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见缝插针

无尽的星界，卡纳手中的银刃刚刚消散最后一点斩灭虚空触手的余辉。

还剩下十几根触手。

不过这时候，显然虚空不会再让卡纳这样隨意地將他探查世界的先锋触手一一斩断。

虚空的集群作出了反应。

与虚空那庞大的集群相比，世界显得如此藐小，而漂浮在世界之外的卡纳更是如同沙砾一般毫不起眼。

那股无形无质，却能腐化时空本身基础的毁灭之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而来。

在这纯粹的毁灭意志中，一个存在感陡然拔升，一道紫色流光带著滚滚的雾气，向著卡纳的方向而来。

祂诞生了。

不是降临，是虚空毁灭意志在此刻、此地，针对卡纳这个干扰者的具象化反应。

流光的身影於雾气中显现出来。

祂的身躯並非血肉，而是由亿万块尖锐、不规则的深邃紫晶构筑而成。

这些水晶並非静止，它们时刻在缓慢地旋转、重组、剥离，如同一个庞大、精密、却又癲狂的几何蜂巢。

裂缝在这些水晶表面流转，不是破损，而是流动的湮灭纹路，散发出吞噬一切光与秩序的气息。

祂没有固定的形態，更像是一团动態的、由毁灭规则结晶构成的不定型聚合体，但其中央勉强凝聚出一个类似头颅的结构。

上面镶嵌著三只不对称、不断变换著角度和形態的紫晶复眼。

每一颗“眼睛”內，都倒映著一个正在毁灭中的世界缩影。

祂的存在本身就褻瀆了存在的定义——既神圣，又恐怖，更是毁灭的终极象徵。

一个无法形容的声音直接在卡纳的思维核心中炸响，那不是语言，是概念的直接污染：“干扰…中断…秩序…抹除…”

“世界…湮灭…必然…虚空…道路…畅通无阻…”

“退却…或…同化…湮灭…”

祂的出现並非为了战斗，更像是一个来自虚空本身的终极警告和驱逐令。

祂本身就是毁灭规则对卡纳的警告。

卡纳的金色数据流双瞳冰冷地扫过这具令人心悸的毁灭结晶化身。

他清晰地“解读”到了其中的信息：虚空有其亘古不变的行进律动。

世界被其囊括，经歷其体內无数虚空生物的反覆冲刷，若能撑到最后脱离，便算通过了这场严酷的筛选。

他斩掉的那些先行触手，不过是让这场必然到来的毁灭筛选的“开局”稍微迟滯了片刻。

先锋军永远会有。

斩之，不过是暂时压下浪潮的顶尖，为堡垒爭取几天，最多十数天的喘息。

这一点卡纳当然知道，不过他的行为还是触怒了毁灭的规则。

虚空遵循著毁灭的轨跡，於星界之中永恆前进。

没有自主意识，一切都是星界当中最冰冷的规则的局限。

规则就是规则。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在前进道路上的神明，在面对虚空的到来时也不会意图救世，而是带著自己的信徒离开这里。

面对星界当中毁灭的具象化，即便是神明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因为这代表著世间一切毁灭这一属性的存在，如果是神明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会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位神。

