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九）
昙花（九）
“爸妈离婚不是因为你打游戏。”阮茵拍着他的背，说：“但就算是因为这个，你也不能放弃。你记住了，没有什么爱情需要牺牲热爱来换，谁都不可以这么做！”
江祁咬牙点头，问：“那爸为什么要和你离婚？是因为聚少离多吗？你可以回春城的，我一个人在京市可以的。”
“不是。”阮茵擦去眼泪，挤出一个笑对江祁说：“其实离婚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理由，就是不爱了。你爸去——”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得笑容无比的苦。
“你爸去爱别人了。”阮茵说完，心底也闪过一丝迷茫，她不知道把这种事实告诉江祁是否是对的，可他已经这么大了，知道真相是他的权利。
“什么？！”江祁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小时候家里偶有争吵，但最终父母都会和好，怎么会突然……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江祁起身，被阮茵大声叫住，“不许去！”
“他全都告诉我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阮茵说完，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即是坚定。爱没了，自尊不能丢。
“他喜欢上了他们医院的护士，那护士已经怀孕了，我会找个时间，和他离婚。”半边身子都在发麻，从江祁的担忧的表情可以知道，她的笑大概是非常难看的。
“你今天不是有小比赛吗？打得怎么样？”阮茵扯开话题，拉着江祁坐下。
“你还爱他，为什么不争取？”江祁盯着阮茵的眼睛问。从小到大，除了来北京上学这件事阮茵争取过之外，其他的事都是听之任之，她为什么不争？不争取怎么知道行不通？
阮茵笑了，眼底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笑江祁的天真，也感慨爱情的短时效性，和江明结婚也不过几年，说变就变。
“感情怎么争取，不爱就是不爱，做什么都没用。小祁你记住，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通过努力做到，唯独爱不可以，没缘分就是没缘分，这事儿得认。”
江祁看着母亲，压下了辩驳的心思，轻轻点头，“嗯。”
阮茵拍着江祁的背，眼底有绝境逢生的希望，“等再过段时间，你拿到冠军，我就去荔山开一家花店，店里的镇店之宝就是蔷薇加桔梗，有点怪对吧？”
江祁摇头，阮茵就笑，“怪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我的花店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名字就叫好又来吧，好了又来，做长久的生意。”
“好，我到时候陪着你。”江祁眼眶有点酸。
“不行。”阮茵拒绝，“这是我的梦想，不是你的。刚不是提醒你了？任何时候都不要牺牲自己……”
“好好好。”害怕阮茵的絮絮叨叨又起来，江祁急忙答应。
满意的点头，阮茵问：“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今天打得怎么样了吧？”
江祁兴致冲冲地说起今天的比赛细节，看着阮茵温柔的笑，他内心涌起强烈的冲动，一定要，快点拿到冠军！
……
说到这儿，江祁停下，余薇也没有追问，她知道结局。直到退役，江祁都没能拿到那个冠军，希望注定以绝望收尾。
江祁之所以窝在荔山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他母亲的遗愿，心疼他的同时，心底也升起一抹衰败，此刻她无暇思索这缕衰败产生的原因。
“你别看我妈说的洒脱，劝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其实她都是装的。”江祁自嘲的笑了几声，眼底幽深得看不见底，“道理谁都懂，实际谁也做不到。”
余薇不知道该怎么问，可看江祁这个样子，她心底又刺痛不已，只能试探性地接：“所以？”
“所以她死了，病死了，被气死的。医院说心率过快抢救不及时。”江祁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可余薇知道，他只不过想站在旁观者的位置，让自己少一点儿伤心。
“我当时在做什么呢？”江祁自问自答，“我坐在台下，看Asy输得一塌糊涂。”
余薇心猛地一抽，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她轻轻地抱住他，笨拙地安慰：“江祁，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我知道。”江祁自嘲一笑。可那又怎么样呢？
心底生起一丝浓重的后悔，余薇抱着他，闷闷地说：“你是对的，我自作主张的把你的伤心记忆挑起来，却没有安慰你的能力，对不起。”
“不要道歉。”江祁摇头，余薇擡眸，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说：“下次觉得抱歉，直接亲我一口就好了。”
