风雪赊春funny2333

189.雪覆灯影

    轰隆隆,铮铮铮铮!


    闪电在琵琶声中狂舞,在影游城中撕出了一小块白昼。


    这样的异变,并没有引来城门边巡防的黑甲武士。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盯住城外的尸兽群。


    又一阵巨响转来,灰尘滚滚,雪蜈蚣从雪雾中狂奔而出,兜帽融化,浑身焦糊。


    气藏庙六人小队,居然刚进城就栽了跟头,只剩下了他和雪蛛。


    二人都有保命的绝技,这才逃出育孤堂,眼前仿佛还烙着可怕的白炽光。


    那老太婆居然还揪了几根花白头发,掷过来,每一根都电弧乱窜,追着他们劈!


    雪蛛斗篷底下的八条腿,也断了一半,此刻爬在墙上,惊魂未定。


    二人同时望向育孤堂的方向,雷云未散,战斗尚未结束,一把巨大的电光琵琶虚影悬在半空。


    杜姥姥翘着一条腿,坐在一道霹雳上,舞动着两只胳膊,白发一跳一跳地,好不快活。


    “雷灵根,雷陵池护法长老,杜烁娘。雷陵池被灭后,她没了踪影,竟藏身影游城,还镇守着一个小小的育孤堂,谢泓衣好大的手笔。”雪蜈蚣阴冷道,仰头吞服了一瓶丹药,让冰霜覆盖住全身伤口。


    雪蛛低柔的声音道:“雹师大人说得没错,黑甲武卫大多缺乏灵智,只会照命行事。谢泓衣还网罗了许多高手,作为第二道防线。”


    “雪练以外,都是杂种灵根。既然敢露头,就死吧,”雪蜈蚣道,灵药作用下,伤口长出了一条条蜈蚣腿,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更为灵活,“我们试了水,该让雪牧童的人,出力了。”


    二人暗紫色的嘴唇,同时一翘。


    雪蜈蚣将幽冰刀夹在两掌中,低声祷祝起来。


    育孤堂中,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冰霜刀痕,每一道都经过精心计算,在倾泻的雷暴中,依旧没有融化。


    但这时,它们同时融化,暗紫色的法阵痕迹浮现、交汇,化作一道笼罩整条街的召唤阵。


    地面飞快腐烂,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往外渗出。


    半空中的杜姥姥突然坐直了身体,眼中白瘢消失,露出了凝重之色。


    她反手抓过琵琶,五指风雷齐发,五道雷柱拧为一股。以前所未有的威势,向阵法中心劈去!


    可一双翅膀,已从阵法中掠出,轻轻一挥。


    杜姥姥身形一颤,手中的琵琶从中裂开,居然喷出了一股尸液,在她身上腐蚀出了一片尸斑。


    那是一只腐烂的蛊雕,体型有如小山,雪水和尸液顺着翅膀往下流。


    翅膀张开,遮天蔽日,胸膛上数百只骷髅鸟头,同时发出直摄心魂的尖啸。


    两个穿着披着银白斗篷的雪练,分别坐在骷髅鸟头上,同声吹着檐冰笛。


    蛊雕的双翅,被乐声操控着飞旋,恶臭的尸液笼罩了整条街。


    杜姥姥怒喝一声,雷柱劈在它身上,却只是为它的身体镀上了一片黑光。


    笛声变调,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如断弦风筝一般,向着地面尸液撞了过去。


    这一次,守城的黑甲武卫终于动手了,潮水般向育孤堂的方向冲去。


    “死老太婆,等着浑身烂穿吧,”雪蜈蚣狞笑道,“从你暴露出灵根的一刻起,就已经是一炷肉香了。”


    雪蛛望向乘着蛊雕的雪练,眼神闪动:“千年雷击木为骨的蛊雕?这可专克雷灵根!”


    雪蜈蚣猖狂地笑道:“还不止,碧灵为它炼出了雪尸腐毒,凡是闻到尸臭味的,都会自相残杀,就算又聋又瞎也躲不过去,等的就是援兵!这么一来,守城的黑甲武卫就废了大半。”


    雪蛛兴奋得浑身战栗:“这样的尸兽,城外还有数百只!当初屠灭长留,雪牧童功不可没啊。”


    雪蜈蚣听出她的仰慕,语气一厉:“你在说什么?我们气藏庙,可是雹师的人。大阵不破,雪牧童的尸兽只能由先遣军,挨个儿召出来!”


