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四）
桔梗（四）
晚上余薇既不想回一阳，也不想回别墅，她给林知之打了个电话，两人坐在林知之家的飘窗上，外面是星星点点的夜景。
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余薇接听，轻轻唤了声“顾姨”。
“好的，我知道了。”余薇点点头，挂断电话，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林知之扬了扬下巴，眼中的询问之色很明显。
“顾姨说，他离开别墅了。”余薇说完，又灌下一大口酒，瞥见林知之眼底的询问之色更浓，余薇这才想起“约定”还没和她说。
三言两语概括完成之后，余薇捡了一个鸭脖吃。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林知之眉梢一挑，喝下一大口啤酒，“爽！”
“什么答案？”余薇没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月之后去不去。”林知之被辣到，猛地哈气，“在你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
“没有。”余薇否定，“我想好了我还等一个月干嘛？”
林知之给了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眼神，余薇懒得辩解。
“你已经有答案了，但你觉得那个答案不理智。”林知之用鸭爪比划着，眼睛眯起，“所以你决定缓一个月，冷静一下。”
“继续。”余薇咬着鸭翅，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一副任她分析的模样。
林知之：“但我猜吧，你明天早上就会开始后悔。”
“为什么？”余薇擡头，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笃定。
林知之：“习惯是很难改的。”
“那林景鸿是你的习惯吗？”余薇后仰，靠着垫子，好整以暇地问。
林知之嘟嘴，说：“这会儿我怀念以前的你了，从不过问世俗之事。”余薇眨了眨眼睛，并没接话，林知之继续说：“时间再长一点，可能就是习惯了。”
“那你还不对林景鸿好一点？”余薇斜了她一眼，“不然你也得后悔。”
“苍天！”林知之突然提高声音，神色激动，就是手里拿着鸭爪，看着有点滑稽，“我对他很好了，他让我摆什么姿势我摆什么姿势，让我趴着我都不敢坐着。”
余薇当场脱下手套，捂住耳朵，一脸害怕地说：“这就是公司男的多的坏处吗？瞧你以前多纯情啊！”
林知之嘿嘿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
周三龙鑫没课，余薇难得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收到改作业的消息，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驱车前往海大。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跳车”给余宥临带来了很大震撼，最近再没有让她相亲的消息，安静地有些异常了。
至于江祁——
余薇踩下刹车，路口的交通灯由绿色变成了红色。
为了表示决心，当时把江祁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目前已经过去了一周，她也不知道江祁在做什么，也许，早就回荔山了也说不定。
每次上课看见林景鸿的时候，她需要狠掐自己的大腿，才能压下想打探江祁消息的心思。林景鸿的状态不太对，每次看见她都会避开，不想说话的样子。
而且在明面上，她和林知之是一伙的，都是“坏人”。
红色的数字跳动归零，余薇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启动。
如林知之所说，她的确有点不习惯没有江祁的日子，哪怕那个答案，她依然不知道是什么。
余薇在画室面前站定，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推开门，好几双眼睛看过来，余薇一愣，尴尬的笑着，向人群后的龙鑫投去疑问的眼神。
龙鑫：“漂亮师姐来了，把花还给她吧！”
“花？”余薇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语气里有一丝欣喜，“什么花？”
“刚才有人送来的，别致又好看。”有个女生大声说完，立刻把那一大束花递了过来，余薇接过，里面是白色的洋桔梗和白玫瑰。
“谢谢。”余薇声音愉悦，眉眼舒展，问：“谁送的啊？”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确定一下。
不过——
“不知道，什么都没写。”另一个女生开口，“是师姐的男朋友吧！”
余薇眼眸清亮，冲女生笑了笑，没否认，过了会儿，发现大家都在用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余薇急忙板着脸，将花放到一边，走过来问作业。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余薇走到龙鑫面前，龙鑫把几张画作递给她，说：“新招的几个学生，你评价一下。”
