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二）
栀子（二）
江祁惊叹于余薇难得自来熟，和杨兰聊成一片，回到酒店后他才知道，全聊他了。
“还好让杨老师把照片传给我了！”余薇坐在阳台的懒人秋千上，专心翻看相册。暖洋洋的晚风拂过，心生惬意。
来春城这么久，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直觉告诉她，该好好享受。
按着名字找到江祁，他窝在人群里，白白嫩嫩的，笑容傻气，胸前红领巾倒是无比鲜艳。联想到杨兰说他小时候打架必告状，不禁感慨说：“哎，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是个打架告老师的乖宝宝。”
江祁不疾不徐抽了一口电子烟，吞云吐雾间，就着淡淡的哈密瓜味，说：“那当然了，我从小就是守规矩的人。”
余薇不屑的嗤笑，走到他旁边，说：“我以为你是带头打架的那个，再不济，也是加入的那个。”
“那让你失望了。”江祁邪邪笑了一下，迅速占领懒人秋千，“以前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小太阳。”
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唐云确实这么说过，但是，他现在这眉梢上挑，邪笑的模样，实在和温暖的太阳沾不上边。
“哪有太阳像你这么邪气的。”余薇轻推了一下他额头，闲踱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江祁面前，居高临下地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擡，用流氓的语气说：“来，给姐姐露出一个小太阳的笑来。”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江祁直视她的眼睛，语气轻柔，又有万般蛊惑：“姐姐。”
夕阳透过阳台洒下，空气里有淡淡的哈密瓜味，这是江祁电子烟的味道，虽然有水果的清新，但毕竟是烟，吸多了之后，让人头发昏。
江祁倏地笑了，没有半分张扬，眼尾垂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夕阳下极尽柔和。
“姐姐，还满意吗？”江祁眨了一下眼睛，漆黑的瞳孔在阳光下变成了琥珀色，冷冽消失，全然是无辜。余薇心神一震，她知道再不回答江祁又要有坏主意，可脑子已然被美色所惑。
“姐姐，今晚……”江祁语气暧昧，故意不说完，全让余薇遐想。捏着下巴的手腕突然被抓住，江祁一下将她扯进秋千里。
懒人秋千瞬间晃荡起来，这种失重感让余薇心高高提起，惊魂未定地看着江祁，“装不到一秒就原形毕露。”
“小太阳人设可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江祁语气暧昧，动作又格外正经，将她抱在怀里，装模作样地看起了照片，“我小时候可真帅！”
算了算了算了……余薇给自己洗脑一万次，和江祁这厮理论不如去给聋子唱歌，后者指不定还更有成就感。
“你和那个冯晓，怎么回事？”余薇回头，眼神微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拿同学情还敷衍我。”
江祁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起一件事，“小时候她总被欺负，我是她同桌，那些人影响到我学习了，我就总告老师，估计是因为这个，杨老师才误会。”
“真的？”余薇有点不信，试图再榨出点儿什么，江祁却斩钉截铁地点头，“真的，我小学忙着认真学习，中学忙着认真打游戏，班里女同学的名字我都记不住。”
“行吧！”余薇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噘嘴勉强道：“勉强信你了。”
她的粉唇在夕阳下泛起娇艳的红色，江祁盯久了，下腹一紧，凑到她耳畔，唇微张，含糊不清道：“姐姐，我想破戒。”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儿余晖，半红不黑的光洒在江祁脸上，哪有温暖，倒是妖气十足，再配上他这含糊色气的话，邪上加媚。
天晓得，她就是个凡人啊！
沉默蔓延，桃色的氛围随着夜幕一起降临。正当余薇快要妥协的时候，猛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余薇骤然回神，手脚并用地从懒人秋千上下来，平复了一会儿心跳后拿起手机，看清上面的来电提醒后，眉头皱起。
拉开玻璃门，余薇走到房间内接起电话，“喂？又怎么了？”
“宥临联系不上，胜雪今天又发了一次微博，放出那幅画，笔触排布都很像，舆论现在几乎是一边倒，你抄袭几乎板上钉钉。”陆平安焦灼的声音传来，连带着扣桌声，让余薇的心情同样难以平静。
“我没抄袭。”余薇拉开凳子坐下，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那幅画的原版本是我高中画的鹰石图。”当时为了多凑几张画，余薇就想起了那幅，把高中那幅重新排布了一下，理念也不变，没想到却被张胜雪打上抄袭的名头。