神与神之间亦有差距。

站在星界的角度来看，虚空的存在是一种自然淘汰的规律显现。

从毁灭中重生的世界，必將绽放出闪亮的光辉。

当虚空凝结出毁灭意志的神明。

就是祂感受到了前进道路上的世界当中出现了神明。

虽然他还没有到达，但神明阶段的力量却是可以提早派出，对於世界作出的反应而相应反应。

所以在看见这玩意儿来的时候，卡纳就停下了动作。

卡纳不干扰，那么对方也自然不会干扰。

他从未妄图替世界彻底挡下虚空，那不现实，更违反了卡纳的准则，也不在救世的规划之內。

他给予庇护所、提供秩序框架和提升机会，但最终的考验，终究需要生存在其中的意志自己去扛。

那不是一个两个个体就能够阻挡的，即便是神明。

所以，这样，就够了。

虚空先锋军忽然打开几十个裂隙入口，会对世界造成严重的损失。

可守夜人又不是挡不住，只是相隔甚远。

所以卡纳才会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出现在世界之外，斩除一半的触手。

清除的触手其实没有意义，因为这东西是集群结合在一起的存在。

只是暂时的断掉他们与世界相连的机会。

过个几天，这些触手又会重新归来。

那这样就够了。

只需要为守夜人爭取几天的时间守夜人智慧，將这些先锋军的入口堵上。

这样的努力就足够了。

在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范围之內。

毕竟虚空的破坏性还是很强的，一旦有几个裂隙没有管控到对周围大面积的区域造成污染，甚至衝击了居住地的话。

造成的损伤就太多了。

想要在之后扛住真正的毁灭末日，人口的数量必须抬升起来。

人口，足够的人口，精锐的人口。

才是守夜人这些计划的主要目的。

面对著面前的毁灭规则的化身，卡纳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无视了那仍在身后低语著毁灭概念、散发著恐怖辐射的紫晶神明。

他如同融入星图般，撕开了通道，迅速消失。

虚空紫晶神明身上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其核心处的湮灭纹路似乎微微“满意”地旋转加速——干扰源消失了，毁灭的进程虽然略微受阻，但终將恢復原状。

……

深渊。

1121城血战战场。

血坑堡垒。

此时的这里瀰漫著滔天的杀伐声浪与滚烫的铁锈气息。

对於深渊来说，这种东西似乎很常见，血坑堡垒更是如此，但这一次声势浩大，远超以往。

会造成这样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恶魔进攻的集团军更多了。

此时恶魔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血战战场上重新立起的一座新堡垒。

就在主战场侧面的血坑堡垒。

现在每一次血坑堡垒都將感受到血战堡垒的待遇，只不过恶魔的数量不会多的太夸张罢了。

而这一次的战爭是因为。

深渊抓住了卡纳分神他顾的“机会”！

显然对於深渊来说，卡纳世界现在面临的问题並不是什么秘密。

血坑堡垒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是小股精锐衝击和试探性进攻，那么此刻，便是倾泻而下的毁灭洪水！

堡垒外围，视野所及之处，是无穷无尽、嘶吼咆哮的恶魔浪潮。

低级恶魔如同浑浊腐烂的血肉地毯铺满了焦灼的大地，恶魔太多多少有些影响，导致他们的尸体化成飞灰的速度有所减缓。

其中夹杂著体型巨大的深渊魔兽、成群结队的恐魔督军、狡诈的魅魔刺客团，甚至还有移动的、由无数扭曲肢体拼合而成的“攻城塔”。

天空被石像鬼、翼魔以及各种畸形的飞行恶魔遮蔽，投下的阴影带著污秽的硫磺与绝望。

堡垒上空，原本只负责净化与防御的铁构造体，此刻绽放出了更加强烈的、带著进攻意味的光芒。

它的瓣边缘激射出纯净的秩序射线，如同天罚般扫过天空与地面拥挤的魔群，每一次扫射，都能清空大片区域，烧熔血肉、粉碎骨骼、净化灵魂。

它本身如同巨大的漩涡中心，疯狂吸收著战场逸散的混乱深渊魔力作为补充，再转化为更加致命的秩序能量。

这铁构造体，其主要功能被隱藏著，各种附加的功能都是在不停的展现。

可以说每一个铁构造体，具体有什么功能都不知道。

城墙防御线是血肉磨坊的核心。

恶魔的尸体和守夜人破碎的盔甲残片堆成了新的壁垒。

蕾莉婭的身影如同战场风暴的闪电核心。

她不再是单打独斗的英雄，而是化身致命风暴的指挥枢纽。

手中的长枪早已化作旋转的光轮，熔炉圣焰炽烈地燃烧著，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扇形火焰净化领域。

她的银色战甲上沾满了漆黑的魔血，头盔面罩下的眼神锐利如鹰，精確地指挥著防线，她的声音通过某种魔法阵直接响彻每一个守夜人耳边：

“左翼第三防段缺口！链金组金属洪流准备！预备队枪阵前压三米！抵住衝击！”

