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是她的前世今生
殷素素要开口时，病房门被敲响了，传来一道冷漠的询问：“谁是这间病房的家属？家属来了没？”
殷母用手掌擦眼泪，坐在病床，哽着脖子不说话。
殷素素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抿唇说：“我是病人的女儿。”
“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殷素素点了点头，攥紧导盲杖，慢慢站起来，殷母看到女儿谨慎小心的用导盲杖，一点点的往前探路，明明几步路，她走了好几分钟才出去，还是护士看不下去，扶她出去的。
殷母悲愤交加，又是生气这个闺女生在福中不知福，又是伤心她是个尿毒症晚期的寡妇，再带个离婚的瞎子女儿，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不知道是该哭她自己的晚年生活得不到保障，还是该哭她女儿被富贵人家扫地出门，没了脸面。
素素大概是明白护士跟她说的话了，护士说了两点，医药费已经累计到一百万，还有母亲的体检报告不对劲，几个指标都出了问题，需要赶紧找到换肾手术，不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更重要的是，今天不缴清医药费，她母亲就会被强行暂停治疗。
……
素素突然想到泰国菜餐厅的老板，她有个兼职的，一个月两万块，她打过去，对方很抱歉的告诉她：“殷小姐，抱歉，最近店里生意不太好，您的兼职可能要暂停一下了。”
他很想告诉她，她的兼职费用是程晟的助理那边走的账，只是过了他的手而已，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接到程晟先生助理的电话，要他停掉殷素素的兼职。
但想到程晟那边，让他不要透露半个字，也就把话咽回去了，他想，肯定是这位天才钢琴手已经被程先生给拿下了，失去了新鲜感，也就不打算再继续养着了。
这话像是一把锤子，再她心里凿开个窟窿，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所有的生路都被断的干干净净。
素素从医院离开时，在病房门口，对着空气跟母亲说；“我会想办法治你的病，没钱我哪怕出去卖，我都不会不管你。”
“既然是出去卖，那你为什么不卖给程女婿？谁有他出的价格高啊？你以为你镶的钻石吗？那么值钱？素素，你现在就是个瞎子，你路都走不稳，你让妈如何相信你能给妈治病？我看你就是恨我，故意想气我的。”
素素被这道讥讽声给打击到了，她难过的时候，就会努力把眼睛睁大，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比如现在。
她张了张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凑钱要紧。
……
司机送素素回的别墅，等素素拿着导盲杖走进去后，司机给程晟打电话说：“程先生，太太不知道怎么了，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没精神。去的时候很开心，回来的时候面色不太好。”
程晟没说话，挂断电话。
……
素素进别墅的脚步走的很慢，她在心里盘算，现在兼职没了，母亲的百万医药费，她似乎只能求助于程晟。
可程晟已经帮殷家太多太多了，她还答应了干妈明天去离婚的，都要离婚了，她还张嘴要钱，素素发现以她的自尊心，根本开不了口。
但她又不能不管母亲的死活，哪怕她在不久前，被打了一顿，她身上现在的伤都还没好。哪怕父亲死了没多久，母亲就找了很多新欢，父亲留给她的钱，被她挥霍的干干净净，以至于生病了，都没钱医治。
素素想的入神，突然有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向前：“夫人，前面是台阶，您小心。”
素素微楞，跟她说了谢谢，然后吩咐女佣：“给程先生打电话，让他晚上回家一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夫妻几年，她还没有自己丈夫的联系方式，也蛮可笑的。
如果他的妻子是司音，绝对不会是这样。
素素不知道程晟晚上会不会回来，问女佣，她也说对方没说要回来，也没说不回来。
她的心瞬间空了，那就是不会回来了，程晟这个人的心思本来就很难琢磨的。
想到程晟变了心，她跟他同床共枕了三年，他也没把自己认出来。想到父亲在她毕业时就得病去世，留下她和她母亲这对孤儿寡母。
她得了癌症晚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母亲也这样……她还没等到司音醒过来，还没求得司音的原谅，素素突然觉得她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朋友，女儿，她都很失败。
眼泪哭的红红的，母亲死了，她也死了，这样也好，她也担心，她死了，母亲一个人没有人照顾。
素素躺在被子里，望着眼前，眼睛前面像是漆黑的洞，无边无际。
眼泪从她脸上划过，把被子都打湿了。
哭着哭着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梦到了她的少年郎，他在车子里，车子疾驰而去，她在追：大哥哥，我的名字叫素素，我叫殷素素，殷勤的殷，素描的素。你给我的璎珞我会好好保管的。
耳边是冷冽的风，似刀子般刮过她脸颊，大哥哥跟她说：知道啦，快回去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可梦里的素素是很清醒的，现实生活里，她的大哥哥是个记忆力很差劲的人，早就把她忘的干干净净的，她也很不争气，把璎珞弄丢掉了。
素素就很想改变这个事实，就在梦里跟他大喊，用尽所有的力气，在第一次相逢的时候，跟他咬字很清晰的说：大哥哥，我叫殷素素。别你记住我的名字。
大哥哥正要说话，画面突然被一只大手恶意摧毁掉了。
她的下巴突然很疼，疼的她回到了现实，她睁开眼眸，听到凌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殷素素，你让我回来，就是想让听你在梦里喊别的男人的名字？看来你真的很忘不掉他啊。”
素素很疼，疼的眉头皱着，当然忘不掉了，那是她的前世今生，没有人能忘记自己的前世今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程晟眼里容不得沙子，更见不得自己的老婆心里藏着别的男人。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成双成对。”耳畔是他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