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江芙搬到了一个更大的宫殿——璇玑殿,有了更多宫人,居住环境和体验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璇玑殿室内的花厅精致得格外突出。


    明间敞厅,窗子镶嵌云母片,折射朦胧的光晕,缓缓铺在红木花台,芍药、水仙在花台上生长。硕大的青瓷容器上面漂着碗莲,红粉交织。


    除了时常更换的真花,这里的屏风做成了镂空的缠枝莲纹模样,隔扇上也刻着花鸟图案。窗外芭蕉宽大翠绿,檐下铜雀口中衔铃,清风吹过,分外清脆。


    因为影响睡眠,江芙让人将那铃铛都摘了。这两日对她来说不像是禁足,反而像是放假。


    无论是夜晚还是午觉,她总是睡很久,还梦到了贺兰玥一次。清醒的时候她就和宫人们玩叶子牌、在小厨房看宫女做糕点,时间过得很快。


    封妃的赏赐一样不落地送入璇玑殿。到了吉日的清晨,几位女官来为江芙穿戴礼服。


    “娘娘生得花容月貌,照得殿里都熠熠生辉了。”女官为她系上绶带,夸赞道。


    “可不是吗?如此好相貌,就算和数年前的元妃娘娘比也不遑多让。”另一位年长的嬷嬷说道,神情中有些恍惚,应当是想起了很久前的画面。


    “娘娘,戴好发冠就可以去两仪殿了。”女官拿来华丽的花树冠,不动声色碰了碰嬷嬷的手肘,示意她失言了。


    如今太后为首,怎能再提那个疯妃?


    嬷嬷从回忆中惊醒,连忙查看淑妃娘娘的神情,见她没有在意,嬷嬷这才安下心来,接过花树冠。这些花树、珍珠、白玉,一股脑都戴在了江芙头顶。


    穿戴齐整后,江芙由女官引着来到了两仪殿。这里已经站了许多人人,有官员,也有宗室的人,卢婕妤也在其中。


    淑妃娘娘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盛装之下更添了几分不可亵渎,令人想看又不敢细看。


    只见她腮凝新荔,一双美眸像是将春色与月光都盛了进去,摄人心魄。


    礼乐声隆重,中书舍人当众宣读册封诏书。因为后宫没有皇后,也没有位份比江芙更高的妃嫔,之后便由皇帝亲自授予金册与金印。


    江芙看到了贺兰玥,他就站在最高处中央,玄黑冕服,朱红绶带,坦然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他今日戴了金色发冠,碎发落在鬓边,视线虚虚落在某个点。


    按照礼仪流程,江芙要向他行三跪九叩大礼。她缓缓跪下,沉重的发冠压得她脖子疼。这样尊贵的饰物,到底什么样的脖子才能承担?


    江芙心里嘀咕,表面还是规规矩矩叩了第一下。


    汪文镜看到陛下忽然揉了揉颈后。


    “免礼。”贺兰玥慢悠悠道。


    江芙刚开始行礼,便被宫婢搀起。


    旁边的礼官有些震惊,最近因为科举舞弊案陛下抓了不少人,听说诏狱里夜夜惨叫哭嚎不止。他们这种不高不低的官员都规矩得很,恨不得在陛下面前隐身,祈祷他千万别看到自己。


    如今面对淑妃,陛下却连叩拜都不在乎了?


    卢芸姣暗暗咬牙,却还要随着众人向新晋的淑妃娘娘行礼道贺。


    宗室也没办法,皇帝若是真喜欢,就算是外族女子又怎样?


    礼官传唱着下一个环节,江芙上前受领金册和印信。


    贺兰玥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落在晶莹的花树上,落在殷红的口脂上。他将文书与金印放在江芙手上,神色晦暗:“爱妃可要拿好了。”


    “臣妾谢陛下隆恩。”江芙道。


    “再拜——”礼官扬起声,群臣向皇帝与淑妃娘娘行礼。


    各式各样的人,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阶下俯身,她转过身,发现视线极为清晰,可以望见最边缘跪下的内侍的后脑勺,以及一个官员打盹没站稳的姿态。


    光滑的地面倒映雄浑的藻井,金色蟠龙浮在其中。


    第一回见到贺兰玥时,他也是这样看她的吗?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个细作吗?


    按照礼制,最后是皇后赐座并训诫的步骤。与前头一样,后位空悬,依旧是皇帝来做。


    只见贺兰玥贴近江芙,似乎是嫌她头边的珠玉碍事,他直接拆掉了。随后附在她耳侧说着什么,姿态十分亲昵。


    底下的臣子更是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江芙,朕有许多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说情话。


    江芙故意偏头,脸颊蹭过他冰冷的唇,很是胆怯地回答:“臣妾记住了。”


    “朕可不信你。”贺兰玥没有动,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轻盈又熟悉的香味飘来。


    “这些日子,我很想您,”江芙轻轻掰开他的手,拿回零碎的珠玉,压低了声音:“臣妾出不了殿门,陛下今晚来看看我罢。”


    贺兰玥的眼睛像水仙花缸底的琉璃珠子,又像金樽里盛着的琥珀酒,轻飘飘落在她身上,表情却是冷冰冰的。


    “好啊。”


