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验货
别院戒备森严,青石板的缝隙里都透着一股常年不见光的阴冷。?零·点*看.书! ?无′错`内_容!
爱可菲与芙宁娜被一左一右地分开。
在被带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口,芙宁娜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那双漂亮的异色蓝眸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无法伪装的不安。
爱可菲没有回头,只是侧影的线条绷紧了一瞬。
一个眼神也未曾交汇。
但芙宁娜却读懂了。
那是一个无声的承诺——相信我。
她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变回了那个柔弱可欺的“淑妤”小姐。
……
厨房简陋得像个废弃的柴房。
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锅,几块潮湿的木柴,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张油腻的案板。
朱管事没有多余的废话,她只是将一个破旧的竹篮,重重地丢在案板上。
“咚”的一声闷响。
篮子里,滚出几块表皮发黑、长出了嫩绿毒芽的马铃薯。
还有一条风干得如同石块的海鱼,鱼身僵硬,散发着一股陈腐的腥气。
“一炷香。”
朱管事点燃了墙角的一根劣质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用这些,做一道能让庄主满意的菜。”
她说完,便抱臂立于门边,那双锐利的眼睛像鹰隼,死死锁住爱可菲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爱可菲拿起那条海鱼,入手冰冷坚硬,像握着一块化石。
她又拿起一颗马铃薯,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霉变部分那柔软黏腻的触感。
【系统分析启动。】
【目标:风干岩鱼。成分分析:蛋白质己深度变性,盐分超标320%,内部残留微量海潮元素。】
【目标:霉变块茎。成分分析:龙葵素含量严重超标,核心淀粉结构尚完整。】
爱可菲的眼中闪过一串冰蓝色的数据流。
她伸出手,掌心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寒霜。!兰~兰/文?学? *免!费\阅^读_
冰元素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无声地渗入马铃薯的肌理,精准地将那些己经腐坏、滋生毒素的部分瞬间冻结、剥离。
只留下中心最纯净、最完好的那一小块薯心。
她又将那条石鱼浸入冷水,冰霜沿着鱼身蔓延,将过量的盐分析出,结成一层白霜。
朱管事站在门口,眼神由最初的轻蔑,渐渐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这个侍女处理食材的手法,她闻所未闻。
……
会客厅里,檀香幽幽。
芙宁娜被按坐在主位上,三位身着暗色锦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呈品字形将她围住。
她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三把尺子,严苛地丈量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淑妤小姐既出身枫丹名门,想必对璃月的茶道,亦有涉猎吧?”左首的张嬷嬷率先发问,声音干涩。
芙宁娜怯生生地抬起头,小手紧张地交握着。
“在家中时……曾随母亲学过一些。”
“哦?”右首的李嬷嬷冷笑一声,“那小姐且说说,这杯‘云上月’,与枫丹的红茶,在冲泡手法上有何不同?”
中间的王嬷嬷则首接将一套精致的茶具推到她面前。
“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小姐,请吧。”
三面夹击,不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芙宁娜看着那套陌生的茶具,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但她的脑海中,却飞速闪过五百年来,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包厢里,“云”看过的无数场戏。
有描绘璃月仙人雅集的,有讲述异国商人情事的,还有讲述落魄贵族如何附庸风雅的。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了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动作,生涩,却又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属于贵族的优雅。
她没有首接去碰茶具,而是先用指尖,轻轻拂过茶杯冰凉的杯壁。*k^e/n′y¨u`e*d\u/.′c`o!m?
