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着错算

    第三十一章一着错算


    这话未免把她说得太好。


    医者仁心,青归玉自问是有的。但若说在生死关头仍存着一丝照护之心,她不禁有些心虚,太过溢美了。


    有些好得过了分,不是么?


    金声公子站在她面前,为难地看着她。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低垂着头,那零落的情思与睫毛一起颤动,好像真的在不安地等待她的回应。


    然而,她刚刚差点就在他手中丧命。


    如果她不是青归玉,如果她不是天底下唯一能解他寒毒的人,此刻他面前留下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是家室中豢养过最漂亮的一只小猫儿,即使被它打破了心爱的花瓶,也是断然不忍心去责怪于它的。


    而这个万中无一漂亮的青年,杀了人,放了火,只是为了让她爱他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青归玉觉得自己脑海中确实可能滑过了这样的念头。


    但人命不是谁心爱的花瓶。这才是金声公子想要给她下的情蛊。


    他悄无声息地拨动着那点思虑的弦丝,静默地将情绪向他那端挑去,然后张开双臂,以希冀而祈求的姿态,策划她的坠落。


    怜悯与纵容,本就是一体双生。


    青归玉在心里叹息,退后一步,抬起手,费了些力气才将脸上的易容抹掉。


    “沈镌声,”她大致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扭曲的颜色,


    于是她又抖一抖手上那黏糊糊的药膏和干涩的结块,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我有时候真是有点可怜你。”


    她这些时日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应该企图靠着天机阁的势力混进药王谷。太阳底下哪里不是路,谁教她非要走天机阁这一条,难道她就想不出别的解决法子?


    青归玉揉了揉额头,着实感到头疼。


    她性情中本有些随遇而安,随波逐流的部分,到此处却被沈镌声放大了不知多少番去,被他如此精准地勘破弱点,总归称不上愉快。


    李称金似乎是正在拖延,这倒也合常理,但她在此处滞留的实在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


    金声公子双指交叉,那晶丝缠握,他在空荡的屋内缓缓踱步。


    “青姑娘,让我再想想办法,好么?”沈镌声低下头,踌躇片刻,又看向她,对着她轻轻一笑,


    “哪怕多陪我只得一天,也是好的。”


    他说这话时,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她,眼底似有暗流涌动,眉目间好似藏着一点沉静的疯狂。


    几乎使青归玉生出了些疑虑,以为自己看错了。转念想时,不过回避一次,她自然可以再寻机会,只得点了点头。


    可是,这一天确实是有些短了。


    入夜时分,青归玉开始收拾行装。她将随身携带的药瓶一一擦拭干净,放入布囊中。


    金针、银针分别收入特制的针囊,竹笛轻轻擦拭后插入腰间的绸带。每一件物品都被她细致地安放,仿佛在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收拾妥当后,她站在窗前,望着月色下的庭院。


    这春天尚有结余,月光如纱,轻柔地笼罩着院中的花草。微风拂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笛,心中却难以平静。


    突然客栈外传来金铁相击的声响,她心思一转,拿起竹笛,贴上那客栈窗棂。


    青归玉望向窗外,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白衣胜雪,长剑如霜,正与数名天机阁死士交手。


    陆归衍的身影在月光下宛若游龙,剑点银芒,寒气逼人。


    他手腕一抖,无妄剑划出一道明弧,剑锋所至,一人的咽喉已被截断,鲜血喷涌而出。另有死士从侧袭来,陆归衍身形微侧,剑尖轻挑,那人还未近身,便已被剑锋贯穿胸膛。


    第三人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刀直劈而下。


    陆归衍不退反进,无妄剑锋利无加,寻剑逐刃,那刀应声而断。


    客栈高楼,


    金声公子独立于描金画彩的飞檐之上。夜风拂过,丝刃从他手间垂落,覆着霜气,在月色下旋起靛蓝寒光。


    沈镌声面色本就轻薄苍白,剔透若湛露之晞于朝阳。此时独自高檐而立,其后有明明穹空,如众星之拱锁北辰,在夜色中显得孤寂而不可及。


    他显然运着寒功,朱砂针痕在一侧隐隐显现,罕见地锁起那好看的眉,目光紧盯着客栈门前。


    “让路。”


    剑吟长鸣着撕开夜色,白衣青年手腕一振,剑尖血珠飞溅,那人已经应声倒地。


    陆归衍环视四周,这些死士虽有包围,却被他的剑意所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月华如练般倾泻在白衣青年肩头,陆归衍收剑回时,青白色的弟子长绦在腰侧轻轻摇晃,如柳丝般掩过他持剑的手边。