    袍袖掩盖下,他的手指点在她后腰,顺着绦带上的纹路滑过,乐此不疲。


    幸亏没有人看到,江芙腰际发麻,她往边上迈了一步。


    “阿芙毫无诚意。”贺兰玥道。


    江芙端端正正重新站好,只当没听见他说话。


    “礼成——”礼官道。


    ……


    封妃礼一结束,卢芸姣就来到了宁寿宫。


    檀香浓重,一个身穿小袖海青的师太从她身旁经过。


    “姑母您怎么还能坐得住?江芙今日在殿堂上连礼都未行完,当着那么多臣子,陛下竟也纵着她。”卢芸姣埋怨道。


    平日里她还能保持冷静,可现如今她已经入宫多时,陛下却从未召她侍寝,这在京城的贵女圈俨然已经成了笑柄。


    四四方方的宫墙每天都一个样,狭窄地压下来,卢芸姣再也忍不了了。


    佛龛前,太后声音平和,念诵着往生经文。


    卢芸姣继续说着:“还有方才那尼姑,见了我跟没看到似的,宫里怎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胡说,不可对慧觉师太无礼。”太后呵斥她。


    卢芸姣压下不服,默默听着。她这姑母最近简直是中了魔怔一样,整日闷在佛堂,净与尼姑和尚往来,连后宫也不管了,任由江芙胡作非为。


    不仅是姑母,就连她的父亲卢丹臣也因科举一事没空搭理她了。


    “哀家还有经文没念完,你先回去。”太后继续拨弄着佛珠。


    卢芸姣还没说什么,便被嬷嬷领了出来。


    她委屈极了,更恨江芙。都怪她狐媚惑主,还整日装着一副清高样子,连姑母也被骗了过去。


    这样的破落户,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吗?她一定会揪出江芙的真面目。


    “婕妤息怒,您许是还不知道,淑妃如今已经被陛下禁足了。”嬷嬷有意无意地说。


    卢芸姣顿住脚步:“为何会禁足?”


    “具体缘由老奴也不知,似乎和前几日被抓进诏狱的方都尉有关。”嬷嬷道。


    卢芸姣陷入沉思,若是江芙和外男有牵扯……那就方便多了。


    她就知道,姑母还是疼她的。


    送走了芸婕妤,嬷嬷回到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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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奴婢已将话传给婕妤了。婕妤是个通透人,晓得如何做。”


    太后则是略显失望:“哀家原以为她是个沉得住气的,如今来看太过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婕妤也是被逼急了才如此,她是您看着长大的,念着您的好呢。只是婕妤年纪还小,想为家族添光难免失了火候。”嬷嬷笑道。


    “崔嬷嬷,还是你看得清啊。”听了这话,太后的表情缓和许多。


    卢芸姣再如何也是卢家的人,太后可以斥责,但别人不可置喙一句。


    “哀家是没有闲工夫管这些了,朝华的生辰快到了,需让他们加紧点,别误了大事。”太后又道,苍老的眼睛浮现一丝暖光。


    “慧觉师太过两日就会赶往行宫,人很快就齐了。”嬷嬷说道。


    香火缭绕,映着佛像慈悲的面容。


    *


    “慧觉尼师?你真的看见她了?”


    璇玑殿的晚间,江芙一边在净室沐浴,一边和屏风外的素蝉聊天。


    素蝉斩钉截铁地汇报:“千真万确,冬雁闲聊时说起近来有好几个尼姑去过宁寿宫,还跟奴婢说了她们的法号,慧觉就在其中。”


    冬雁是素蝉刚入宫时就结识的好友,之后被分到了太后宫里做侍弄花草的宫女。


    “今日奴婢又去宁寿宫附近转了转,果然瞧见慧觉尼姑从后门出来。”


    素蝉又亲自去证实了一番,这才和江芙说。


    江芙摆弄着水面上飘荡的花瓣,心想慧觉若是知道孙阿宝已死,又被掉了个包,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得把这件事告诉贺兰玥或者汪文镜,但如今璇玑殿被变相封了起来,外头时刻有暗卫值守,她和宫人都出不去。


    不过看贺兰玥的意思,他今晚应当会来。


    江芙沐浴结束,擦拭完头发,换了身清凉的丝质寝衣。


    “娘娘,奴婢就先退下了。您若是无聊,可以看书打发时辰。”素蝉为她抹完桂花发油,快速走出了寝殿。


    发丝仍带潮意,江芙坐在榻上看地理图志,等待头发完全晾干。


    正经的书籍中掉出来一个小册子,江芙顺手打开,白花花的□□映入眼帘。姿态各样、室内室外……这册子的画技十分高超,人物脸上的表情都很传神,在爽和疼之间来回跳转。


    江芙面无表情,手上却在不停翻阅,古代的春.宫图原来真的和小说描述得一样,嗯……很多样式。


    看素蝉方才那个心虚样子,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放的。这是给江芙支招复宠呢,确实用心良苦。


    然而事实可能要令素蝉失望了,直到江芙的头发干透了,贺兰玥都没有来。


    江芙倒是没什么,素蝉却颇有些失落地熄灭了所有灯烛。


    月上中天。


    江芙进入深睡眠,梦里却有条恐怖的大蛇紧紧缠绕着她,金黄竖瞳,看猎物一样看着她。


    挣脱不得,大蛇吐出信子,露出尖利的毒牙,眼看就要咬断她的脖颈。


    “救命……”江芙无意识地喊出口,额头冒汗。


    被子不知什么时候从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有人在她后背轻拍,安抚着,让江芙恍惚以为是来救自己的。


    可她睁眼那一瞬看得分明,就是贺兰玥狠狠禁锢环抱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他把她弄醒了。


    床头的灯台被点燃,发出幽幽的光晕,照在来人脸上,冷白又刻薄。


    他放过江芙的后背,随手从枕边拿起一本小册子,语带嘲弄:


    “阿芙的胆子实在太小,几张画都能将你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