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永兴十年，七月十八，戌时过半。

方至不惑之年的永兴帝，惨死于昭阳长公主之手，驾崩之际，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神志不清的昭阳长公主，当场被太子命心腹扣押于龙涎殿偏殿内。

身为昭阳长公主亲子的蔺聿珩，自然受到牵连，被软禁于宫中。

本就身体抱恙的太后，在亲眼目睹这一幕后，虽几近晕厥，但仍然强自支撑着病体。

陆太医与周太医齐聚龙榻前，不为救治皇帝，只为探查皇帝驾崩之故。

这二人，分别是太后与太子心腹。

“启禀太子殿下，陛下确系被金簪刺穿心脉而驾崩。”周太医低声禀报。

“……”陆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低声应和道，“陛下并未中毒，确因金簪危及心脉。”

他虽有所察觉，陛下的龙体早已因禁药而受损亏空，但想来应是当初韩令仪所为。

事已至此，皇帝殡天，太子即将顺利登基，太后遭受此等刺激，身体恐怕难以支撑。

为保陆家满门的性命，这般无关紧要之小事，他又何须多费唇舌呢！

“昭阳……怎会如此糊涂……”

太后喃喃自语，身躯摇摇欲坠，其颤抖之声中，饱含着无尽的绝望。

即便这孩子犯下滔天大罪，她也有能力护其周全，可为何偏偏是弑君！

“皇祖母……”

此时，跪于龙榻前的姜奕承，终于缓缓开口，但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皇祖母，父皇骤然驾崩……孤需召朝臣入宫，且昭告满宫嫔妃、皇子公主以及宗室。”

“昭阳姑母亲手刺杀父皇……”

“不！”太后厉声打断，随即语无伦次地辩驳，“皇帝龙体欠安已久……此番只是意外！”

“太子……哀家与郑国公府，必定会不遗余力支持你即位，但你务必保昭阳平安无事！”

昭阳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竟能在龙涎殿内行刺皇帝……敢问彼时，暗卫与侍卫何在！

今夜这一出，摆明是太子和宸贵妃布下陷阱，只待昭阳自投罗网！

由此可见，时至今日，御前之人早已变成了宸贵妃母子的心腹。

只要太子愿意高抬贵手，昭阳至多担下不敬皇帝、以下犯上之罪……

“皇祖母……”姜奕承幽幽提醒，“孤是圣旨钦封、昭告天下的储君，即位乃名正言顺。”

“难道郑国公府还敢抗旨不成？”

“皇祖母放心，孤暂且不会将昭阳姑母弑君之事宣扬出去……毕竟此乃皇家的丑闻。”

言及此处，姜奕承徐步上前，俯首靠近太后耳边，意有所指道——

“听闻皇祖母近日身体抱恙，日日服用汤药，不知可还有痊愈的希望？”

言罢，他转身走向龙榻，将跪地泣不成声的宸贵妃搀扶着落座。

“来人，即刻敲响丧钟，召文武百官及宗室入宫，再传六宫嫔妃携子女至龙涎殿前。”

“现下诸事皆以父皇丧仪为重，其他事宜容后再议！”

皇帝驾崩，太子的令旨，无疑是等同于圣旨，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此时，太后回过神来，望向太子与宸贵妃的眼神中满是凛冽寒意。

原来如此……太子即将登基，她这位太皇太后……终究是过于碍事了。

即便昭阳头脑再糊涂……那也是她宠爱多年的亲生女儿，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庇护。

太后自知，自己大限将至了……

在丧钟传出的前夕，身着夜行衣的穆岁安正在与郑国公府的死士激战。

阿爹本欲独自行动，故而将她送回临安郡王府之后，便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