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奔赴
刀身陡然发出清越的龙吟,那声音不是金属震颤,更像困在鞘中的远古巨兽苏醒,低沉而磅礴,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洪星弈手中那枚合璧的玉佩突然爆发出温润的青光,细碎的星芒顺着纹路流转,与刀身的龙吟交织成奇异的共鸣。
像是两柄沉睡千年的古器在此刻终于相认,空气里都泛起细碎的涟漪。
他垂眸盯着那枚玉佩,青光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光斑。
玉佩的纹路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可这完美的契合里,却藏着让他心惊的诡谲。
抬眼时,正撞上洪星弈坦然的目光,那银眸里映着桥洞的阴影与月光,清澈得像未被惊扰的深潭,可越是坦荡,越让温羽凡觉得深不见底。
他太清楚了。
昭陵地宫藏着李淳风的毕生所学,是能修复天机镜、调和他体内真气相冲的唯一希望,可这希望背后,必然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洪门内斗的血火、新神会的獠牙、甚至京中权贵的暗手,都早已在关中那片黄土下织好了陷阱。
踏入地宫,就不是简单的解咒或寻宝,而是一头扎进朝堂与江湖绞缠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可能踩碎的不是地砖,是人命。
而洪星弈……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洪门三公子,带着银白长发和八门金锁阵的诡谲步法,说自己是李玲珑的未婚夫,说要联手对抗亲兄,说知晓开启地宫的密钥。
他的话像一串环环相扣的珠子,看似天衣无缝,可温羽凡腰间的睚眦面具却在发烫,那是危险逼近时的本能预警。
这人究竟是破局的钥匙,还是把他们往更深陷阱里推的推手?此刻的谜团,比天机镜上的星图还要繁复难辨。
但桥洞外的夜风已经带着杀气了。
温羽凡猛地抬手,从风衣内袋掏出那枚特制通讯器,银灰色的金属外壳上刻着朱雀局的暗纹
指尖在冷硬的屏幕上飞快划过,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通讯簿里“孔烈(紧急)”的名字刚亮起,他便重重按下。
“孔局长,是我,温羽凡!”通讯器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他的声音却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昭陵方向有紧急情况!洪门的洪天阳勾结新神会‘十二柱’中的‘奎木狼’,正赶往关中昭陵地宫,目标是李淳风的观星密室!”
“温老弟?昭陵?”孔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刚从忙碌中抽身的沙哑,背景里似乎还有翻动文件的窸窣声,“洪天阳和奎木狼?你说清楚点,他们带了多少人手?具体方位在哪?”
“没时间细说了!”温羽凡转头扫过桥洞外沉沉的夜色,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砸下来,“第一,立刻安排最快的武装直升机,我要在他们之前踏进昭陵!第二,调动朱雀局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全线布控,沿途阻击!奎木狼是宗师级,洪天阳那边必然有后手,必须派精锐,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地宫半步!”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短暂得像屏住的一次呼吸,随即传来孔烈斩钉截铁的回应,沙哑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明白了!空勤科那边我直接下令,直升机五分钟内升空。阻击人手方面,玄武在西北边境驻守的‘猎隼’小队刚好在附近,我立即着手协调。你那边人手够吗?要不要调特勤九科的人支援?”
温羽凡的目光掠过身旁的霞姐——她握着软鞭的手青筋微露,冰蓝真气在袖间流转,显然已做好准备;
李玲珑紧攥着星蝶剑,星眸里虽有惊惶,却透着不肯退缩的倔强;
最后落在洪星弈和左少秋身上,一个银发如霜,一个折扇轻摇,都是猜不透深浅的“临时助力”。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我们先过去,支援稍后再说。对了,麻烦让人去我住处取一下天星剑。”
“知道了!”孔烈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直升机预计五分钟后到桥洞东侧的空地,自己小心。”
通讯切断的瞬间,温羽凡能听到破邪刀仍在掌心轻颤,与玉佩的青光共鸣着,像在催促。
桥洞外,远处已传来隐约的旋翼轰鸣,一道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夜色,正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温羽凡转向众人时,眼底的锐利几乎要凝成实质,像刀光劈开桥洞的沉郁夜色:“直升机五分钟后到。洪天阳和奎木狼随时可能摸到昭陵,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头!”
话音未落,霞姐已握紧腕间软鞭。
精钢丝混着天蚕丝的鞭身被她内劲绷得笔直,冰蓝真气顺着鞭梢流转,在袖间凝成细碎的霜花,像揉碎的月光:“好!新神会这群杂碎,绝不能再让他们染指昭陵!”
