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准备谈判
它们茫然地仰望天空，又看向它们的萨满，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对未知威胁的恐惧和对萨满指引的依赖。
叶莹站在原地，精锻草锤冰冷的锤柄硌着她的掌心，胸前的神之眼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琴团长、神之眼持有者、西风骑士团的精锐……
这些词汇在她脑中盘旋，如同悬顶的利剑。
固守？
无异于等死。
迁徙？
带着一群刚刚起步、装备简陋、目标巨大的丘丘人，在这片危机四伏、遍布人类和强大魔物的土地上，又能逃到哪里？
又能支撑多久？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疯狂、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自寻死路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星，猛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谈判！
以人类的身份！
这个念头是如此荒谬，如此危险，让叶莹自己都惊得后退了半步。
暴露自己的人类身份？
在刚刚建立萨满权威、刚刚让丘丘人初步接受“改变”的部落里？
这无异于在火药桶上点火！
而且，如何让那些对“人类”有着刻骨仇恨和原始恐惧的丘丘人接受？
又如何让蒙德的骑士相信，一个混在丘丘人部落里的人类不是疯子、叛徒或者深渊的爪牙？
风险巨大，成功率渺茫。
但……这是唯一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避免灭族命运的机会。
这时叶莹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而带着草木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冷静下来。
必须做！而且要快！
在骑士团的大军到来之前！
她猛地转身，面向所有族人。丘丘人们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ni!osiita!”（所有人！听我说！）叶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神之眼的光芒随之微微亮起，增添了几分威严。
她指向兔兔伯爵消失的方向，又指向山谷入口骑士离去的方向：“upata!boboupata!zidotooghaboboupata!”（敌人！很厉害的敌人！天空会派来更厉害的敌人！）
丘丘人们发出不安的低吼，尤其是“巨拳”和“石甲”，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新武器，眼中燃烧着战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itaghata!”（我要去做一件事！）叶莹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紧迫感，“ghataovota...ovotaupa!”（做一件……像敌人的事！）
“upa?!”（敌人？！）这个词瞬间在丘丘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困惑、不解、甚至是一丝恐慌在它们眼中蔓延。
“巨拳”猛地踏前一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咆哮，似乎无法理解萨满为什么要做“敌人”的事。
“aghata!ghaniosiita!”（不！我要做的事！是为了保护你们！）
叶莹立刻高声强调，神之眼的光芒陡然增强，温和却强大的生命威压扩散开来，暂时压制了骚动。
她指着那些崭新的“紫星箭簇”和“合金盾牌”，说了些什么。
她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情绪感染力和萨满的权威。
丘丘人们虽然依旧困惑，但“保护部落”这个核心诉求，是它们混沌意识中最能理解的本能。
骚动稍稍平息，“巨拳”眼中的敌意也转化为深深的疑虑。
“itaovota...ovotaosi.”（我会变成那个样子……像敌人一样的样子。）
叶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同时伸手指向自己——指向她此刻丘丘萨满的佝偻身躯。
“ghaghata.niosi!osiita!ghaniosiita!”（为了做那件事。你们看着！看着我！为了部落看着我！）
她的话语如同咒语，带着一种自我催眠般的决绝。
不等丘丘人们彻底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叶莹心念一动，沟通了系统背包中的“化人”。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呃啊——！”
剧痛，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强行掰直，每一寸皮肤都在被撕裂重塑！
扭曲的丘丘人形态在翠绿色的光芒中剧烈波动、变形！
兽骨面具在光芒中溶解、消失。
“itada?!”（萨满？！）丘丘人们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
它们眼睁睁看着它们敬畏的萨满，在痛苦的光芒中，身形拉长、佝偻的身躯变得挺拔、覆盖着粗糙毛发的皮肤变得光滑白皙……光芒散去。
站在祭坛位置的，不再是那个佝偻的丘丘人萨满。
而是一个身着萨满风格但明显是人类服饰（由之前丘丘人服饰转化而来，带着草木纹路）、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却带着坚毅与一丝苍白的黑发少女。
她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散发着磅礴生命力的精锻草锤，胸前那枚翠绿色的神之眼熠熠生辉。
死寂！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篝火的噼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所有丘丘人，包括“巨拳”和“石甲”，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它们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祭坛上那个散发着萨满力量、却有着最纯粹“敌人”形态的身影。
巨大的认知冲突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它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对萨满的信任和对“新生活”的期待。
“u……upA!!!”（敌……敌人！！！）一声带着巨大创伤和狂怒的嘶吼猛地从“巨拳”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嘶吼充满了被欺骗的绝望和无尽的愤怒。
它无法理解。
它最信任、最敬畏、带领它们做出“爪牙厚皮”、分享食物、吓退骑士的萨满，竟然变成了它们血脉深处最仇恨、最恐惧的“人类猎物”？！
这比任何骑士的威胁都更让它崩溃。
只见得“巨拳”庞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它猛地举起手中那面刚刚被叶莹亲手强化、散发着温润水蓝光泽的骨盾，不再是对外，而是对准了祭坛上的叶莹。
盾牌后的眼睛赤红，充满了毁灭的疯狂。
它要将这面象征着信任的“厚皮”，狠狠砸在这个欺骗了它们的“敌人”头上。
“upa!ghaita!”（敌人！杀了她！）其他丘丘人也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混乱的咆哮和敌意的低吼瞬间爆发。
无数双浑浊的眼睛锁定了叶莹，充满了最原始的、被背叛后的暴戾杀意。
连“草甲”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它视若珍宝的柴刀，眼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叶莹站在祭坛上，直面着如同怒涛般汹涌而来的、来自她誓要守护的族人的滔天敌意。
那面曾经保护过“巨拳”的骨盾，此刻正带着毁灭的风声，朝着她当头砸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不能退，这是她选择的路！
就在骨盾即将砸落的瞬间，叶莹胸前的神之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
磅礴的草元素力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
“嗡——！！！”
无数粗壮坚韧的藤蔓瞬间破土而出，在她身前交织成一面比之前更厚实、更致密的藤蔓之墙。
同时，精锻草锤重重顿地，一圈充满强烈生命意志的绿色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并非攻击，而是带着最纯粹、最强烈的“守护”与“沟通”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丘丘人的意识中炸响。
“osiita!niosiita!ghani!”（相信我！相信我！为了部落！）
这意念的冲击是如此强烈，带着神之眼力量的烙印，让暴怒冲来的“巨拳”动作猛地一滞。
那面砸向藤蔓之墙的骨盾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所有丘丘人狂暴的嘶吼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瞬间卡住了。
它们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藤蔓屏障后那个手持神锤、胸佩神之眼、散发着浩瀚生命力量的人类少女。
那力量是熟悉的萨满之力，但那形态……却是最深的诅咒之源。
信任的基石已然崩裂，萨满的权威摇摇欲坠。
此刻维系着这脆弱平衡的，只剩下神之眼那压倒性的力量，以及叶莹那声嘶力竭、直抵灵魂的“为了部落”的呐喊。
时间，在凝固的敌意与摇摇欲坠的信任间，滴答作响。
叶莹知道，她必须立刻行动，在部落彻底暴走之前，在骑士团到来之前，完成那场注定艰难的谈判。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越过了藤蔓屏障，望向山谷之外。
那里，是她和整个部落唯一的、渺茫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