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咬死我也没用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而来。
宁执青知道，这是顾父对自己的考验与重新审视，审视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进顾家。
她头低垂，一下下用茶盖拨着茶水。
氤氲热气，弥漫了女人低敛的眉眼。
“伯父，哪怕用顾家的势力，那些热搜还是撤不掉，是吗？”
答非所问，却引得顾善群深看一眼。
“不错。”
他眉间的皱纹压的更深刻，语气也沉了几分。
“这跟我问你的有什么关系？”
“沐小姐自以为是起了头，却引得无法收尾，我想此刻，沐家也在等顾家的态度。”
她说着这般笃定，顾妄听得皱了眉。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沐怡故意做的？演给我看？赌上以后自己的职业生涯？”
顾妄几乎是气乐了，他眯眸看着宁执青，眼里不自觉泛起冷意。
“瞎编也该有个限度。”
这是第一次，顾妄在家人面前为了外人给宁执青甩脸色。
爱屋及乌，还真是令人盲目。
宁执青直面顾妄的不悦，含笑的眸，笑意却未达眼底。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顾母隐隐觉得不妙，刚想插话——
“是不是瞎编，以顾家的能力，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另外，”宁执青话锋一转，“沐小姐这次邀请的嘉宾，可是有不少大人物。”
宁执青将这些名字一一报过，顾善群听着，在听到“沈倾山”三个字时，微妙的表情终于变为深沉。
“顾妄如果真的跟沐小姐缘分匪浅，那我倒不是不可以成人之美。”
她看着顾妄终于拧起的眉，那张脸面向自己，已经是风雨欲来。
偏宁执青笑的善解人意，“沐小姐深思熟虑才选定顾家，加上往年交情，想来也是笃定顾沐两家能够风雨同舟。”
“顾妄，要不我真的让位得了？”
这一句，堵的顾妄彻底黑了脸，他连连冷笑，从医院就开始积攒的不悦，激的他上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眼瞎舍得，我巴不得——”
“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顾善群一眼瞪过去，顾母也适时拽了一下口不择言的顾妄。
“情侣吵架在所难免，你这个脾气也就执青受得了，都快订婚的人了，改改你这急性子。”
顾善群顺着妻子的话，看向也难得露了情绪的宁执青，语气带着对晚辈的慈爱。
“小宁啊，你伯母说得对，顾妄以前的确混账，我看啊，还是趁着这阵，把你们的婚期定下来。”
向来在公司说一不二的人，在此刻也是拿出了大家长的态度。
“舒桐，你抓紧看个日子，那些媒体惯爱捕风捉影，也不能让小宁受了委屈。”
“爸！”
“怎么，你还真想一辈子混账下去？”
顾善群眼一瞥，余威不减，顾妄忿忿哑火。
“正好过几天沈家老爷子大寿，把这个好消息一同告知家中长辈，毕竟养恩大如天，也能让他们放心，你说是吗，小宁？”
对上那双另有深意的眼睛，宁执青乖巧点头，“我听伯父的。”
这一夜，宁执青留在了顾家。
她的客房被安排在顾妄房间旁边。
夜已深，别墅三楼。
宁执青刚洗漱完出来，就见有人大咧咧坐在她床上。
“你故意的。”
顾妄打量着她，女人身上的浴袍松松系着，有水珠从发丝一路划过纤细脖颈，隐入锁骨，她脸上是惯常的无所谓。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但两人间的气场，毫无旖旎可言。
“不是答应跟你订婚了，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档口？”
他开口就是不满，脸色依旧黑沉。
“宁执青，没了小爷你就活不下去了？”
那演技，要不是知道这女的真面目，他差点就当真了。
她是演戏，可他是真的着了火动了怒。
“你什么毛病，都跟你说了我跟沐怡已经说清楚，你干嘛还非得在老头子面前提她？”
“还有你说的演出事故，真的是沐怡亲手策划的？”
宁执青坐在梳妆台前，取过瓶瓶罐罐，精细护肤。
透过镜子，对上顾妄的气急败坏，她显得平静很多。
“顾少，你对女人的了解真的很肤浅。”
此刻没有旁人，宁执青拿水乳拍打着脸，也没顾忌。
“你要不查一下沐小姐在南大有多少小迷弟，顺便再看看这小迷弟里有多少死忠粉？或者你再回南大看看，顶灯掉落的地方有没有人为的手脚？还有我让你送的花，现在到底在哪个垃圾桶里？”
顾妄眉头紧锁，她的话张口就来，他下意识不信。
可脑子却不由自主细想起来，那个带他去后台的学弟，眼神举止，的确越想越不对劲。
“这就是你非要团购九块九鲜花的理由？”
顾妄啧了声，差点被人带沟里，“不对，这凭这些，你就笃定这是沐怡做的？”
“不用我笃定，你已经怀疑了，只要你想，真相随时可查。”
宁执青做好脸部护肤，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蓝羽菲发来了一个“ok”的表情包。
知道她已经办好事，宁执青按灭手机，再抬头，镜子里的顾妄阴恻恻盯着自己。
“别想了，订婚是板上钉钉，沈家的寿宴，你不要给我捅娄子。”
身后人冷笑一声，她几乎听到了他的咬牙切齿。
“想咬死我也没用，不跟我订婚，你还真指望你家人能接受你的想法？你愿意，沐医生愿意吗？”
她的冷水倒得又猛又狠。
顾妄表情一滞，所有桀骜瓦解。
宁执青平铺直叙的拆穿，有一种残忍的坦率。
漠然、却也平等。
“顾妄，过去这么久，你还分得清喜欢跟爱吗？分得清爱跟依赖吗？”
他闪避开了眼，只是紧紧攥着手下床单。
“你喜欢沐怡吗？”
他咬紧后牙，沉默。
“可能有，但不是爱，爱是什么，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闭嘴。”
他低哑出声，宁执青却不理。
“来访者会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的情感，过多的投射到咨询师身上，所以顾妄，沐烨比你更清楚，也比你更聪明。”
她还在继续插刀，刀刀致命。
“你的心思，他不是不知，只是不在意。”
“你给我闭嘴！”
他突然像是受了刺激，冲上前直接将宁执青反压在梳妆台上。
瓶瓶罐罐滚了一地，他掐着她的脖子，素来倨傲的眉眼，盛满愤怒。
“宁执青，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
他双眼赤红，而她却始终清明，甚至洞悉。
“我不懂爱，但是懂卑劣的人心。”
宁执青脸上没有任何慌张，依旧用近乎残忍的声音，逼迫着他认清现实。
“醒醒吧，他一直在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