“也可能是巧合。”陆平安顿，“等会儿我把她那幅画截图给你，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见过。主要是巧合这个说法太牵强，大家不会买账。”
“你怀疑我？”余薇提高声音反问，胸口有点闷。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陆平安头大，就怕她又闹小姐脾气，开始追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但宥临又联系不上，没法儿证明那幅画原创是你。”
余薇提起一口气，话到嘴边也懒得再解释，改口说：“我等会儿再联系余宥临看看。”
“你还是回来海市一趟比较好。”陆平安说完，又补充说：“这次画展我取消了胜雪的展位，有人把这个和你联系起来，再结合咱们的关系，我总为你出面，外界会以为我和我的画廊都在包庇你。”
“我和你的关系可没你和张胜雪的亲密。”余薇话蹦出来之后，心底喟叹，到底还是没忍住，“等我联系余宥临再说，大众看见那幅画，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平安：“我和胜雪分手了。”
沉默，余薇抓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凉水浇灭心头的情绪，她淡淡说：“哦，这种事我就不说恭喜了。”
想起那天在荔山汽车站的不愉快，陆平安又解释：“是因为性格不合。”
余薇还是沉默。
“所以——”陆平安深吸一口气，“你要回到海市吗？”
手腕上钟表的指针走过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啪嗒、啪嗒……
江祁拉开玻璃门进来，从后面环住余薇，指尖带着淡淡的哈密瓜香气。
“嗯，你快点去海湾别墅把那幅画找到！”余薇对着电话，语气不善，打了十多次才把余宥临的电话打通，不知道他又在哪儿厮混。
“你现在就算是在非洲挖煤，你也得回国帮我把画取出来！”余薇提高声音，“就是我上次让你找得那副鹰石图，找到了之后把它拿给陆平安！”
“能不能缓几天？”余宥临遥空举杯，和邻座的美女对饮。
余薇冷笑，“缓几天？缓一天我就要被那群人钉死在抄袭柱上了，你现在就去把这事儿办了！”
“听到没有？！”余薇厉声道。
“听到听到了，你凶什么？”余宥临不耐烦，“给你找就是了。”
电话猝不及防被挂断，余薇听着嘟嘟声，起了一肚子火气，将手机丢回桌面，抱着胳膊生了好一会儿闷气，随即又捞回来，给陆平安发了条消息。
要是余宥临这厮不办事，就让陆平安翻墙进去。
“怎么了？”江祁捏了捏她的脸颊，“气成这样，跟河豚似的。”
“就张胜雪那傻逼，污蔑我抄袭。”余薇看着江祁，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出来，顺便把余宥临和张胜雪都骂了一通。
江祁一边给她按肩膀，一边随意问：“这么大的事，你不用回去一趟？”
蓦地，余薇浑身一僵，脑中想起陆平安问她的那句话，回神之后，她摇了摇头，声音降低些许，“这都是小事，用不着。”
……
手机震动的嗡鸣声响起，江祁从梦中醒来，紧接着便听见一阵细碎的动静，余薇去阳台接起了电话。
房间内一片大暗，江祁摸过手机一看，才七点，以往余薇从来不会这么早起。
阳台里，余薇眺望着群楼，心里烦躁的想毁灭地球。
余宥临果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陆平安翻墙失败，现被保安困住，余薇打这通电话，正是为了解释不是入室抢劫。
“要不你还是回来。”陆平安再提及，余薇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不想回。”
她有预感，这次回了海市，就不可能再回来荔山，她不想回去，就算最后不得不回去，那也让她再拖拖。
陆平安没再追问，换了个问题：“你现在想怎么弄？”
“我明天把钥匙寄给你，后天你拿到钥匙，去拿画。”余薇脑神经阵阵抽痛，别墅钥匙她放在荔山了，今天回去也得晚上到，再寄快递最快也得后天到。
当初那“高人”肯定是搞错了，哪是她克余宥临，分明是余宥临克她。
“不行！”陆平安坚定拒绝，“明天张胜雪就会去画协，一旦被定性，你就会被协会除名，基本不可能再翻身。”
“薇薇，回来吧。”陆平安语气几乎是哀求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有新的电话进来，是林知之打来的，与此同时，顶端弹出好几条条新闻推送。
“惊！Asy教练cky出走引出1.0桔梗退役真相，原来他们竟这般不堪！”
“桔梗打假赛？原来这些选手都不干净，是时候好好管管了！”
“网曝Asy用百万签约费换来的桔梗，竟是擅自宣布退役，狼子野心？”
“……”
晨风吹在余薇脸上，冷得让人直打颤，太阳仿佛只是装饰作用，没带来一丝温暖，她挂断林知之的电话，对陆平安说：“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