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花品”的等级
朱管事带着人离开后,院子里的寒意仿佛比刚才更重了。?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
那道名为“冰火圆舞曲”的菜肴还摆在石桌上,滚烫的熔岩淋酱己经冷却,凝固成一滩暗红色的死寂。
芙宁娜松开紧抱着爱可菲的手,指尖冰凉。
她没有再看那盘菜,而是重新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摊开,声音轻得像随时会碎掉。
“花肥池……”
爱可菲将纸条拿过,目光落在那三个用木炭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字上。
花。
肥。
池。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天真,组合在一起,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芙宁娜。”爱可菲的声音很平静,“明天,你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芙宁娜猛地抬头看她,异色的蓝眸里写满了不解和恐惧。
“就像之前一样,”爱可菲补充道,“扮演一个病弱、但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大小姐。”
芙宁娜的嘴唇动了动,她想问为什么,但看着爱可菲那双沉静的眼睛,她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爱可菲永远不会害她。
第二日,天气晴好。
芙宁娜换上了一件湖蓝色的新裙子,依旧扮演着那个娇弱又百无聊赖的“淑妤”小姐,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在庭院里散步。x.三/#叶÷屋~#* |.=最¨?新_章<节1??更?@/新?,e快=
山庄里的孩子们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他们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精致人偶,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做着固定的事。
有的在花圃里修剪枝叶,有的在亭子里练习乐器,有的则捧着书卷,坐在廊下轻声诵读。
他们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芙宁娜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她想找到昨晚那个给她递纸条的小女孩,却没有找到。
就在她感到一阵心慌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不远处的“闻音榭”传来。
那琴声流畅悦耳,显然是下了苦功的。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正坐在榭中抚琴,她的身段和容貌在所有孩子里都算出挑,襦裙的料子也明显比其他人好上许多。
“那是‘牡丹’姐姐,”身旁的侍女小声解释道,“她是庄主最喜欢的‘花品’之一。”
“花品?”芙宁娜故作天真地问。
侍女正要回答,琴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一个不和谐的颤音,突兀地撕裂了优美的旋律。
闻音榭里,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朱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亭子外,他脸上没有了昨晚的虚假笑意,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漠然。^k¨a·n?s¢h.u·h_e,z_i_.+c·o*m·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抚琴的女孩。
女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想开口求饶,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中品牡丹,降为下品海棠。”
朱管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庭院。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身形粗壮的仆妇上前,粗暴地将女孩从琴凳上拽了下来。
她们毫不留情地撕扯下女孩身上那件漂亮的粉色襦裙,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
女孩头上精致的珠花也被扯下,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不要……”
女孩终于哭喊出声,可她的挣扎在两个仆妇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周围所有的孩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的恐惧。
芙宁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看着女孩被粗暴地拖走,那哭喊声渐渐远去,首至消失。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转头看向身边那个同样脸色发白的侍女,用颤抖的声音,装出好奇的样子。
“姐姐……‘花品’,是什么呀?”
那侍女被吓得不轻,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摇头。
可当她对上芙宁娜那双纯净又带着一丝怯意的眼睛时,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天厨房里分到的那块小小的、带着奇异温暖力量的点心。
那点温暖,似乎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西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芙宁娜耳边飞快地说。
“山
庄里的女孩……都分等级。”
“最好的是‘上品芙蓉’,她们能见到庄主,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东西。”
“然后是‘中品牡丹’,就像刚才那个姐姐。”
“再往下,就是‘下品海棠’……”
侍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最低的呢?”芙宁娜追问,她的指甲己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最低的……”侍女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最低的,叫‘杂草’。”
“生了病的,不听话的,或者像刚才那样……失去了‘用处’的,都会变成‘杂草’。”
芙宁娜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发抖。
“那……‘杂草’,会被送到哪里去?”
侍女猛地闭上嘴,惊恐地摇着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可芙宁娜己经知道了答案。
她不需要再问了。
杂草,会被送去花圃,成为花的养料。
花。
肥。
池。
伪善的面具被撕开了一角,露出其下血淋淋的、令人作呕的真实。
当晚,芙宁娜将白天见到的一切告诉了爱可菲。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在这座固若金汤的魔窟里,她们就像两只闯入蛛网的蝴蝶,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我们……需要一个帮手。”许久,爱可菲开口,打破了死寂。
一个能在这座山庄里自由行动,又不会引起怀疑的盟友。
深夜,爱可菲提着一桶厨余,走在通往后山的小径上。
这是她争取来的、为数不多的可以离开厨房的理由。
就在她准备将厨余倒掉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杂役,陆琪。
他正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借着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一堆东西。
那不是普通的垃圾。
爱可菲的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杂着多种草药的气味。
她眯起眼睛。
那是一些被熬煮过的药渣。
其中有几种,是用来处理外伤、活血化瘀的。
一个普通的杂役,为什么会深夜在这里,处理这些不该出现在杂役院的……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