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临近崩溃

“行了!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说话!”

陆正道的话,让陆道友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嚎。

将儿子扶到石凳上,亲自斟了一杯清冽的静心茶,陆正道这才缓缓开口。

“现在,把你遇到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为父。”

“一个字,都不许漏。”

陆道友捧着茶杯,双手颤抖不止,茶水溅湿了衣襟,他连吸了几口气,眼神里依旧是无法消散的恐惧,开始讲述。

从那张该死的藏宝图,到被困遗迹的死局,再到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君凌轩如天神降临。

当讲到君凌轩如何破解那些他们束手无策的谜题时,他黯淡的眼中,又一次闪烁起崇拜的光芒。

可当他讲到最后,讲到那个强大到无法理解的恐怖声音,讲到元婴护卫被瞬间抹杀,讲到君凌轩将他推入传送阵,自己却被黑暗吞没时……

他的声音再次哽咽,泣不成声。

“是我害了君兄……我不该贪图美色……我再也不去什么秘境了……我不修炼了……不修了……”

陆正道静静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石桌。

当听到弹指间灭杀元婴中期时,他叩击的动作,蓦然停住。

陆正道眼底深处,一抹刚刚亮起的精芒,又黯淡了下去。

那等存在,已是翻云覆雨的大能,君凌轩……恐怕真的回不来了。

空气凝固,压得每个人都呼吸困难。

就在陆道友被自责与绝望淹没,陆正道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大黄身上。

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碰撞,最终,一道灵光劈开了所有迷雾!

他抓住了那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最关键的一点!

神魂契约!

这只妖犬,与君凌轩缔结了神魂契约!

妖犬还活蹦乱跳,那就证明……

陆正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道儿。”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厚重。

“你听着。”

“君凌轩,应该还活着。”

陆道友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爹……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

陆正道抬手,指向一旁的大黄。

“看看它!”

“那可是神魂契约,一损俱损!”

“它没事,就证明你君兄,必然还存有一线生机!”

大黄先是一怔,随后狗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没错!那小子要是真没了,狗爷我第一个陪葬!他比谁都惜命,肯定藏着后手呢!”

“狗爷我跟他走南闯北,什么危险事情没碰到过?气运之女帝琉璃如何?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对!”

“狗爷没事!君兄他也一定不会有事!”

陆道友涣散的瞳孔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光亮。

陆正道看着儿子的变化,心中稍安,随即缓缓起身。

他负手立于庭院,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下达命令。

“来人。”

一道影子悄然无声地在他身后凝实,化作一名干练管事的模样,垂首静候。

“传我路天下商会最高悬赏令!”

“两千万上品灵石,只为买君凌轩一个确切的下落!”

“另,追加一道无上限悬赏,收尽天下所有新近现世的上古遗迹线索,有多少,我陆家收多少,灵石管够!”

两千万上品灵石?

管事的身躯控制不住地一颤,眼中满是骇然,却不敢有分毫迟疑,立刻躬身领命。

“遵家主令!”

目送管事的身影再度融入阴影,陆正道转身,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道儿,记住,这世上能用灵石解决的,都不能算绝境。”

“君凌轩对你有救命之恩,又有兄弟之情,我陆家就算倾尽这万贯家财,也会知恩图报的!”

陆道友再也无法抑制,脸埋在父亲的肩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爹……谢谢您!”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供奉指尖凌空轻点,陆道友便身子一软,沉沉睡去。

陆正道叹了口气,示意供奉将儿子扶好。

“之后,劳你费心开解,这孩子从小就重情,别让此事在他心里留下病根,那才是我陆家最大的损失。”

供奉郑重颔首:“少主是心神损耗过巨,又受此重创,我……只能尽力而为。”

“有劳。”

陆正道最后望了一眼儿子沉睡的脸庞,身形一晃,便已消失无踪。

庭院中,只留下大黄与蒋芊芊,在巨大的变故面前,一时茫然四顾。

……

与此同时,正气宗,舞汐羽的洞府。

自归宗之后,她便将自己封锁于此,未曾踏出半步。

洞府内,光线被隔绝,唯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冰冷。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壁角落,瘦弱的身影仿佛要融入这片死寂之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从心底深处蔓延出的,无孔不入的寒意。

那双曾如春水般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空洞地凝视着前方的虚无。

识海之内,只有一个画面在反复回放。

那个总是带着三分懒散,七分不羁的身影,在最后的关头,用尽全力将她们推向了生的方向。

那句决绝而温和的话语,至今仍在耳边轰鸣。

【回去之后,好好修炼。】

“君师兄?”

她猛地抬头,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那个正在消散的幻影。

“君师兄……是你回来了吗?”

指尖触到的,唯有刺骨的冰凉。

她怔怔地收回手,两行滚烫的泪珠,终于挣脱眼眶,无声地划过脸颊。

回忆里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剜着她的心。

“呜……”

压抑到极致的悲鸣终于破碎,在死寂的洞府中散开。

她将头颅深深埋进双膝之间,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悔恨,自责,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名状的巨大恐慌,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