    雪蛛知道失言,连忙向幽冰刀拜了拜:“尸兽再厉害,也是我们手中的刀。要不是我们舍命探清对手底细,布下阵法,又怎么能召得出克星,一击毙命?蜈蚣大人,您的功绩,雪灵可看着呐。”


    她指了指雪蜈蚣手里的雪烛。短短一段时间,它就飞快膨胀,散发出阵阵诱人的人油气息。


    伏击杜烁娘的功绩,被算在了他们身上。


    这种级别的高手,果真让人收获颇丰,抵得上百条人命了。


    “开胃小菜而已,”雪蜈蚣心情松快了,道,“雹师手中,曾有一根八枝八叉的龙凤巨烛,蜡油两只手都兜不住,他也被雪灵加封为戮风明王。那可是尸位神以外,唯一的肉身明王,雪牧童,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


    雪蛛惊诧道:“竟有如此奇功?”


    “那还是在长留,关外到王城,刀不入鞘,擦刀用的都是婴儿的襁褓。雹师大人大破风蚀古关,屠城,又用计,诱杀素衣天观高手百余人,气得他们守阵的小太子掉下高台,听说是在在姘头怀里哭醒的,哈哈!”雪蜈蚣咂巴着嘴,神往道,“丰年盛景,哪里像现在,还得掏老鼠窝。”


    雪蛛也是一震,道:“所幸投在了雹师座下,这样的奇功,今日我等也有幸领受,只等血洗影游城。”


    “长留王都都放马踏过了,区区一座城,几百个活死人,又能撑得了几时?”


    说话间,二人精神大振,伤口也被灵丹封存,战力更胜于入城之初。


    “雪蜣第一个战死,时间差不多了,怎么还没从祭坛回来?”雪蜈蚣看了一眼肉香,问。


    祭坛是雪练们不死不灭的底气,哪怕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二人仍十分慎重。


    雪蛛在路边插了一支引路冰香,用飞雪为复生的队友指路,迟疑道:“雹师大人有新的指示吗?”


    “没有。”


    “祭坛深处腹地,雪牧童亲手设的障眼法,有明王级的雨雪菩萨坐镇,必然不会出事。”雪蛛道。


    这话正合雪蜈蚣心意:“走吧,入市井,等他们来汇合。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灯影法会,能献上多少血食!”


    出窄巷,步入顺风东街后,阴晦萧条之气一扫而空。


    到处都是灯笼,惊人的数量垒在一起,连轮廓都看不清了,灯笼光雾蒙蒙涌动着,血海一般。


    路人三五成群,指点着赏灯,脸上也红得反常,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灯。


    雪蜈蚣立在底下,居然打了个冷颤。


    他性喜阴寒,这热闹的人间景象,只会勾起他嗜血的冲动。


    真想撕烂了,看灯笼壳子里喷出的会不会是血。


    呼——


    一阵风吹过,灯笼轻轻碰撞在一起,有一双男女,依偎着从灯笼边走过。


    女人雪白肥腴的手背,托住灯笼底,仿佛羊油抹边的小玉碗,捧出热腾腾的血管。


    “夫君,你看这灯谜该怎么猜?”


    男子握着她的手,低声笑说了几句。


    雪蜈蚣往前一步,灯笼却一荡,这双猎物的身影,只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他骂了一句,一把撕下了眼前的灯笼。


    这一仰头,上空的景象更为壮观。


    整座影游城的空中,飞的飞,游的游,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灯笼!


    红彤彤的灯鱼,螯爪紫红的螃蟹,浅青的大虾子……海底龙宫似的,所有灯笼都蠕动着,来回横爬,挤得人想吐。


    谢泓衣疯了?


    这哪里像人间的元宵佳节,简直像是邪门的祭典。


    “刚刚在育孤堂,怎么没望见这些灯笼?这地方不对劲。”雪蜈蚣道,“雪蛛,你吐丝,粘几个活人过来,看看底细。”


    雪蛛爬在墙上,喷出一股股蛛丝,在人群里穿梭,突然打了个挺,栽了下来。


    那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各倒映出一只滴血的红灯笼。


    这对灯笼极为诱人,雪蜈蚣喉头滚动,竟抓着幽冰刀,向照着雪蛛的眼睛捅了下去!