她拉过李玲珑的手,掌心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护持。
李玲珑攥着星蝶剑的手指泛白,剑鞘上的蝶纹被指腹磨得发亮。
她望着洪星弈手中合二为一的玉佩,那枚曾被父亲叮嘱“能保命”的信物,此刻正泛着与血脉相连的微光。
洞庭湖畔的火光在脑海一闪而过,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未散的颤音,却透着撞破南墙的坚定:“我跟你入地宫,但婚约不算数。我李家的仇还没报,没心思想这些。”
洪星弈踏前半步,银白长发被夜风掀起,像匹流动的月华。
他看着李玲珑紧握剑柄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作坦然:“明白。老一辈的约定,本就不该困住我们。”
左少秋折扇轻摇,扇骨碰撞的脆响在桥洞回荡。
他帽檐下的眼睛眯成条缝,闪过算计的精光:“既然有朱雀局的直升机,那我这把老骨头也厚着脸皮去凑个热闹。倒要瞧瞧,李淳风的星轨阵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还不到五分钟,远处的夜空已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从模糊的震颤渐变成清晰的旋翼转动声,一道惨白的探照灯光柱刺破云层,像天神掷下的银矛,精准地扫过桥洞入口。
“来了!”李玲珑低呼一声。
轰鸣声陡然拔高,震得桥洞顶部的积灰簌簌坠落。
一架涂着朱雀局徽章的黑色直升机冲破夜色,螺旋桨卷起的气浪如无形的大手,将桥洞边缘的枯草、尘土一并卷向空中,在光柱里翻腾成白茫茫的雾。
机身盘旋两圈,最终稳稳降落在东侧空地上,起落架碾过冻土的闷响与引擎的咆哮交织成一片。
舱门刚拉开一条缝,温羽凡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墨色风衣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霞姐紧随其后,冰蓝真气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扑面而来的气浪挡在外侧。
她攥着李玲珑的手,脚步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星蝶剑的银芒在她身后划出转瞬即逝的弧线。
左少秋与洪星弈对视一眼,同时动身。
左少秋折扇收起别在腰间,佝偻的身形突然变得矫健,踩着桥洞的碎石地面如履平地;
洪星弈银白长发在夜风中铺开,八门金锁阵的步法让他每一步都踩在气流的死角,悄无声息却快得惊人。
老剑圣慕容逸尘扶着锈蚀的钢筋柱,枯瘦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老剑圣的喉结滚了滚,想说“当心……”可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咳。
舱门完全打开的瞬间,温热的气流夹杂着浓烈的燃油味涌了出来,呛得人鼻腔发紧。
温羽凡第一个跃入机舱,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驾驶舱。
飞行员戴着黑色头盔,肩章上的朱雀银徽闪着冷光;机舱两侧的武器架上,泛着幽蓝的激光瞄准器正缓缓转动。
“起飞!目标昭陵,全速!”他沉喝一声,声音压过引擎的轰鸣。
飞行员回头比了个手势,猛地拉动操纵杆。
直升机像被无形的手拽着陡然拔高,巨大的离心力让众人身体一晃,随即被安全带死死拽住。
旋翼的轰鸣震得桥洞嗡嗡作响,连钢筋骨架都在轻微震颤,机身调转方向时,窗外的京城夜景如打翻的棋盘般倒退,灯火从密集的星河渐渐变成稀疏的光点。
机舱内,温羽凡靠在座椅上,闭眼深吸。
体内的赤金真气与黑金剑气又开始冲撞,像两团互不相容的火焰在经脉里翻滚,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太清楚这趟昭陵之行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为老剑圣解困龙咒,不只是为调和自己体内的真气冲突,更是要跟新神会、跟洪门的内奸、跟所有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抢时间。
观星密室里的星轨回源阵,是破局的唯一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别担心。”霞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冰蓝真气特有的凉意。
她指尖凝着一缕淡蓝气流,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那股凉意顺着经脉蔓延,像道清泉暂时浇灭了体内的灼痛:“孔局长调了玄武驻守西北边境的‘猎隼’小队,都是能跟宗师硬碰硬的狠角色,拦他们一阵子没问题。”
温羽凡睁开眼,撞进霞姐关切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犹豫,只有“你去哪我去哪”的笃定。
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
城市的灯火早已被抛在身后,下方是连绵的黑暗,偶尔有零星的村镇灯火闪过,像被遗忘的星辰。
夜色深沉如墨,机舱内的微光映着他腰间的睚眦面具,青铜獠牙泛着冷森森的光。
破邪刀仍在轻微震颤,像是在呼应他胸腔里翻涌的决心。
昭陵地宫,他们来了。
不管前面是洪天阳的刀,是奎木狼的爪,还是更深的阴谋与陷阱,他都必须闯过去。
为了桥洞里还在忍受困龙咒折磨的老剑圣,为了能压下体内那股随时可能撕裂自己的真气相冲,更为了不让新神会的阴影,继续笼罩这片他要守护的土地。
直升机如黑色的闪电,刺破浓稠的夜色,朝着关中大地疾驰而去。
引擎的轰鸣在天地间回荡,像一曲奔赴战场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