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王局,臣子冢
首辅府邸,书房。?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重重叠叠的飞檐斗拱之上,仿佛能将最后一缕月华都吞噬殆尽。
顾秉谦端坐于紫檀太师椅上,双手平稳地搁在膝头,双目微阖,宛如一尊枯寂的石雕。
他已经在这里静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从卯时三刻,那象征着他毕生权势巅峰的三万大军兵临玄武门开始。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
等赵屠那把最锋利的刀,劈开皇宫脆弱的门扉。
等心腹将那个黄口小儿的头颅,恭敬地盛放在紫金锦盒中,呈递到他的面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如沙漏中的水银,无声而沉重地流逝。
书房内的空气,凝滞得仿佛一块铁。
烛火在静静燃烧,灯芯偶尔爆开一朵灯花,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轻响。
在这绝对的死寂里,这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门外,传来心腹管家顾安愈发焦躁的脚步声,他来回踱步,凌乱的步伐声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徒劳地冲撞着囚笼。
顾秉谦却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对自己经营数十载的棋局,有着近乎偏执的自信。
京城防务?
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的沙堡,一推即倒。
王忠的金吾卫?
一群被酒色掏空了骨头的老爷兵,样子货罢了。
三万如狼似虎的精锐铁骑,其卷起的钢铁洪流,足以踏平这座城池里的一切反抗。
至于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
他拿什么来挡?
凭他那个新组建的,名字听着唬人,实则不过三百人的“天策卫”?
还是凭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莽夫秦天?
一个人,难道还能逆转千军万马不成?
可笑至极。
然而……
不知从何时起,那份坚如磐石的笃定,开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从皇宫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些声音。
起初,是预料之中的,震天的喊杀声。
顾秉谦的嘴角,在阴影中,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
开始了。
赵屠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迅猛。
他甚至能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金吾卫,在三万铁骑的雷霆冲击下,是如何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
但,这份惬意并未持续太久。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喊杀声中,夹杂的,并非胜利者的狂喜与欢呼。
而是……愈发密集,愈发凄厉,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无数生灵在同一时间被投入绞肉机时,发出的绝望哀嚎!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再是模糊不清的声浪,而是夹杂着战马在烈火中挣扎的悲鸣,兵器徒劳碰撞的脆响,以及……某种油脂被点燃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剧烈爆响。
紧接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顺着夜风,如毒蛇般钻入了他的鼻腔。
那是皮肉被烤焦的味道,混杂着桐油与猛火油特有的刺鼻气息。
顾秉谦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总是半眯着,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老眼中,第一次迸射出惊骇的光芒!
他霍然起身,动作之快,几乎带倒了身后的太师椅。~q·u`s·h.u¨c*h,e`n¨g..^c\o?m`
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粗暴地推开了那扇名贵的雕花木窗!
呼——!
一股夹杂着灼人热浪和浓郁血腥气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几欲窒息!
他骇然望去。
只见遥远的东方,那本该是紫禁城所在的方向,整片夜空都被映照成一片诡异的、仿佛末日降临般的橘红色!
冲天的火光,如同一头挣脱了锁链的洪荒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几乎要将半边天幕都吞噬殆尽!
即便隔着数条街巷,他仿佛也能看见那条被烈焰彻底吞噬的朱雀长街!
他仿佛能听见,成千上万的战马在火海中发出的凄厉悲鸣!
“怎么……会……”
顾秉谦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化作死人般的惨白。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由寒冰铸就
的巨手狠狠攥住。
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火攻?
陷阱?
那个小皇帝……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在天子脚下,在京城重地纵火!他难道不怕将这百年国都,付之一炬,变成一片焦土吗?!
疯子!
他是个彻头彻尾,不计后果的疯子!
顾秉谦从未想过,有人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到极致的手段来应对。
这根本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权衡与顾虑。
这分明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才会使用的残忍行径!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不好了!!”
管家顾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带着哭腔,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败了!我们……我们败了啊!皇宫那边……那边不是在打仗,那边是地狱!是炼狱啊!!”
顾安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从府邸大门的方向传来!
那扇由百年铁木打造,镶嵌着碗口粗铜钉的厚重府门,竟被人用一种野蛮到极致的恐怖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得粉碎!
