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江成依旧护在林知夏身侧一步，但周身气场陡然一变，由慵懒变得森然。
此时万家人闹得正欢，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官府已经出了告示。
人群后的林知夏忽然扬声：“这书院定有古怪！各位乡邻助力砸门，必须让他们给死者一个交代！”
她话音方落，江成已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围观人群正义愤填膺，倒没人特意去关注这话是谁说的，只是站在旁边的人往这看了一眼。
看到江成身上的玄袍，立时缩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前头激愤的众人犹未察觉异样。
谢铮心中错愕，正不解女官大人为何颠倒黑白，却听林知夏话锋陡转：“告官去！让开封府、大理寺来治他们！”
“没错！在这儿空喊何用？报官才是正理！”
万夫人的哭诉声陡然中断，那砸门壮汉的拳头僵在半空。
他们此番闹事，就是想败坏千松书院的名声，即使他们心里明白，万元有过错，可孩子死在这里，他们不甘心。
万夫人强撑着哭腔道：“早……早已报官了！我儿尸身尚在开封府衙……老身是气不过啊！
天大的祸事，他们竟跟没事人似的照常上课授业！而我万家……毕生指望全化成灰了！”
她佯装体虚，身子一软，被旁人扶住，顺势被搀扶着退场。
此时，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万大人家眷吗！”
“六品官的嫡子都……这书院难道是官府开设，竟有如此势力？”
“莫浑说！快走快走。”
围观群众转身，看见江成和林知夏那一身皇城司玄袍，纷纷低头避走。
万家众人更是惊慌失措，连抬头再瞥一眼的勇气都无。
惊慌失措下，数人撞作一堆。
见了万家人的心虚情状，先前那些指斥书院的百姓也恍然察觉不对。
被刻意煽动起的悲愤顷刻瓦解，只在皇城司官差面前不敢多言。
瞬息间，书院门前只剩林知夏一行。
谢铮怒气未平：“大人为何不当众揭穿万家谎言？那时人多口众，正好为书院洗刷污名！”
“若他们反咬我等是书院请来的官家救兵，诬指官官相护，你待如何辩白？
三人成虎之理不需我多言，此事一旦传开，蜚语流长，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江成在一旁冷声道，“我等是来查案！千松书院名声狼藉与否，与我何干！你若不甘，方才何不自行冲上去分说明白？”
谢铮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垂首不语。
林知夏正欲上前叩门，院门却“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院长率先探出头，见所有人都离开，长舒一口气。
“有劳大人替书院周旋。”
对方显然在门内听到了全程。
林知夏未多言，进得院中后，先找了那三名与万元交好的学子。
这三人已经做过口供，林知夏此行，只为找他们求证那件消失的白斓衫。
按照千松书院的账册所记，下一次发放春衫应当是在二月头。
若是白斓衫是被元凶盗走的，整整四天，万元就没发现衣服丢了。
“元哥不喜白色，他很少穿，没听他说衣服丢了。”
“有没有可能其他人收错了！”
“不会，院里自己亲自动手洗衣服的，就那么两个人。”
千松书院的学子家境都还可以，他们换下的脏衣服都是带回去给丫鬟洗的。
林知夏让江成带着人将所有人衣柜搜一遍，看看有没有多出的白色斓衫。
之后，问起三人蒋云逸与万元的关系。
从三人的口中，她得知了一个关键线索。
蒋云逸也曾表示会支持万元，还说他一定会中选。
在千松书院的学子眼中，蒋云逸就像是一个溺爱弟弟妹妹的大家长，同所有人相处的都不错。
万元亦是。
且他在此次遴选中，拥有投票的权利。
林知夏忽然想到，万元曾对纪寻说过，那个帮助他的人，有着和他一样的遭遇，恨极了谢铮这种拿银子铺路的人。
林知夏向学子询问蒋云逸留在书院的原因。
这些人只知其有举人身份，没机会入仕才留在书院，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清楚。
在林知夏调查蒋云逸的时候。
蒋云逸也得知，官府在找一件白色斓衫，他面色纠结地找到了院长，禀告了一条重要线索。
“院长，十四日那天深夜，我在书院巡逻时，瞧见万元在西头院墙根下烧东西，这事是不是得跟那位大人说一下.......”
院长大惊：“十四那天晚上，那不正是万元下药那天，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我不相信万元是这样的人，当时官府也没提衣服的事。”蒋云逸这般解释道。
院长当即让人，把林知夏叫到西头院墙边。
这里堆放着杂物，凝结着厚厚的蜘蛛网，显然久未有人踏足。
院长循着蒋云逸指的位置，扒开上面的厚土，找到了一坨黑块。
林知夏适时赶到。
不等她上前，江成已单膝点地蹲下，接过院长手里的黑色焦块。
院长将蒋云逸的话说了一遍：“他也不是有心隐瞒，只是之前未曾想到。”
林知夏闻言，扫了一眼旁边略显心虚的蒋云逸。
这时，江成道：“这确实像是布料烧后剩下的残骸。”
他说着将东西递给林知夏，手指扒开旁边的泥土，在灰堆里发现了一截靛蓝线头——那正是书院白斓衫镶边的颜色。
林知夏举目四望，右侧是由木板搭建的一层课室，被树木遮挡，看不清全貌。
身后是院墙，只有他们左侧他们进来这个方向，能看到这个死角。
“当时你站在哪？”林知夏直接看向蒋云逸。
“那边。”蒋云逸指着左边那个方向，似是察觉林知夏的怀疑，忙道：“我是监院，夜里会巡逻两次，以防学生聚众赌博喝酒。”
千松书院的院长连忙点头附和。
“是有这个规矩，学生中总会有一两个刺头，带着其他人翻墙出去斗鸡赌博。”
林知夏给江成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攥住蒋云逸的手腕。
对方吃痛之下，竟是无法撼动江成分毫，憋得面色涨红。
林知夏看得真切，对方虎口并无疤痕，从其反应来看，此人并不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