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没办法啊……天子脚下,咱们本就是人人喊打的土匪,岁岁是为飞云寨才会憋屈着。”

“临安郡王,与其在这淋雨,不如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害人?至少也算有点用处。”

“放心,岁岁已服下解毒丹,又有医女施针,药性已彻底解了……”

絮絮叨叨之后,乔棠转身回屋,紧闭的房门彻底隔绝了雨幕。

蔺聿珩伫立许久,目光仿佛要透过雕花窗棂,看到屋内的妻子。

终于,他挪动脚步,踏着夜色,冒着瓢泼大雨,返回一街之隔的府邸。

乔姑娘所言极是……与其在这里惹妻子心烦,不如前去查清凶手……

然而,当他踏出府门,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策马直奔另一方向而去。

片刻之后,蔺聿珩终于抵达昭阳长公主府……的隔壁——晋王府。

晋王似乎早有预料,只因门外侍卫竟不经通传,直接领着他入府。

须臾,正院听雨轩的窗边,姜奕承正在独自小酌。

“表哥……你怎么没在隔壁为昭阳姑母侍疾呢?竟有闲情雅致到本王这……”

“晋王,多谢你请来太医,及时救治我夫人。”

浑身湿透的蔺聿珩,面无表情地打断姜奕承之言,同时拱手致谢。

医女施针……除却母亲府中,便只有宫中才有可行针的医女。

“……”姜奕承嗤笑一声,“本王愿意救小石榴……与你无关!表哥勿厚颜无耻地贴上!”

言罢,他灌下一口清酒,而后重重放下酒杯,起身行至蔺聿珩面前。

一时之间,两位男人相对而立,目光死死地瞪着对方。

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狂风肆虐着翠绿树叶,竞相开放的百花,此刻凋零散落满地。

唯有那几棵傲然挺立的石榴树,在精心呵护之下,未受半分损伤。

“蔺聿珩,本王喜欢穆岁安,并非兴趣使然,而是男人对女子的情愫。”

寂静的阁中,熏香袅袅升起,与清冽的酒香相互交织。

姜奕承一改往日玩世不恭之态,神情格外严肃,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

至此……那一层朦胧的窗户纸,终于被彻底捅破了。

“砰——”

蔺聿珩攥紧拳头,奋力挥向对面的姜奕承,这一击正中他的左脸颊。

刹那间,姜奕承身体摇晃,踉跄着后退两步,幸而扶住窗边的栏杆,才得以稳住身形,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

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随手擦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

“蔺聿珩……你可知本王究竟是何时笃定了自己的心意?”

“今日穆岁安遭人算计,依本王往日的脾性,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穆府一探究竟……”

“然而,本王不敢亦不愿,唯恐有损她的名声,只能藏身暗巷,让太医和医女进入!”

“那一刻,本王确定……穆岁安已扎根于本王心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最后一句话,姜奕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而出。

“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表嫂!”

蔺聿珩一把攥住姜奕承的衣襟,面色阴沉,郑重地警告。

“那又如何?”姜奕承未曾反抗,只是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

“你是临安郡王,是昭阳长公主的唯一嫡子,太后的亲外孙,纵是本王也奈何不了!”

“本王虽日日想着君夺臣妻,但心中明白,你的妻子……本王抢不来!”

“只是……一旦你们和离,本王为何不能将小石榴据为己有!”

言罢,姜奕承扯开蔺聿珩的手,随意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

此时,愤怒至极的蔺聿珩,已渐渐恢复了理智。

“和离?呵!我与穆岁安……此生绝不会和离!晋王,你在痴心妄想!”

“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我——此生乃至生生世世,我只要穆岁安一人,绝不会纳妾!”

话毕,蔺聿珩面沉似水,冷冷地瞥一眼姜奕承,继而决然拂袖而去。

晋王野心勃勃,且是皇位最强有力的争夺者,将来应会荣登大宝。

大雍历朝历代的帝王,无一不是三宫六院、皇嗣昌盛,从无例外!

即便是开国皇帝亦是如此,更遑论晋王这位毫无战功的皇子,其母族亦非百年望族。

晋王亲临卫国公府,足见其有心迎娶卫芙盈为正妃,以得兵权相助。

以穆岁安之品性,又岂会甘愿成为晋王后宫中的一位宠妃!

况且,晋王只要想坐稳江山,绝对不敢以皇权胁迫,强夺临安郡王妃!

思及此处,蔺聿珩心下稍安,唯有不断告诫自己:不过是一只野狗觊觎他的妻子罢了!

外面的野狗众多,难以驱逐殆尽,他只需守护好自己的骨头……妻子……

此时的听雨轩,姜奕承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今夜他酒意上头,终是说了平日不敢言的心里话,可却亳不后悔。

至于日后发生之事……如今他实在不愿去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唯有一点……他想要小石榴,只想要那一颗焉坏的小石榴。

良久,姜奕承重新落座桌边,不顾脸上的伤势,继续观雨小酌。

“事情可有线索?”他低声问道。

话落,一名暗卫闪身而出,向晋王禀报所探情况——

“启禀殿下,王静姝是自己服毒以栽赃穆姑娘……只是她弄错药量,险些丢了性命。”

“至于那种药……属下潜入广平侯府查探一番,不像是韩令仪所为……”

“韩令仪听闻卫国公府之事,只言王静姝愚蠢,若是换作她,会设计穆姑娘与外男……”

说到这里,暗卫补充一句:“属下确保行迹未曾泄露,无人察觉。”

言下之意就是,韩令仪所言并非故意混淆视听,而是原形毕露。

姜奕承轻轻摩挲着酒杯,望着窗外的雨景,喃喃自语:“不错……此事确实大有蹊跷。”

韩令仪虽有点愚蠢,但还算是有一点后宅手段。

倘若是她下药,后续应会安排一系列的戏码,以彻底损害穆岁安名节,致其于死地。

譬如:安排外男、捉奸在床……

如若不然,让穆岁安中药,蔺聿珩就在身边,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即便昭阳姑母突发重疾,将蔺聿珩暂时调离,但彼时穆岁安已回府,自有大夫可医。

毕竟,那药的药性虽强,但并非难以解毒,服药加施针,受些罪便可彻底解除药性。

如此种种,倒像是有人,欲借设计穆岁安,而嫁祸韩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