木屑如箭矢般四散纷飞,烟尘弥漫。
数十名顾府豢养的精锐护院,连刀都来不及拔出,就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撞得倒飞而出。
他们口喷鲜血,骨断筋折,如同破麻袋般重重地砸在府内的影壁之上,瞬间毙命。
烟尘之中,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踏着破碎的门板,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身穿黑色的天策卫特制劲装,只是那玄黑的布料,早已被一层又一层暗红色的、尚未干涸的血浆浸透、覆盖。
浓稠的血浆,顺着他的衣角、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
他左手,提着一柄依旧在往下淌血的百炼横刀。
他的右手,则提着一颗人头。
一颗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的人头。
正是叛军主将,赵屠!
秦天。
他来了。
他像一个从修罗场归来的死神,带来了终结的判决。
在他身后,一道道沉默的,同样浑身浴血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涌入。
天策卫!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一尊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杀神。?咸?鱼/看¨书¢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_
眼神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绝对的,纯粹的杀意。
顾府豢养的那些所谓心腹、私兵,在这些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精锐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抵抗?
根本不存在抵抗。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戮。
刀光闪过,人头飞起。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在亮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不过是几十个呼吸的工夫,整个前院,便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秦天踩着满地的尸骸与没过脚踝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到了书房门口。
他将赵屠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在了地上。
咕噜噜……
头颅在地上翻滚着,最后停在了顾秉谦的脚下。
那双圆睁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他昔日的主人。
“顾首辅。”
秦天的声音,沙哑,冰冷,仿佛九幽之下的寒风,吹得人骨头发颤。
“陛下有旨。”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锦衣卫都指挥使,周淳。
他同样一身血污,但手中捧着的,却是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卷宗。
“顾大人,”周淳的声音比秦天更冷,带着诏狱深处的寒意,“这是从你书房暗格中搜出的,你与北蛮王庭来往的密信,共计一十七封。”
“陛下说,怕你忘了,让臣给你提个醒。”
一武,一文。
一刀,一证。
一柄指向肉体的屠刀,一柄刺向灵魂的尖刃。
“噗通。”
顾秉谦双腿一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人瘫倒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他那张平日里威严深沉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看着眼前的秦天。
看着那具被鲜血浸透
的年轻身躯。
看着周淳手中那足以让他死一万次的铁证。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输给了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以为可以肆意揉捏的……
年轻皇帝。
“宣你……入宫觐见。”
秦天补上了那句迟来的宣判。
……
何岁没有在金銮殿审判顾秉谦。
甚至没有在大理寺,在刑部,给他任何开口辩解的机会。
他只是被两个天策卫的校尉,如同拖一条死狗一般,拖上了承天门的城楼。
黎明前的风,最是刺骨。
何岁就站在城楼之上,穿着一身玄色的龙袍,凭栏而立,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顾秉谦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下方那条已经化作人间炼狱的朱雀大街上。
那里,火势已渐渐减弱,但依旧在顽固地舔舐着无数焦黑扭曲的尸体。
那里,被箭雨钉死在街道上的士兵,尸体堆积如山,汇聚的鲜血灌满了街道的每一条缝隙,凝固成暗红色的冰。
何岁第一次没了吐槽的欲望,脸上一片淡漠。
“让他看。”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两个天策卫校尉会意,粗暴地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顾秉谦,将他的头,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城垛上。
逼着他睁开眼睛,看向下方那幅由他一手造成的惨烈景象。
顾秉谦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条曾经繁华,如今却奔腾着火焰与死亡的长河。
他看到了自己麾下那些骄兵悍将,是如何被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天策卫,一个个精准地点杀,斩首。
他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三万大军,是如何在绝望中被分割,被包围,被烈火焚烧,被箭雨屠戮……
没有金戈铁马的冲锋,没有旗鼓相当的对阵。
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单方面的,惨无人道的……
虐杀。
而这一切的指挥者,就站在他的身边。
那个年轻的皇帝,神情淡漠地俯瞰着这一切,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由他亲手编排好的戏剧。
顾秉谦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不是因为寒冷。
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孱弱的,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
而是一个算尽人心,漠视生命,将整个京城都当做棋盘,将三万条人命当做棋子的……
魔鬼!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底牌,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殊不知,从一开始,他和他那三万大军,都只是对方棋盘上,一颗注定要被碾碎的棋子。
“嗬……嗬……”
顾秉谦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
他想求饶,想咒骂,想质问。
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和碾压的智谋面前,一切都毫无意义。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东方的天际,照亮了这座血染的都城时。
叛乱,被彻底平定。
何岁缓缓转过身,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精神失常的老人。
他的眼神,平静,且冰冷。
“传朕旨意。”
“查抄顾府,凡参与叛乱者,三族之内,尽数收监,听候发落。”
“顾氏党羽,着锦衣卫按名册捉拿,凡有牵连者,一律革职下狱!”
