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蛰伏
李晟眼睛一亮。
临县战事发生至今，战场从来都不止在明面上。
每一次正面交战，都是在无数暗流涌动下促成。
叛军一面要面对卫所营的进攻，一面还要防范朝廷的援军。
安插了不少探子进城打探情报。
不仅如此。
聚集流民闹事，收买大户人家，贿赂县官县吏这些事，叛军一直在做。
经柳羽一提醒，李晟才反应过来。
王员外很有可能，是之前跟叛军做过交易。
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以至于就算叛军要杀王员外，王员外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勾结叛军，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员外能做的，只有出钱买卫兵保护。
并寄希望于叛军探子，忌惮他掌握的把柄，又看到他有卫兵保护，因此放弃杀他。
仔细一分析，李晟发现。
唯有这样解释，才能恰到好处印证案件中的每一个疑点。
李晟纳了闷，不解地看向柳羽：
“你早分析出来了，先前怎么不说？”
柳羽郁闷至极。
自己这哥们儿啥都好，就是不爱用脑子。
无奈道：
“王员外手上捏着的把柄，可能是几句话，也可能是信件信物被他藏了起来。”
“你自己也说了，全城都找过了也没找到叛军探子，那探子不是藏在王员外府邸，还能藏在哪儿呢？”
“三天了，你就一点没想过，探子在杀完人逃跑后，可能又折返回来躲藏吗？”
李晟眼睛瞪得像铜铃，恍然大悟看着柳羽：
“哦，我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觉得，死人的地方不可能藏凶手，探子就打我们心理差，偏偏就藏在凶案现场！”
柳羽总算是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还好，只是不爱动脑子，并不是傻。
柳羽淡淡道：
“所以嘛，先前在王员外府上，探子可能就躲暗处听着。”
“你让我怎么直接告诉你，我的猜测呢？”
李晟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处在莫大的兴奋当中。
也不着急去喝酒了，调头就打算冲回王员外府邸去。
柳羽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把李晟拉住：
“不要莽撞，你这样过去人还没到，探子就该听到声音逃跑了。”
“八个人目标太大，所有人分开压着墙根走，尽量把自己身影藏在黑暗里，一点点朝着王员外府邸围过去。”
李晟小鸡啄米般点头，连忙吩咐其余兄弟照做。
都散开以后。
只有李晟跟柳羽，一前一后原路返回。
头顶月光斜着照下来，照亮了清冷的长街。
两人一路压着墙根，躲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处，朝着王员外府邸靠近。
等走到离院门没多久时，恰好听到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着两人越来越靠近，声响也越来越清晰。
一男一女小声对话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两人耳朵中。
男人焦急道：
“官兵走远了，赶紧找名册。”
女人的声音显得很是虚弱：
“王员外不是死了吗，只要名册不暴露出来，什么事都不会有的，要不我们还是先找找吃的吧。”
院里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翻找着东西走远。
柳羽跟李晟只来得及听清楚两句话，就再也听不见动静了。
李晟怕暴露，不敢发出声音。
靠在门口，不停朝柳羽使眼色。
用目光询问柳羽，能不能开门进去直接抓人。
柳羽朝着李晟摇了摇头，示意他在原地等着。
随即，在李晟不敢置信的目光当中，柳羽走到墙边，抓住墙檐翻身上墙。
因为经常爬树的缘故，柳羽轻松上墙没发出一点声响出来。
等到了墙上后，勾着腰，沿着墙檐快速移动。
赶到内院屋顶时，正巧见到两名穿着夜行衣的探子，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走在前面的男人，手里反手握着一柄短剑。
下盘扎实，步伐却极度轻易。
走路时，不仅没有发出一丁点脚步声，甚至连脚边的灰尘都没扬起。
更可怕的是，男人背对着柳羽的两只耳朵，一直在不停的轻微跳动。
明显是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戒备心极强。
反观他身后的女人，气息虚浮，脚步凌乱，还一个劲用手捂肚子。
一副猪队友的模样。
仅一眼，柳羽便断定。
这男人一定是个高手。
柳羽此前跟楚甘一那样的高手接触过。
深知这样的高手，能隔着十米开外，听见人的呼吸声。
为此，柳羽特地放缓了呼吸。
取下弓箭握在手里，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搭箭瞄准。
生怕拉弓弦的声音给人听了去，只是默默蛰伏在房顶上等候机会。
好在，男人的猪队友没有让柳羽等多久。
堂屋里面，摆放着王员外的尸体。
男人前脚走进去，他身边的女人，后脚就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柳羽记得王员外的尸体，是没有散发臭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的鼻子要更灵一些。
以至于女人扶着门口，摘掉蒙面的黑面纱，一直干呕个不停。
下面，男人无奈地走到女人身边，轻轻拍她的后背，帮她舒缓身体的不适。
柳羽则借着干呕声的掩盖，将箭搭在了弓箭上。
并随着每一声干呕的响起，一点点将手上的猎弓拉开。
等将猎弓拉成弯月时，柳羽瞄准了男人的头部。
内心确信，这一箭绝对不会歪。
这么近的距离，箭脱弦发出破空音再到射中目标，过程不会超过一秒。
柳羽不信，男人可以在不到一秒内反应过来，挡下自己这一箭。
咻！
手指松开，箭鸣响起。
男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下意识抱着女人往地上倒去。
但柳羽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少。
不等他倒地，箭矢就重重射在他胸口中间，击穿肋骨，将人钉在了地上。
倒地后，女人吓得疯狂尖叫。
男人却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来，手握短剑，眼神冰冷地看向柳羽：
“阁下好手段，搭弓射箭，竟能让人察觉不到丝毫！”
在男人话说出口的这一刻，李晟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将男人团团围住。
柳羽却并不着急从房顶上跳下去。
而是重新搭弓，瞄准了男人身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