心底又一连串逗号飘过，不想掩饰，余薇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我这正难过呢！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正经了你不是会更难过？”江祁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笑得张扬，“短时间难过两次，好又来再好的流水都遭不住给你送礼物。”
“啧啧！”余薇跪坐在他身上，双手拦着他的脖子，心里的那点儿伤心荡然无存，说：“说得我是个小财迷似的，你用别的方式也可以安慰我啊。”
“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效。”江祁掐住她的腰，手不安分的开始游走，被余薇意识到之后，一把把他的手拍下去。
江祁夸张的吸了口凉气，余薇立刻去看，发现没大碍后冷哼一声，背对着他。江祁勾起一缕她的长发，轻轻扫过她颈窝，余薇被他弄得有点儿痒，语气娇嗔：“别闹，还没看完比赛呢！”
“有什么好看的。”江祁手上更加放肆，“后面都没我了，都是输，看得人血压高。”
“别……”余薇一扭，试图把头发从他手中分离。
“别什么？一缕头发而已，这么怕痒？”江祁埋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锁骨上，余薇脑子晕乎乎的，快没法儿思考。
“不……不是……”
江祁当然不会听，余薇支撑不住，软软倒在他身上。等终于“解救”出头发后，余薇身上出了一圈汗，抖了抖头发，黏腻的后背顿时清爽不少。偶然发现江祁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余薇顿时觉得不平衡。
“我不服！”余薇的冷哼带着一丝娇，江祁浑身骨头都快听酥了，靠在她肩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余薇平缓了一下呼吸，指着他的衣服，说：“衣冠楚楚、斯文败类。”
江祁也不多说，直接松开手，沙哑着声音说：“那你想怎么样？”
“让你和我一样！”余薇恶魔般低语完，迅速动作，江祁嘴角挂着清浅的笑，任由她玩闹。
朦胧的光下，腹肌若隐若现，沟壑纵横，视线一路往下……余薇不由联想到之前他说要去美院当模特的话。
这人要真去当模特，估计那节课教室外面都要堆满画板。
“发什么呆？”江祁声音比刚才更哑，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抓住她的手似蛊惑：“我怎么不知道你吃东西前有冥想这个习惯？”
余薇回神，老脸一红，开始专心手上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眼睛眯开一条缝儿，江祁正嘲笑的看着自己，眼底写着“果然不行”。
瞪大眼睛，心气儿一上来，余薇凑近，竭力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拿出了小时候解魔方的专注力和思考力，指尖猛地用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江祁反客为主。
江祁调侃：“就你这手速，难怪打游戏天天漏兵。”
“嫌弃我慢？”余薇恼羞成怒，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江祁一脸地所应当，“刚才才觉得。”
“你故意的。”余薇泄愤似的狠掐了他一把。
“不错。”江祁眼中有肯定，“这次反应比之前都快多了。”
余薇呆了一瞬，眼中升起火焰，咬牙，用力朝他踢过去，脚踝没有任何预料的被抓住，瞅着江祁得意的表情，余薇心中不满，死死揪着被子，暗暗记下了这笔仇。
“你给我记着！”余薇撂下狠话，江祁听都没听清，含糊应下，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
没任何意外又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往身侧一滚，没有温暖的怀抱，反而差点滚下床。
摸了摸鼻子，余薇睁开眼睛，叫了几声江祁的名字，都没有应答。
“醒了来一楼吃东西。”
消息发出有一会儿了，但江祁还没回来，余薇换好衣服磨磨蹭蹭地下楼。
问了服务员吃饭的地方之后，余薇捏着餐券往里走。自助餐区有点大，一眼望不到边，余薇也不急，要了一碗汤粉之后，一排一排扫过去，最终在靠窗往里的位置，看见了——
江明？
怕早起视力不佳，余薇特意拿出相机放大，确定是江明和江祁后，心里顿生狐疑。
江明来做什么？
因为昨天江祁同她说起的过往，余薇对江明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汤粉做好后，余薇把卫衣帽子盖在头上，走到两人身后的位置坐下，好在这会儿用餐人不多，很安静，两人的对话余薇也能勉强听清楚。
江明怒气冲冲地问：“你的老战队来找你做教练，你为什么不签？几百万的签约费啊！上班就是打游戏，跟玩儿似的，有什么不好？”
江祁夹起一块面包，放在嘴里嚼：“你觉得好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