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梅明歌
第八十一章 梅明歌
门环叩了六七下，才听得里头有了动静。
须臾，厚重的高门从里头开了一条不大宽的缝，探出半张布满沟壑的脸，朝立在门前的秋菊和冬莲瞅了一眼。
“二位姑娘这是找谁？”
秋菊和冬莲忙转头朝后看去，章清壁已经拾阶而上往门前走去。
“老伯，劳烦你将这个交给你家公子，他看过后自会知道我是谁。”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了那本泛黄的书往门缝里头递去。
老者迟疑一瞬，又朝外头张望了一眼，见再无旁人，这才将门又打开了些，将手头的风灯挑高往章清壁脸跟前照去。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章清壁手头的书接过，“好，你们稍候。”
话罢，厚重的大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章清壁转过身，仰头往墨灰色的垂莲柱上看去，叹了口气，“看来梅家也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梅家？这户人家么？”冬莲朝身后的大门一指，颇为不解的看向章清壁，“您为何这么说？”
秋菊比冬莲大两岁，到底是看出了些什么。
“这还用问么这梅家连灯笼都不敢点了，瞧方才那老伯，连开个门都那般谨慎。”
话罢，秋菊看向章清壁，“主子，您今儿来见这户人家，难道是想让他们救您的父母兄姐？”
章清壁点了点头，眸光往夜空望去，漆黑一片，一瞬间，她觉得她来错了。
“我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来，似乎梅家也是自身难保了”
话音刚落，大门哗啦啦开了。
“姑娘，我们公子叫请您进去呢，您请。”
章清壁颔首示谢，携秋菊冬莲二人往院内走去。
院内漆黑，只有前厅内亮了一片灯。
老远的，章清壁就瞧见厅门口站了一人。
月白色的寝衣外头披了一件玄色薄衫，清清瘦瘦。
还是那个风流才子。
到得厅前台阶下，章清壁才将脸上的面巾揭了微微颔首，朝立在上头的人蹲了个礼。
“给梅公子请安了，深夜叨扰您，真是对不住”
话音落，上头的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将肩上的薄衫拢了拢，往阶下走了几步，微微偏着头去瞧阶下人的脸。
片刻，才探寻着开口，“章二妹妹？”
章清壁起身抬脸，淡淡一笑，“梅公子，是我。”
梅明歌瞳孔一震，登时笑了出来。
一手拿着那本书，另一手指节在上头一敲，“果真是你！我就说嘛！你哥哥下了狱，还有谁能拿出这本书来！
“快快！里边说！”他一面说着，一面扬手将章清壁往厅内请。
“你们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二人对坐，还未等章清壁开口，梅明歌便率先说了出来。
章清壁唇角微微一动，“想来，早在晚膳时分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京中，您得知也不奇怪。”
说着，章清壁抿了口茶，又淡淡一笑，“幸亏伯父先前一直在江南一带，生意也大都不在这边，不然，这一次，恐怕也得受牵连”
梅明歌点了点头，“这倒是，也算是暂时躲过了一劫。”
此次查抄章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章清壁的夫君贺璋。
对此，他既震惊又对贺璋这个人感到不齿。
此时此刻，面对章清壁，他难免想斥贺璋几句，可又一想，终是不妥
一来，他虽同章仲文是挚友，却同章仲文这个二妹妹章清壁算不得太熟络，若说出那样的话难免有些僭越了。
二来，作为一个男人，在一个女子跟前说他夫君的不是，怎么看都不是君子的风范。
梅明歌一面啜着茶，一面想着该如何挑开话头，可越是想着越是生怕哪句话会伤到这位二妹妹的自尊。
迟迟不敢开口。
可梅明歌缄默的原因章清壁不知
他的缄默，在她看来，是实打实的疏离。
不过她对此很是能够谅解，凭是什么再好的交情，落难之时，躲得老远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大的事儿，谁能不怕受牵连呢？
谁会凭白想惹一身腥？
她来这一趟，本就是想求梅明歌想想法子给个救她父兄的门路。
可梅明歌这么一沉默，那些个话，她便愈发说不出口了。
“梅公子，我来，就是为了将那本书送还于你，听我大哥说，那是你最喜欢的一本。”
“如今，我大哥他”说着，她浅浅一笑，“往后能不能再在这京中自由出入还说不来，所以，便托我将您的书物归原主。”
话罢，她便站起了身准备告辞。
可梅明歌是不知道章清壁心里头想了这许多的。
见她起身要走，心头一慌，忙也站起了身。
“章二妹妹这就要走么？我还说同你商议一下如何救你父兄呢”
“你母亲年迈，身子也不好，何以能一直待在那大狱里头，还有你大姐，还怀着身孕”
闻言，章清壁心头不禁一怔，“您您的意思是竟愿意帮着我救我父兄？”
“不然呢？今儿一得到消息我就在等你来寻我了。”梅明歌温良一笑，“我本想去寻你的，可若我去了，就变味儿了，难免叫王府的人误会，对你的名声不好。”
许是心头委屈压抑太久，现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她一同想法子了。
一时，鼻子一酸，红了眼，章清壁忙别过脸去抬手擦了擦眼角。
原来，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实梅明歌这个人，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他虽是一个流连烟花巷的公子哥儿，心头却还是有些赤诚的。
作为一个男人，他风流，却不下流。
看着章清壁落泪，梅明歌抬手想安抚，却又瞬间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可以被他抱坐在腿上的小女娃了，忙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莫哭，其实法子我已经想好了，我舅舅的故旧在大理寺任职，明儿天一亮我就去打点，你等我信儿。”
“大不了，多给他们些银子便是，总会有法子的，那帮人，就认银子。”
提到银子，章清壁心头又发慌了。
银子这种俗物，放在从前，章家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现在家都被抄了，哪里还能拿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