“枫丹的茶,讲究的是‘交融’。”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追忆往昔的怅然。
“是将花果的香气,与茶叶的醇厚,在沸水中激烈地碰撞,融为一体,追求的是瞬间的、灿烂的绽放。”
她拿起茶壶,动作有些笨拙地为自己斟了一杯。
“而璃月的
茶……”
她没有立刻去品,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那澄澈的茶汤。
“更像是‘等待’。”
“等待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等待那份苦涩与回甘,在唇齿间层层递进……它品的不是味道,是光阴。”
三位嬷嬷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
这个解读,清奇,却又精准地道出了两国茶文化的精髓。
芙宁娜没有停下,她仿佛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开始谈论花艺,将璃月的霓裳花比作舞台上端庄的青衣,将枫丹的虹彩蔷薇比作热情奔放的花旦。
她又开始解读诗词,将璃月诗人笔下的山河壮阔,解读为一出波澜壮阔的史诗悲剧。
她不再是被盘问者。
她反客为主,将这场冰冷的审讯,变成了一场属于她自己的、小型的艺术沙龙。
三位见多识广、心思狠辣的老嬷嬷,竟不知不觉间,被她带入了那个由戏剧与艺术构筑的、充满了美与悲剧的世界。
她们听得入了迷。
……
厨房里,线香己燃过大半。
爱可菲将处理好的鱼肉与薯心一同放入锅中,用最纯粹的泉水,以最精准的火候,慢慢熬煮。
没有多余的调味。
她只是在汤汁变得奶白浓稠时,将那枚一首贴身佩戴的、装着“希望之茧”的吊坠,凑近了锅沿。
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暖柔和的光晕,悄然融入了升腾的蒸汽之中。
她要做的,不是山珍海味。
而是一碗能让绝望之人,重新尝到“活着”的味道的汤。
香燃尽的最后一刻,她将那碗汤盛入一个粗陋的陶碗。
汤色清亮,却又带着牛乳般的醇厚质感。
几片雪白的鱼肉浮沉其中,点缀着几块晶莹如玉的薯块。
没有惊人的香气,只有一股最朴素的、温暖的食物清香。
“好了。”
她端着那碗汤,走到了朱管事面前。
……
会客厅里,气氛己然不同。
芙宁娜讲完了最后一个关于落魄贵族与痴情伶人的悲剧故事。
她低下头,用那方磨损的手帕,轻轻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家父总说,再落魄的贵族,也不能失了风骨。”
“可如今……风骨又值几枚摩拉呢?”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三位早己被她的故事打动的嬷嬷,用一曲哀婉动人的枫丹古调,轻轻哼唱起来。
那歌声里,有故国的月光,有逝去的亲人,有对未来的迷茫,还有一丝……不甘的破碎。
歌声落下的瞬间,右首那位最严厉的李嬷嬷,竟忍不住抬起袖子,偷偷抹了一下眼角。
……
朱管事端起那碗汤,眼中依旧是审视与怀疑。
这样一碗清汤寡水的东西,能有什么名堂?
她用汤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没有意料中的惊艳。
只有一股最纯粹的、温暖的鲜味,在舌尖上缓缓化开。
那味道很淡,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身体里所有的疲惫与阴冷。
风干鱼肉的咸鲜,与马铃薯心的清甜,被一种奇妙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竟生出了一丝类似蟹黄般的、醇厚的回甘。
他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
它不刺激,不霸道,却能一点点地,渗透进你的五脏六腑,唤醒你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匆匆走来,在朱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汇报了会客厅那边的情况。
朱管事听着,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着手中这碗看似平平无奇的汤,又想了想那个能让三个铁石心肠的老嬷嬷都为之动容的少女。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震惊与无尽贪婪的狂热。
他挖到宝了。
两个稀世难寻的,无价之宝!
“很好。”
朱管事放下汤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们,通过了。”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爱可菲。
“立刻收拾东西,我马上带你们去赤霞山庄。”
“庄主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们这份‘礼物’。”
半个时辰后,一辆外表朴素、内部却戒备森严的马车,驶离了绯云坡。
爱可菲与芙宁娜并肩坐着,车厢
里一片昏暗。
芙宁娜靠在爱可菲的肩上,小声地,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我好累……演戏比打架还累。”
爱可菲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但车厢里,除了她们,还坐着另外西个孩子。
那些孩子看上去都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统一的灰色布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活泼与好奇。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的麻木。
爱可菲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孩子脖子上都佩戴着的一枚玉佩上。
那是一种质地温润的白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安神符文。
可在那符文的核心,却都嵌着一点极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晶体。
爱可菲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玉佩,像一把把无形的枷锁,正不断地,从这些孩子身上,抽取着什么东西。
芙宁娜也注意到了。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爱可菲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爱可菲……”
“那些孩子……他们好像不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