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行情
第二天一早，林玉环打包好过季的棉衣，准备回家。路上她买了些菜和菜种，想着四月将至，该给家里的菜地翻土种菜了。春天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推开家门，往日总在门口迎接的“花赵”却不见踪影。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只有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她也没太在意，开始收拾屋子，换洗床单被罩，还有顾建阳的脏衣服。
房间里飘散着阳光和清新的味道，林玉环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抽芽的花草。春天总是让人心生希望，即使经历了再多的风霜，也会期待下一次的绽放。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开始和面准备包饺子。面粉在她灵巧的手指间变成光滑的面团，案板上扬起的面粉在阳光下像细碎的金粉。
春分已过，日渐长。顾建阳远远看见窗前晾着的床单被罩，就知道她回来了。他放慢脚步，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温暖的轮廓。
“建阳，我买了些菜种子。”林玉环头也不回地说，手上的动作没停，“番茄、青椒、黄瓜应有尽有。闲着没事把院子里土地松松，下周我抽时间把它们种上。”
顾建阳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种子放哪儿？我直接一起种了得了。”
林玉环转身要去收拾桌子，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你都忙活一天了，歇着吧，我来。”
“我不累。”林玉环笑着说，眼角泛起细小的褶皱，“反倒是你训练得这么累。”
顾建阳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暧昧：“听媳妇的，留点力气，晚上还得喂饱你呢。”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惹得她一阵轻颤。
“整天不着调。”林玉环脸颊微红，推了推他的胸口。
“跟自己媳妇要什么正经？”顾建阳笑着说，：“正经哪里来的孩子？”
林玉环被他说得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樱桃：“快去收拾你的碗筷。”
“遵命，夫人。”顾建阳笑着松开她，转身去收拾餐桌。
第二天一早，林玉环就回了学校。刚进教室，就看见姜雨柔和钱凤已经在座位上。钱凤看见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怨毒，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林玉环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教室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气氛，同学们的交谈声都刻意压低了。
周蓉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她一早回的寝室，大概是不好意思，那晚的事一个字都没提。”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林玉环心里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要是钱凤识相，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她还敢蹦跶，自己不介意帮她回忆回忆。
周三下午没课，教室里空荡荡的。林玉环收拾好书包，去医科大学找徐宁。校园里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闲聊。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下午休息？”徐宁惊喜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我能耐可大了。”林玉环笑着说，伸手揽住徐宁的肩膀。
两人一起去吃了饭，又去步行街的商业大楼。刚进门就听见有营业员扯着嗓子喊：“新到的确良，不要票，要购买的赶紧去拿号候着！”
徐宁眼睛一亮，拉着林玉环的手：“咱们去看看？”
林玉环点头。人群熙熙攘攘，大家都在为难得的布料机会而兴奋。等排到她们的时候，林玉环选了一块天蓝色碎花布料，花纹细腻优雅。她又给顾建阳买了块素色布料，想着给他做件衬衫。
营业员们正在热烈讨论织布厂新进的设备，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林玉环站在柜台前，若有所思。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化纤产品开始大量生产，很快就不需要布票了。
没过几天，杨辉的信就到了。信封里还夹着一张汇款单，去年的灯芯绒全被做成了衣服，加上内衣的分成，一共有四千多块钱。林玉环看着信纸上工整的字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直接去了市纺织厂厂找韩明敏。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韩明敏正在看报纸。
“韩科长。”她笑着打招呼，“据说工厂添置了机器开始生产新产品？”
韩明敏放下手里的报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小林打算弄些新布料？”
“不知道方不方便？”林玉环的语气里带着试探。
韩明敏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前正处于试生产期间，"缺口"有限。”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批货的成色不错。”韩明敏压低声音，“八毛一尺，先给你十匹，你看如何？”
林玉环心头一跳，指尖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这个价格比商店便宜了将近一半，在当下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能拿到这样的价格实在难得。她抬眼看向韩明敏，对方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她。
林玉环深吸一口气，从衣兜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十张大团结，动作娴熟地塞到韩明敏手边的报纸下面。
韩明敏眼角余光扫过那几张钞票，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这姑娘懂规矩，不愧是老江湖。他装作整理报纸的样子，将钞票收进抽屉。
“去仓库拿货吧，我让小周带你去。”韩明敏朝外屋喊了一声。
“要哪种颜色的？”小周问道，声音低沉。
林玉环快速扫视了一圈：“浅粉色和豆绿色各五匹。”
小周动作麻利地将布匹取出，又帮她找来一辆人力三轮车。看着整整齐齐码在车上的布料，林玉环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该如何分配。这批货要是能顺利卖出去，至少能赚个三倍。
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街道上，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前行。林玉环坐在后面，手紧紧抓着车厢边缘。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注意到墙上贴着几张新的标语，上面赫然写着“坚决打击投机倒把行为”几个大字。
三轮车在邮局门口停下，林玉环刚要迈步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凭啥扣押我的东西！这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充满愤怒，语气中带着几分绝望。
林玉环站在门口，透过半开的玻璃门，看见两个戴着红臂章的人正押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衣的女人。女人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显然是被当场抓获的投机倒把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