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自当对王妃,言听计从

隐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叶晚竹一抬头,便看到他正赤裸着上半身,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身上的伤痕还在沁着血,背上还背着一大把荆棘丛生的木条,隐翼低垂着脑袋,模样瞧着十分可怜。

叶晚竹慢下脚步,着实疑惑。

这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向她请罪?

“王妃。”

谢无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人也已经走到廊下。

隐翼就跪在石阶之外,血迹滴落一地,他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九千岁这是为何?”叶晚竹朝着隐翼抬了抬下巴。

谢无咎垂眸看去,顿时收起笑容。

“自己说吧。”他语气不辨喜怒。

隐翼膝行几步,朝叶晚竹靠近了些。

“王妃……属下擅作主张,对阮姨娘动了手,险些让王妃背了罪名,属下有罪!”

……这里面还有阮莹莹的事?

叶晚竹沉默着继续听隐翼说话。

隐翼负责暗中盯视景平王府,阮莹莹自然是重点之一,这位姨娘对景平王妃有多少恶毒的心思和盘算,他听到的都数不过来。

叶晚竹要出手惩治阮莹莹,隐翼自然不会阻挠。

不仅如此,他还要添一把火!

只是蒙上麻袋打一顿,好像有些不够过瘾啊。

敢算计王妃?

吓死你好了!

身为谢无咎的手下,装神弄鬼于隐翼简直是信手拈来,保管让阮莹莹吓破胆子,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只是隐翼没想到,阮莹莹是被他吓着了没错,可是好像吓疯了!

那破庙外面就是山,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阮莹莹拉着她的丫鬟,就这么跑进去了!

景平王爷的手下也都是废物,大半天找不到位置,隐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满山乱跑的两人送到萧子景面前。

本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却没想到,阮莹莹分明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背过脑袋,却还想着要诬陷景平王妃!

眼见捅了篓子,隐翼不敢放松,连忙前来找九千岁请罪。

“……都是属下的过错,请王妃责罚!”

说完话,隐翼又朝着叶晚竹的方向垂下头去。

叶晚竹这会儿正是恍然大悟的时候。

难怪阮莹莹耽搁了这样久才回府,难怪萧子景会说她丢了魂。

原来是有人好心办了坏事。

“多事的奴才,又是一个自作主张的,本督要你何用?”

又听了一遍隐翼做的好事,谢无咎神情阴冷,一脚将隐翼踹翻在地,抬眼看向叶晚竹。

“此人交由王妃处置吧。”

“这倒不必,”叶晚竹摇了摇头,“隐翼是都督的手下,我怎好越俎代庖?”

闻言,谢无咎仍带着一丝寒气的目光又直勾勾地朝着叶晚竹看来。

他视线定格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快步走到叶晚竹身前。

“王妃说的倒也没错,是本督没有管教好手下,才给王妃惹了麻烦。”

低声细语着,谢无咎的声音又变得柔和几分。

“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训狗也是一般,王妃觉得处罚隐翼不够尽兴,不若……本督亲身向王妃,负荆请罪?”

一字一字道出,谢无咎眼底的光亮变得更甚几分。

“这样的诚意,应该足够王妃消气了吧?”

谢无咎的声音近在耳畔,分明是个大活人,可落在叶晚竹耳边的吐息却冰冷慑人。

叶晚竹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这位九千岁大人。

这是什么毛病?

“妾身若是答应,九千岁可会反悔?”她勾了勾嘴唇。

难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无咎,真会跪在地上给她打不成?

谢无咎的双眼却越发亮得惊人。

“只要王妃开口,本督绝对奉陪。”

看他这模样,好像当真迫不及待想挨打似的。

叶晚竹咽了咽口水,忍住真想动手的冲动。

“阮莹莹对我向来心怀不轨,就算没有隐翼,十有八九,她也会栽赃到我头上。”

抬起目光,叶晚竹回望着谢无咎。

闻言,谢无咎收起玩味的笑意,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

“王妃大度,隐翼,还不谢恩?”

“属下谢过王妃!”隐翼将身子弯得更低了。

“王妃放过你,本督却嫌你毛手毛脚,明天就去地牢领五十大板,好好长长记性。”

“滚吧。”他不耐烦地一挥手。

“属下遵命!”

隐翼正要离开,叶晚竹却又道:“且慢。”

“王妃还有何话要说?”谢无咎侧目看来。

“阮莹莹又吃了个大亏,势必要报复回来,隐翼若是受刑,这段时间就不能盯梢了吧?”

叶晚竹也歪了歪头。

“九千岁不如用他将功补过?”

谢无咎的神情微妙地顿了一顿,再看向叶晚竹的时候,便多了些了然意味。

“原来王妃绕了个圈子,还是想让本督放他一马啊。”

眨了眨眼,叶晚竹并未否认。

隐翼有心帮她办事,她总不好见死不救。

“王妃对这奴才如此宽容心软,倒叫本督有些羡慕。”谢无咎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在哼歌,让人分不清他心绪究竟如何。

叶晚竹忍不住提醒他:“我刚才也放过了都督一回。”

没有真在他身上抽几杖子。

闻言先是一愣,谢无咎旋即朗声大笑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好消息一般。

“好好好,”他拍着手,“那本督可要感谢王妃的高抬贵手之恩!”

“至于隐翼……”

话锋一转,谢无咎的目光也跟着看去,在隐翼伤痕丛生的后背上打了个转,又带着笑意回到叶晚竹面上。

“虽然是本督的手下,但王妃对他有令,他自当……言听计从。”

说这话时,谢无咎语气缱绻,眼中更是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直到离开都督府,坐上回程的马车,叶晚竹眼前依旧闪烁着这副景象。

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之后,这位的性子似乎开始朝着野马脱缰的方向发展而去。

“王妃……”书画也语气惴惴,“九千岁,九千岁他……”

方才九千岁看着自家王妃的模样,让她不知怎么想起了已故的老爷。

从前还在叶家的时候,老爷看着夫人,便是那样的神态!

可,可九千岁是太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