    叮叮叮叮,斜刺里掠来一串雪籽,沉重地砸在幽冰刀上。


    雪蜈蚣身形一僵,紧接着眼中掠过一丝清明,在极度的后怕中,醒过神来。


    摄魂术?


    幽冰刀同雪蛛的眼珠子,只有一线之隔。


    与此同时,身边不远处,一串灯笼被削落在地,发出瓜瓤爆裂的声音,血腥气扑鼻而来。


    几个同样穿黑色潜行斗篷的雪练,从灯笼后走了过来。


    每人手里都提了一个血淋淋的包裹,血水滴滴答答落地。


    为首的雪练一脚碾碎灯笼,幻象破灭,一副卖鱼虾灯笼的小货担倒翻在路边,摊主无头的尸体,被冰刀钉在担子上,还在抽搐。


    这时再抬头,红雾散去,城中依旧挂满了灯笼,只是光芒疏疏淡淡的,仅仅是寻常灯会了。


    那雪练朝雪蜈蚣亮了亮手里的血包袱,道:“第七人,灯笼铺,灯骨伶人,能以灯笼致幻,已除。下一个,熟食铺。”


    他身后的雪练捧着一本鸣冤录,伸手一划,一处小灯笼铺就被鲜血抹去了。


    “雪筝大人英明,先夺鸣冤录,照着杀过去,果真方便!”那雪练吹捧道。


    雪筝撞开雪蜈蚣,扬长而去。


    雪蜈蚣盯着他们的滴血包裹,脸色铁青,一脚踹醒雪蛛。


    “乙组抢在我们前面了。”他阴沉道,“要不是在老太婆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这些血食,轮得到他们?我瞥到鸣冤录了,这条街上,硬点子不少,只要突围出去,就是城主府。”


    雪蛛道:“我们仅有两个人,方才还着了道,只怕敌不过。”


    雪蜈蚣幽幽道:“错了。这是最好的机会。放在以前,这些人可没这么好杀。”


    这些年来,影游城久攻不破,进城伏杀的雪练都死状凄惨,城里的守卫却毫发无损。


    谢泓衣毒辣的手段,佐以鬼神莫测的炼影术,已成了诸多雪练的梦魇。


    雹师、雪牧童、碧灵这三大坛主级高手,都不得不潜伏在影游城中,打探底细。


    今夜雹师既然挥军攻城,必然是等到了独一无二的良机。


    影游城中,出现了某种变故。


    “争不过人头,我们就换个路子。”雪蜈蚣目露厉色道,“去城主府!”


    雪蛛悚然道:“街上都有这么多高手,城主府岂不更是布下重兵?”


    “那是寻常的城主。”雪蜈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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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黑甲武士守城门大阵,杜烁娘守育孤堂,灯会中凡人众多,所以暗中驻派高手。影游城战力有限,都布置在薄弱处。但城主府不同。他谢泓衣,就是这些人最大的倚靠!”


    雪蛛道:“我们,直面谢泓衣?”


    光这一句话,就让她浑身战栗,笼罩在难言的恐惧中。


    雪蜈蚣抚摸着幽冰刀,缓缓道:“看在你忠心的份上,告诉你一个,雹师亲口告诉我的秘密。”


    他仰望着云层背后,渐渐明亮的满月,道:“雪灵降灾,天象异变,很快,影游城,会接连十日,陷在月食中!”


    雪灵二字,蕴藏着浑厚的伟力,让雪蛛陷入了一片平和。


    “这是冻碌使臣,用命换来的绝密,也是炼影术最大的弱点。”雪蜈蚣道,舔了舔嘴唇,“很快,我们就能等到谢泓衣修为全失的时候。当然,雹师——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目光,追向雪筝一行消失的方向。


    灯会最热闹的时刻已经到来。沿街酒楼开张,各色吃食铺子支起,占了大半条街,到处张灯挂彩,连货郎的担子上,也挂了一串薄壳红芯的蟹壳灯,转动间,玻璃珠叮叮当当作响。


    “陈记冰酪!蜂蜜果酱玫瑰露,自选浇头,新到一味雪练霜汁,顶顶清凉!”