“空域！坐標b-7！两翼石像鬼集群！铁集中射线！把他们轰下来！”

“右翼第一梯队后撤轮替！治疗圣所准备接应伤员！第二梯队顶上！”

她的命令简洁、清晰、不容置疑。

她自身则是激励的图腾。

每场战斗都身先士卒的衝锋指挥官，在战场上犹如尖刀一样，在恶魔的阵型当中疯狂的肆虐。

“弱小的恶魔，化为尘土！”

当一尊强大的深渊巨兽衝垮了一段城墙，企图打开巨大缺口时，蕾莉婭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安全位置。

她长啸一声，燃魂的幽蓝火焰灌注全身，如同一颗逆向坠落的银白流星，前端包裹著淡蓝，悍然撞向那堪比堡垒塔楼的庞大魔物。

燃魂的火焰瞬间爆发，凝聚成灼热的矛尖，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和魔物惨嚎声中，硬生生贯穿了魔像最坚硬的“心臟”石核，巨大的动能带著魔像的尸体向后翻倒。

如果不是在血坑堡垒的区域，这头巨兽身上的材料將会让守夜人大赚一笔。

可惜了，对方就在。

被撕裂的城墙豁口处，铁构造体射下一道粗壮的银白光柱。

缺口的地方被虚影填充，不过那只是半透明的虚影罢了。

早已在下方等待的链金师们，立刻操控著布置在这里的物资搬运器械。

他们控制著一些物资进入其中。

“秩序构筑指令：铁血壁垒！固化！”

伴隨著刺耳的金属流动声和暗红色的能量脉动，银白色的液態裹著各种材料金属如同有生命的巨蟒般沿著缺口边缘急速蔓延、攀爬、塑形。

它凝固的速度极快，表面带著锐利的倒刺和防御符文。

建造系统。

在深渊当中不需要工匠，只需要有合適的魔法带著材料进入其中，以魔法代替工具快速的搭建。

仅仅几个呼吸间，豁口就被一层闪耀著金属寒光和猩红能量迴路的新型防御层取代，甚至比之前的石墙更坚固、更具有威慑。

新补上的缺口后方，成排的守夜人重甲战士和符文射手迅速就位，密集的火力重新封锁了恶魔涌来的方向。

堡垒就是一台高效、坚韧、在生死边缘疯狂运转的战爭机器。

蕾莉婭和守夜人们的意志便是驱动这台机器的核心引擎，铁构造体则是它攻防一体、源源不绝的能量源泉。

然而，战场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粘稠、沉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如同亿万冤魂的慟哭混合著硫磺与绝望，陡然降临战场。

它並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仿佛笼罩了整个血坑堡垒的天空与大地，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灵魂之上。

疯狂衝击的恶魔群为之一滯，隨即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

深渊邪神的威压！

一个扭曲、模糊的身影强行挤出了堡垒外的深渊能量风暴层，祂的形態怪异难明，不断在兽形与人形间闪烁，浑身流淌著恶臭的血浆与不断灼烧的深渊符文。

祂的气息庞大而混乱，充满了不情愿与被迫的愤怒。

“该死的守夜人……该死的构造装置……该死的小神明……还有该死的深渊意志！”断断续续的污秽咆哮直接衝击著堡垒的防御护盾。

“滚出来！懦弱神明！別躲在老鼠洞里了！吾主在看著！他很生气，让吾碾碎你们这些虫子！”

这显然是被深渊意志强行从不知哪个角落推出来、承担神战职责的低阶深渊神明。

祂的力量毋庸置疑，但其姿態更像是一头被锁链强行赶上角斗场的猛兽，充满了屈辱和不甘，而这屈辱很快便转化为对堡垒更加暴虐的恶意。

神战，已无法避免！

堡垒內的压力骤增到顶点。

蕾莉婭浑身浴血，燃魂之火剧烈燃烧抵御著这神明的威压。

她抬头望向铁构造体，迅速向卡纳发送了这条紧急信息。

信息简洁至极：

“敌方神明级单位已现身！请求支援！”

字句简短，却带著无法抵御的重量，和一丝面对绝境也毫不动摇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