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看不见的提线木偶
脚下是光洁的金属地板，每一步都回荡着空洞的声音。
头顶的照明灯散发着没有温度的白光，照得人的脸色都带着几分病态。
空气里有一种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冰凉气味，吸进肺里，让人胸口发闷。
终于，林菲停在了另一扇合金门前。
这扇门和之前的那扇一模一样，厚重，冰冷，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门牌上刻着两个字：雷暴。
“雷暴。”
“我们基地最强的A级雷系异能者，第七个倒下的患者。”
陆时衍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雷系。
和他一样的异能。
林菲打开了观察窗外层的金属挡板。
这一次，隔离室里的景象和之前完全不同。
没有疯狂的嘶吼，没有绝望的撞墙。
一个高大的男人只是安静地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背对着观察窗，一动不动。他穿着和炎鬼一样的白色拘束服，宽阔的背脊却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颓败。
如果不是他周围不时闪过的一道道细小电弧，他几乎就像一尊雕像。
“滋啦……”
一道银蓝色的电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瞬间击中了对面的墙壁。纯白的墙面立刻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灼烧痕迹，还冒着缕缕青烟。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对自身力量的失控毫无反应。
紧接着，又是几道电弧不受控制地窜出，在他身边的地面和墙壁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黑斑。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臭氧的味道。
陆时衍走上前，站到了观察窗前。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混乱与痛苦，那是一个雷系异能者对自已能力失去掌控后，最悲哀的体现。
曾经能掌控雷霆的强者，如今却被自已的雷霆所折磨。
“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旁边传来。
那个叫陈默的研究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脸上挂着知识分子特有的傲慢。
“看到了吗？这就是典型的异能衰竭症末期表现。”他用一种讲解标本的口吻说道，“异能核心崩溃，精神力紊乱，力量无序外泄。这是不可逆的过程，无药可救。”
他扫了苏晚几人一眼。
“我还是那句话，赵司令让你们来，纯粹是浪费时间。你们看的不是病人，是马戏团里即将死去的野兽。”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靳冬冬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少年涨红了脸，就要上前理论。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晏少游。
晏少游对着靳冬冬轻轻摇了摇头，一个眼神就让冲动的少年冷静了下来。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表情，但内心深处，已经将这个叫陈默的男人，列为了一个潜在的麻烦。
一个愚蠢，且自大的麻烦。
苏晚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陈默一个多余的动作。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隔离室里那个男人的身上。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叫“雷暴”的男人，看着他周围不断闪烁的电弧。
在其他人看来，那只是失控的能量。
但在苏晚的感知中，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自从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又与空间异能深度融合之后，她的感知就变得异常敏锐。她能“看”到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东西。
那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直觉。
她集中精神，摒除了周围所有的杂音，包括陈默那令人厌烦的喋喋不休。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隔离室中那些狂暴的电弧渐渐淡去，只剩下那个男人颓败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细线。
它极细，极淡，仿佛一缕凝固的精神力。这根黑线的一端，精准地连接在“雷暴”的后脑，脖颈上方的位置。
而另一端，则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墙壁，穿透了坚实的地下结构，一直延伸向未知的，遥远的黑暗深处。
它就那样连接着，稳定，持续，像一根操控木偶的提线。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不是病。
这是人为的操控！
她立刻侧过身，靠近身边的陆时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看他的后脑。”
陆时衍立刻将注意力从那些电弧上移开，聚焦于苏晚所说的地方。
他看不见那根黑色的细线，但他百分之百相信苏晚。
既然苏晚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问题。
是了，不是病。
是袭击。
是控制。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瞬间将所有的疑点都串联了起来。
净化者组织。
那个在白虎村让他们异能被压制的神秘存在。
那个蝎子背后，进行着疯狂实验的幕后黑手。
陆时衍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立刻转向林菲，开口提问。
“林菲参谋，所有患者在发病前，是否都接触过某样相同的东西？或者，去过同一个地方？”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林菲还没来得及回答。
“不可能！”
陈默抢着开口，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对自已调查结果的绝对自信。
“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食物，水源，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区域！他们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重合点！”
他推了推自已的金丝眼镜。
“我告诉过你们，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是A级异能者！这是一种只针对强者的病毒，一种进化筛选的失败产物！你们这些外行人根本不懂其中的复杂性！”
苏晚终于有了动作。
她不再去看隔离室，而是转过身。
她甚至没有看陈默一眼，直接对林菲说。
“带我们去监控室。”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我要看雷暴发病前72小时，他所到过地方的所有录像。”
陈默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已会被这样彻底地无视。
苏晚没有停顿，她看着林菲，继续说道。
“如果这真是病，总会有感染的源头。”
“如果不是……”
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后的结论。
“那就会有凶手。”
办公室里，一直通过监控看着这里的赵司令，原本疲惫浑浊的眼睛里，蓦地爆出一团精光。
林菲手腕上的战术终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条来自最高指挥官的授权指令。
她抬起头，看向苏晚，原本公式化的态度里，多了一丝郑重。
“请跟我来。”
她没有再征求陈默的意见，直接转身带路。
苏晚，陆时衍，晏少游和靳冬冬立刻跟上。
只留下陈默一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僵在原地，像一个被遗忘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