“至于你……”
何岁的目光,在顾秉谦那张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押赴菜市口,午时三刻,当众斩首。后城门枭首三日,以儆效尤。”
……
午时三刻,菜市口。
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满朝文武,被勒令到场观刑,一个个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京城的百姓,自发地围了过来,将整个法场围得水泄不通。
当顾秉谦被剃去须发,穿着一身囚服,被押上行刑台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的议论声。
“天呐!那……那是顾首辅?”
“他怎么会……这可是谋逆的滔天大罪啊!”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没
看见那边站着的都是锦衣卫吗!”
顾秉谦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如同一个行尸走肉。
他看到了台下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唯唯诺诺的同僚。
此刻,他们都用一种混合着恐惧、怜悯与庆幸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生怕与他沾上一点关系。
就在此时,何岁身边的太监小安子,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圣旨,走上了高台。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尖利而洪亮的声音,开始宣读。
但那不是诘屈聱牙的官样文章。
而是何岁亲笔书写,用最简单,最直白,最粗俗的白话写就的罪状!
“诏曰!”
“国贼顾秉谦,你给朕听好了!也叫天下人都听听清楚!”
“你!身为内阁首辅,食君之禄,却不思报国,反蓄谋逆!”
“你贪墨国库白银三千七百万两!这笔钱,能让我大玥朝廷上下用三年!”
“而这些钱,本该是修河堤、赈灾民的救命钱!”
“却被你拿去养了三万私兵,意图谋夺朕的江山!”
“你!卖官鬻爵,明码标价!一个知县五千两,一个知府两万两!你把朝廷当成了你家的生意!搞得天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你!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但凡不听你话的忠臣良将,要么被你排挤致死,要么被你诬陷入狱!我大玥朝堂,快成了你顾家的一言堂!”
“还有!”
“你暗通北蛮,出卖军情!致使我边关三万将士,枉死沙场!”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昨日,更是丧心病狂,调兵围攻京城,致使生灵涂炭!”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国贼!”
“朕,岂能容你!”
小安子每念一句,台下的百姓便发出一阵惊天的哗然与怒骂!
他们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但他们听得懂白银,听得懂人命,听得懂卖国!
顾秉谦那张由权势和名望构筑了几十年的光鲜脸面,在这一刻,被这些粗俗直白的罪状,撕得粉碎。
被踩在脚下,碾得稀烂!
他不再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他只是一个贪婪、恶毒、无耻的卖国贼!
“时辰到——!”
监斩官一声高喝。
刽子手一口烈酒喷在刀上,寒光闪闪。
随着那象征着国贼覆灭的最后一刀落下,这个从立国之初便盘踞在大玥朝堂,根深蒂固,权势滔天的庞大家族,在这一日,轰然倒塌。
朝中那些顾氏党羽,一个个面无人色,双股战战。
不等锦衣卫上门,便纷纷跪地,上表请罪。
整个朝堂,为之一清。
……
同一时刻。
何岁独自一人,依旧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
他迎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感受着那股曾经被架空,如今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叮!】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准时响起。
【检测到终极灭国危机已解除!】
【主线任务:“血染城门”已完成!】
【任务评级:完美!】
【正在结算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龙气值:3000点!】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道具:“天子望气术”(残篇)!】
【恭喜宿主,国运提升,解锁全新系统功能:“敕封神位”!】
何岁看着眼前跳动的光幕,眼神深邃如海。
“搞定一个,还有一群。”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