余薇点头，拿过去认真查看起来。
热闹的教室一下就安静下来，空气中有暗香浮动，看了几张的余薇揉了揉脖子，不经意擡眸，余光里是那束花。
两种花开得恰到好处，娇艳欲滴，这个搭配……应该是江祁送的吧？面上不联系私底下悄悄送花，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余薇轻轻拈抽出一朵，放在一边，转而开始铺纸调色，不过片刻，一朵未干的水彩玫瑰跃然于纸上。
“这么喜欢？”
余薇闻声，看见向她微笑走来的陆平安，笑意微僵。
“你送的？”
陆平安点头，余薇眼里的兴趣瞬间消失，把画纸到一边，将抽出的玫瑰插了回去，继续看学生的作业。
两人隔得如此之近，陆平安自然能看穿她眼底的索然，“最近叔叔他们没为难你吧？”
“嗯。”余薇淡淡应声，语气难掩倨傲，“只要我不想，谁也不能逼我。”
“我听说江祁离开了？”陆平安拿起那张未干的画，透过光去看
余薇头也不擡，说：“不知道。”不等陆平安说下一句，余薇开口直奔主题：“你来找我什么事？”
“祝贺你啊！”陆平安笑得爽朗，“恭喜你顺利成为助教一周。”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余薇神色淡淡，又换了一张，她还挺感谢陆平安的，他以来，自己效率都高了很多，只想干完回家睡觉。
“以前咱们不都这样？”陆平安笑容不变，“你有什么事，都会拉上我一起庆祝。”画纸微干，陆平安放到一边，依旧没听到余薇的回答，他再次出声道：“薇薇？”
余薇擡眸，“什么？”
陆平安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说：“结束后一起去吃饭吧？”
“不要。”余薇想也不想的拒绝，“你别又是我爸妈的帮凶。”
“怎么可能？”陆平安举双手拒绝，发觉余薇依旧不信后，他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作为哥哥，请妹妹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再说了，我画廊这么成功，你不给我庆祝？”
余薇观察了好一会儿，最终勉强相信，“那吃饭的地方我定。”
“ok。”
余薇看着和龙鑫说话的陆平安，心里感慨，果然她只对喜欢的人发神经，陆平安现在怎么样，她都觉得无所谓。
至于已经离开的江祁，以后大街上重逢，也会点头微笑吧。
*
三天前，江祁拿着一个信封，站在门口深深看了一眼，打车离开了这片香火之地。
坐在出租车上，江祁捏着信封的手都在颤抖，司机见状打趣道：“帅哥，这求的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啊？抖成这样。”
江祁抿唇笑，说：“我什么也不求，想要的我会靠自己拿到。”
司机大哥有点震惊，夸赞道：“可以啊，像你这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不多了。”
江祁笑而不语，要是大哥知道他目前所求是一份无用的爱情，只怕当场得骂一句“恋爱脑”。
“那你是过来吃斋饭哪？”司机大哥的话痨属性暴露，“这可有点远哦。”
“不是。”江祁摇头，“我来证实一件事。”
余薇给了他一个月，他不能干等着，鬼知道余薇这个随心所欲的人，一个月后会不会去，万一她不去……今天这一趟，相当于给自己的爱情上保险了。
拿到余薇一家人的生日还算容易，给余宥临送点礼物，他姐夫叫得比谁都甜，立马就把全家人的生日全发了过来。
余薇是农历五月初一，江祁看到的时候，愣住，这段时间她恰好在荔山，从没有听余薇提起这件事。
“我姐对过生日很抗拒，她会选择性的忽略。”
看完余宥临的解释，江祁心里对余薇的心疼又多了一分，他恨不得当场穿越到一个月后，给她一个拥抱。
“帅哥，到了。”司机大哥提醒完，江祁将信封揣进外套兜里，一步步走进饭店。
还是让余宥临叫的人，江祁走进去的时候，余汉生夫妇已经在等。
“姐夫，你来了！”余宥临笑得很甜，被李芳玲狠狠瞪了一眼后，吐吐舌头退回去坐好。
“叔叔、阿姨好，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余薇的朋友，江祁。”江祁点头打过招呼，余汉生和李芳玲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在意。
“你有什么事？”余汉生问。
“这个，我想需要给您们。”江祁把兜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余汉生和李芳玲面面相觑，最后李芳玲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看完之后，她脸色大变，急忙把纸条递给余汉生。
一目十行的看望，余汉生同样脸色微变，但比起李芳玲，还算平静。
两人的反应皆在江祁预料之中，他手指轻扣桌面，缓缓道：“十多年前，之所以算出“不合”这个结果，是因为当时拿的是错误的日子。”
“也是因为这个错误。”江祁顿住，偏头看向窗外，说：“余薇被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