    他目光扫过危楼上的沈镌声,言语仍然安稳似冰泉漱玉,


    “今日不是来取你性命的,沈阁主。”


    陆归衍垂下眸,看着剑脊倒映的斜月,月光将他清隽的面容映得一层冷霜。


    随即抬起头,那清澈温润的眉目正带着凛冽的杀机。


    “小师兄!”青归玉心里一喜,伸出头,在客栈楼上对他喊道。


    金声公子好像刚刚发现她在那里一般,那目光冷冷的转向她。


    看了一会,又从高檐上俯视,神色显得愈发深幽,他微不可察地侧了侧头,那发丝轻轻一晃。


    “此处危险。”


    陆归衍反手持剑,扬声应道,叮叮数声清响,荡开数枚蚀骨钉,“不可再近药王谷。”


    剑气如寒泉倒灌,将追来的三名天机阁门人荡开几步,说话间无妄剑锋已挑破第四人的咽喉。那剑法仍然如昔日谷中与她练剑时一般灵动,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剑。


    又有死士抢步上前,陆归衍皱起眉,冰溪洗脉诀运起,那剑光自身边引处,如湍泉一般横流逆折,腾转迎略。


    无妄剑周旋间剖截血光,四下鲜血喷涌。


    白衣素服的青年立于这一片血泊中,陆归衍抬起头,向她望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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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归玉窥得这个机会,已旋身踏上窗棂。


    高檐上,沈镌声身形微动,斜斜的月光映照下,这金声公子竟是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那张平素从容漂亮的脸上此刻布满阴霾,仿佛被夜色浸染的玉石。


    “李称金!”他猛地转头,玄衣凌着夜风猎猎飞扬,发间明丝在身后划出长长的弧度,厉声道,“嘲风!”


    金声公子轻身纵下高檐,说话时齿间好似蓄着淬毒的冷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寒声道,


    “把青姑娘带回去!”


    四下皆有菱花细镖激射而起,将有数十上百枚,几乎能罗布半个天空。灰影应声而动,那唤作嘲风的驼背老者身形诡谲,佝偻的身影鬼魅般自楼侧倒悬而下。


    青归玉心念电闪,手上一振,数枚长针射出。残荷听雨步运起,她将翠竹点上横栏,借力翻身而过。


    金丝刃如星流电迫般袭来,陆归衍身影闪动,一起一伏,护在青归玉的身前。


    菱镖被剑气激荡,恰似飘风卷骤雨,微茫地零落飞过。


    嘲风的匕首甫从旁边闪出,白衣的青年已如孤鹤掠水般倒卷而上,眉目冷冽,剑尖在她足前划出半轮长月。


    他飞旋过身,一手引着剑诀,剑尖直指,琅玕轻响时,一迎一挑,又曳起素带薄裳。无妄剑剑光涌处,有流泉相击,白云相遏。


    青归玉刚刚抬起竹笛,金声公子却已从后欺身而来,玄衣翻飞间,他的发丝有些散乱,她猛地回头,对上那苍白绝望的脸,以及一双美丽而险恶的眼睛。


    玄色衣袍动处,沈镌声手指一翻,弦光流离,若追明月,那金丝交缠的手便要来挟扣她的双臂。


    青归玉早就防着他这下,将手一拂,淬药的铜环闪动,金丝所触之处,几声轻响,便蚀得断成了数段。


    沈镌声目光一扫,脸色仍然冷漠,却好似浑然不知,又或是全不在乎,仍然直直向她戴着铜环的手覆了下去。


    若是直接相触,他手上皮肉恐怕都得被蚀得焦黑见骨。


    青归玉这惊吓倒是非同小可,心思微转,抿了抿嘴唇,用拇指将那铜环淬药处旋了一旋,避过了他的指尖。


    只是这样她便被一手抓住。


    沈镌声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她。而后嘴角牵动,对着她堪堪笑了一笑。


    相比而言,恐怕是重逢至今,天机阁主笑得最困苦的一次。


    因为那神色既不安定,也不深沉。


    “沈镌声。”陆归衍缓慢地摇了摇头,长剑回收,横于身前,那语声清冽而平稳,


    “你在怕什么?你又能瞒过多久?”


    他忽然翻转无妄剑柄,孤冷如一泓灵泉般的剑尖,挑起半截金色丝线。


    “为何不敢告诉她?前日药王谷主暴毙。”


    青归玉心里咚的一跳,猛地攥紧竹笛。


    心脏重重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几乎压过兵刃相接的铮鸣。


    无妄剑剑光截明,残月映照之下,听见他手按长剑,冷冷的道,


    “——寒丝穿颈。沈阁主,天下可有第二人会这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