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原来旧相识
直觉告诉他，雪绯夜或许做了和他当初在寒潭一样的事情。
先斩后奏，意在谋心。
事实上，早在寒潭夜之前，他就已经怀疑阿篱并非碧落海的鲛人，只不过从阿篱为他解毒疗伤，救他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想用尽一切手段留在她身边罢了。
所以，在阿篱情欲失控之时，他放任自己的心，隐瞒了阿篱关于鲛人婚契的事实。
果然，他留在了阿篱身边。
碧落界里，他不是没察觉到雪绯夜对阿篱的情意。
阿篱对情爱迟钝，所以他肆无忌惮地一次次阻拦雪绯夜靠近阿篱，一次次打断雪绯夜和阿篱道明真心。
他以为，自己是先遇到阿篱的人。
却原来，不管是龙霆，还是雪绯夜，都爱得比他要更早，也比他爱得更深。
他只是足够幸运，在他们甘心等待的时候，幸运地拥有了她。
是啊，阿篱本就是他的妻主，就算真的早就和雪绯夜缔结了溯世同命契，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雪绯夜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众人的审视，缓缓道：“溯世同命契是雪狼一族至高秘契，非至情至性不可缔结。它能跨越界域屏障，感应到缔约另一方的方位，从结契起，对方一切生死境遇都会浮现在雪狼族人的妖丹之内......”
“所以，你和阿落之间缔结了溯世同命契？”龙霆眸色更沉。
雪绯夜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是，在你们都还没遇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她所有的脆弱和坚强，如果不是求生世界突然降临，她会是我的雪狼王后。”
所有人：“......”
篱落：“......”
事情发展有点超纲了呀！
篱落只觉得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沧溟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一僵，随即像是烙铁般滚烫地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
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凝结着猜测成真的怔然，藏着一丝恐慌。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另一侧，龙霆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脚下蔓延。
他盯着雪绯夜，那双总是深邃沉稳的眼眸里，此刻寒星点点，锐利得几乎要刺穿对方平静的表象。
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就连一直试图捂住小鲤鱼嘴的帝烬，动作也凝了一瞬，诧异地抬眼看向雪绯夜，又低头看看怀里瞬间忘了挣扎、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鲤鱼，眉头紧紧锁起。
小鲤鱼确实惊呆了，嘴巴张成了o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极小极轻地，带着梦幻般的恍惚：
“在.....我们之前.....就见过.....，王、王后.....落姐你......”
她看向篱落，眼里充满了“我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的震撼。
篱落本人则是彻底懵了。
雪绯夜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溯世同命契？
见过她所有的脆弱和坚强？
雪狼王后？
每一个词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从雪绯夜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如此荒谬又不真实。
她下意识地看向雪绯夜，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那双向来冰蓝淡漠的眼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蕴含的复杂情愫深沉得让她心惊。
那是她从未仔细探究过的，属于雪绯夜的过去。
在碧落界，他救她，帮她，沉默地陪伴，她怀疑过，也问过，却都阴差阳错没能得到答案。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同为求生者的一点同盟、朋友之谊，最多......最多是因灵根契合而带来的某种吸引。
从未想过，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真相？
“雪绯夜，你.......”篱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什么王后？我们之前......”
她努力回忆，记忆里雪绯夜却只有和他在碧落界的片段，更早之前，关于他，只有一片空白。
雪绯夜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那温柔里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温柔与坚定：
“阿篱，那场车祸，那滔天火光，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如果不是求生世界突然降临，你本该是我命定的雪狼王后，阿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珍视：
“所以，我跨越重重秘境找到你，却是你已经和别人缔结了婚契，那时我挣扎过，犹豫过。
可最终，我还是不想放弃。
我以溯世同命契护着你从大火中生还，守着你被恶毒亲戚赶出家门，看着你一步步从流浪的小乞丐变得坚韧、强大。
后来你有了工作，却不出门，不交际，情感淡漠，把自己关在狭小的世界里，排除了一切善意、恶意的靠近。
那时候我就在等，等我成年。
成年之后我就能用溯世同命契去到你身边，或者把你带回万妖界。
可是后来，我却把你弄丢了，落宝.....”
最后两个字落下，篱落被带回过去的心神终于被唤了回来，珍珠般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一声熟悉的“落宝”了？
眼泪无声砸在沧溟紧绷的手臂上，烫得沧溟心脏微颤。
那些被尘封的、模糊的碎片，随着雪绯夜那句低沉温柔的“落宝”，骤然冲破了某种屏障，汹涌地撞入脑海。
炽热的火焰，扭曲的空气，刺鼻的焦糊味，还有......爸爸妈妈拼命把她推出车外时，那仿佛幻象一般冰冷雪原的气息......
巨大的、毛茸茸的白色身影在烈焰的缝隙中一闪而过，为她隔开了致命的灼烧。
然后是冰冷的雨夜，缩在狭窄巷口屋檐下发抖的她，似乎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为她挡开最凛冽的寒风。
偶尔在睡梦中，能感觉到一种近乎温暖的气息，像是妈妈温柔的轻语，爸爸温暖的大掌。
还有那些独自一人、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她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呆，有时会莫名觉得，窗外似乎有什么在安静地陪伴.....
不是错觉。
都不是错觉。
那些她曾归结为自己过于孤独而产生的幻觉，那些生命缝隙中若有似无的温暖和陪伴，原来都是他在陪着她吗？
溯世同命契。
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雪绯夜就已经把自己的命和她牵系在了一起。
他见过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见证过她所有不为人知的挣扎，甚至.....可能比她自己更早地懂了她藏起来的脆弱，拼起来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