    “冰镇糯米藕,又香又黏的桂花蜜,谢城主也尝过!”


    “俺们家,甘草薄荷熬出的冰镇浮子酒,玄天药铺的方子,平心静气,强身健体,包治百病!”


    “犼鞭虎骨酒,客官里边请!”


    “卖——冷气腾腾的肉包子咯,精品雪饲牛羊肉,影游城包氏老字号!”


    宽厚的肉案上堆满了积雪,压得紧紧实实,佛龛似的供着三层肉包子。


    那包子又白又大,褶子都像冰雕一般规整,寒气与鲜香一同涌动。红灯笼映照下,包子皮盈盈充血,竟透出粉红蠕动的馅料来。


    粗犷的男子,在旁边的肉案后,左右手各执一把剁骨刀,细细地剁着臊子。


    见有人路过,他爽朗一笑:“老字号又开张咯!小兄弟,你印堂发黑,是巡街卫?这一袋包子你拿去,不收钱,你们惠风巡卫长爱吃!”


    “啊?不了不了。”背剑的少年吓了一跳,拉着同伴后退了几步,“我们,我们还有急事!”


    他们二人快步绕过包子铺,往茶铺走去。


    背剑少年警惕地左右张望着:“百里,小心,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别东张西望了,先找茶伯吧。人挤人的,烂木头,要不是你又滥发好心,真不想出门。”


    “啊?百里,你不是想给小灵带灯笼吗?怕她养病无聊,躺得头顶发芽了。”楼飞光挠挠头,“你挑的海贝灯笼可真精巧,小灵一定喜欢。”


    百里漱苍白的脸涨红了:“闭嘴吧,快找茶伯,交你的差!阊阖卫队长特意交代了我们,不要乱跑,别被他发现了!”


    好在这小茶棚一眼就能找着。


    人声鼎沸中,只有小茶棚一如既往地门庭冷落。


    自从遭遇单烽以后,这茶棚的竹竿就断了两根,顶棚还破了个大洞,人坐在里面,雪堆了满头。


    老头子头顶也秃了,黑着脸,茶壶似的撅着嘴,砰砰砰地擦着仅有的一张小茶桌。


    那两片紧闭的嘴皮子,仿佛夹着一肚子的恶毒咒骂。


    楼飞光发怵了,被百里漱推了一把,才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茶,茶伯。我,我是二宝。”


    百里漱幽幽道:“我是小宝。”


    他瞪了楼飞光一眼,低声道:“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被那痴呆的老太太缠上,还错认!”


    茶伯瞪着他们,敲敲桌子,指了指茶壶。


    “啊?不必招待我们了。”楼飞光道。


    茶伯道:“不买,滚。”


    楼飞光的汗都流下来了,忙掏出一根琵琶弦:“我,出门匆忙,没带灵铢。是,是育孤堂的杜姥姥,让我们俩来找您老换一根琵琶弦!”


    茶伯哼了一声,嘴角一撇:“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太婆坏得很,又来占我这糟老头子的便宜。”


    他伸出两根指头,搭在琵琶弦上,琵琶弦上迸出一丝细密的电光,紧接着,竟从断口处淌出血来。


    茶伯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扭头望向远处的育孤堂,茶棚顶上的枯草,在风中翻涌起来。


    与此同时,街上飞雪大作,雪雾弥散在灯笼光下,隐隐勾勒出几道人影来。


    身穿黑斗篷的人影,穿过人潮,如入无人之地。


    啪嗒,啪嗒。


    他们各倒提着一支糖葫芦靶子,上头插着大小不一的山楂冰球。


    每走一步,就有血从冰球上滴落,在雪中侵蚀出一片黑红的血点。


    山楂糖葫芦,在滴血?


    楼飞光怀疑自己的眼睛,两指并起,用师尊教的破障术,向额心一点。


    下一瞬,他的瞳孔就是一缩。


    冰糖里包裹的,哪里是山楂球。有头发,有嘴巴,黑色的斑点,是眼睛……


    那分明是一颗颗狰狞的人头,被冰壳强行压成了拳头大小!


    七个糖葫芦靶子上,插满了死不瞑目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