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薛顺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快步跑进来的声音,于是刷的抬起头,看向石门。
可惜……不是她,进来的是气喘吁吁的琼枝,她说:“公子,菜,那些菜长成了,花也开了。”
申椒只拿了一包金银两把长剑就走了。
没有带阿珠,也没留下什么话。
薛顺出去时,只看到一院子绿油油的菜,几株开的正好的野花,可能是不小心混进种子里的。
也好。
这就很好。
申椒,你多保重,咱们……有缘再见。
或许那时候,就不一样了。
“告诉母亲,我去北境,六哥没做好的那些,让我试试看。”
……
申椒可以肯定,她离开的身影干脆利落还很潇洒。
那么多的钱摆在她面前,她只要了两个巴掌大的一包,多少占点儿视钱财如粪土了。
可直到出来了,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漆水郡,她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去。
爹娘抛弃了她,师父已经死了,她也不再是奴婢不需要再跟着主人,天大地大,孑然一身,她无处不可去,但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唉~草率了。”
早知道再拿两张银票,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安家落户。
申椒骑着马沿着大道,漫无目的从白天跑到黑天,就在荒郊野岭吃着路上买的干粮睡了一觉,第二天又高高兴兴的上路了。
半个月后,她还在荒郊野岭。
她可能是迷路了,她只记得水路,旱道不熟。
马也不争气啊,不牵就站在原地吃草,左吃吃,右吃吃,前吃吃,后吃吃,完全就是在转圈圈,哪里有草就去哪里。
“唉……”申椒长叹一声,“你也不认路对吧?”
马甩甩尾巴,闷着头压根不搭理她。
申椒摸摸它的长长的马脸,温声细语道:“没用的东西,等我找着地方落脚就把你卖了。”
申椒都开始怀念她的能力了,问问花草树木也是好的。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离开那日还觉得自己忽然能够掌控这能力了,还催熟了菜,催开了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跟梦似的,她耳边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再也没听见过植物的声音。
申椒看了看马背上的褡裢,里头有个盛满土的破陶罐,还有一把她随手撸来的草籽儿,这会儿都发芽了。
也没被她克死。
真想不明白。
难道是劲使大了还没恢复过来?
算了,不管它,申椒没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天,出去了才找到一个村子。
泥鳅村。
听着适合炖豆腐,申椒牵着马朝着在村口蹦蹦跳跳的几个孩子招招手:“小娃娃,你们这里……”
有住的地方嘛?
她话还没说完呢,那几个孩子就见鬼似的跑的,一边跑还一边叫:“快快快,拐子来了,拐子来了。”
“谁是拐子?”
申椒看了一圈,难以置信的指指自己,喃喃道:
“不会是我吧?”
说她像野人她都认了,毕竟在林子转了半个月,就是能找到水,也多少弄的有点脏乱,可说她是拐子?
申椒拐他们干嘛?
不过这样也好,人多了刚好问问路。
申椒想通了,索性插着腰站哪儿不走了,等了半天,居然没有人来打她?
这儿的民风这么窝囊嘛?
拐子都不管啊……
申椒牵马进去一看家家门户紧闭着,她寻了个看着似乎还算有钱的人家,站在外头敲了敲门:“有人嘛?我是过路的外乡人,天色晚了想借宿一宿,主人家可方便嘛?”
“不方便,”里头有个声音大声说,“很不方便,你去别处吧。”
“天都黑了,我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能去哪里?这里就没个客栈旅舍嘛?劳烦主人家好心指个路吧。”
申椒自认为说的够可怜的了,可这家人真是铁石心肠,一个女人还厌烦的骂道:“没有没有,赶紧滚,找不到去处怎么不去死啊?”
她骂的可是够难听的了。
申椒嘭的一脚就把大门踹开了:“哪个要我去死的,滚出来瞧瞧,好声好气问个路,不指也罢,还骂人,真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这一声够响亮了,她嚷嚷的也很凶,可里头的人居然一声不吭,有个孩子哭了两声就没了动静,估计是被捂了嘴。
真够莫名其妙的了。
申椒挠挠头开始造谣:“哎,我说你们,不会是拐子吧?刚刚村口有几个孩子见人就跑,还嚷嚷什么拐子,多半是有坏人,不会是你们偷了孩子藏在家里吧?”
“你胡说八道!”还是那个女人骂了一声,“别拦着我,她不是。”
那女人脸色十分不好的从柴火垛后面钻了出来,紧跟着出来了一大堆人。
申椒看看那算多的柴火,又看看那群人,颇为震惊:“这是怎么藏下的?”
“关你什么事,”女人没好气道,“不是要问路,出村,直走十几里外就有客栈,不过啊,我劝你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孩子’不要去,最好接着走,一路走到涌城去,那里要什么有什么。”
她把那孤零零的女孩子几个字说的阴阳怪气极了,连脑袋都跟着扭了扭,嘴角更是,都快耷拉到下巴上了。
申椒满不在乎道:“早说不就完了嘛,非要惹人生气,还以为你们不会说人话呢。”
申椒看了眼被捂着嘴的小孩,好心提醒道:“快放开吧,脑袋都憋红了。”
她牵着马就要走。
那女人又叫道:“你就这么走了,门不赔?”
“你还好意思让我赔门?我还没让你赔呢,”申椒理直气壮道,“你知道自己那句话带给我多大的伤害嘛?今后我活着的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想起自己初入江湖只是想问个路就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叫我滚的事,一想到我就难受,难受我就痛哭,哭多了不仅伤身还坏了眼睛,就算我不在乎这些,往小了说,因为你一句话一个柔弱女孩的江湖梦就此破碎了,往大了说你们这就是试图杀生害命!”
“你不活的好好的嘛?”
“万一我想不开去死了呢!”
申椒吸吸鼻子,抹抹突如其来的泪水,
“半个月前,我才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好不容易不伤心了,又碰到你这样的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嘛?”
女人嘎巴嘎巴嘴,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一个藏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忽然探头道:“阿娘,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给姐姐道个歉吧。”
“叫姨姨。”申椒啜泣着说了句。
小男孩从善如流:“好的,阿娘,你给姨姨道个歉吧,别让她死在这儿,这要吊死在门口了多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