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我不想！【5k】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出租屋，不大的空间里，塞着单人床、餐桌、置物架、布制衣柜，以及各种日常生活用品，东西很多，但收拾得很整齐，跟老花园街的脏乱和公寓楼道的破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从这间出租屋里的种种细节，可以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哪怕身处困境，依旧对生活充满了热爱。
就像是一株穿过漆黑阴暗的下水道，从井盖的缝隙里长出的纯白小野花。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兔小姐想起了在花城狩猎的那个上班族女人。
那个女人跟妮妙很像。
她虽然工作不顺利、总是被上司骚扰、微薄的工资，只够她在房屋破旧的花城老城区租房，但依旧很努力的活着，偶尔嘴上会抱怨几句，却从不会失去希望。
兔小姐对她们这类人，从没有过半点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厌恶。
这大抵是因为，这样的人哪怕被狩猎了，成为她体内力量的一部分，残留的记忆，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脑海中浮现。
这类人的记忆，在她的身体里累积得多了，就像是患上了某种慢性疾病一样，不断对她的权能运转，进行着潜移默化的腐化。
搞不懂！都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那就乖乖地去死，死得彻底一点不好吗？兔小姐恨恨地想，旋即便被妮妙的话语声，打断了思绪。.
“嘿嘿，我家里没有茶或者咖啡，可乐……不好意思啦！”
兔小姐循声看向妮妙，这才注意到，妮妙已经倒好了可乐，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用的是啤酒扎杯，容量超大，讲究一个量大管饱。
“嗯。”兔小姐冷淡地应了一声，端起可乐，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便放到了一旁，“想说什么就说吧！”,
说完好送你上路……兔小姐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她能跟着妮妙一起回到这间出租屋，再花时间听妮妙临终前的废话，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妮妙身上散发的灵能波动，虽然微弱且混乱，但那若有似无的气息，对刚使用天赋能力逃脱追杀，急需补充灵能的兔小姐，有很强的诱惑力。
源自权能的狩猎本能在蠢蠢欲动。*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鲜血的滋味了。
妮妙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有动过的可乐，眼眸深入悄然晕开了一抹失落。,
那已经是她能够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最好的饮品了。
紧跟着，她收回了视线，再看向兔小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样，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魔女小姐，你现在一定很想吃掉我吧？”
被猜到了心思的兔小姐瞳孔轻颤了一下，紧跟着便听见妮妙道，“放心吧魔女小姐，我会乖乖让你吃掉的，但在那之前，你多听我说说话吗？”
主动送上门任人宰割的猎物，太过罕见了，在兔小姐作为怪谈存在的近百年岁月里，还是第一次遇见，心中一阵错愕。1\3·1?t`x~t?.^c+o!m￠
短暂沉默后，她拿起桌上的可乐，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然后淡淡道，“你说吧，我听着。”
“好的，魔女小姐。”妮妙看见兔小姐接受了她的可乐，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然而一开口，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卡在了喉咙口，“嗯，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或许是想说的太多了，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从头说起吧！”兔小姐淡淡道，“我时间很多。”
让妮妙说完“临终遗言”再去死，已经是她愿意给予一个听话的猎物，最大的仁慈了。
“好的呢！”妮妙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从我离开威尔士开始说起吧？我是大约五个月前离开威尔士的……”
于是，妮妙便开始了她漫长的倾述。
……
她跟兔小姐讲，她的家乡在威尔士一处靠着湖泊的偏远小镇，生活在哪里的人们，世世代代有着对湖中仙女的崇拜。
讲她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在影院看见了来自好莱坞的电影后，便在心中种下了一个演员梦。
讲她因为过人的灵能潜质天赋，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了沟通湖中仙女的能力，一度被小镇居民们当做是被仙女选中的眷属。
讲突然有一天湖中仙女就不见了，紧跟着她的家乡就发生了各种灾难，火灾、干旱、泥石流。
镇民们都认为那是湖中仙女离开了大家的结果，花了一起凑钱，让她离开小镇，去寻找湖中仙女的下落，无比要将湖中仙女请回小镇。
她一开始也按照大家的意愿去做了，直到她偶然间发现，湖中仙女离开了欧洲大陆，来到了m国，于是她藏在心底，已经快要遗忘的演员梦，便又苏醒了过来。
……
“所以，你就拿着那些家伙给你的钱，跟着湖中仙女，跑来了m国？”兔小姐歪了歪脑袋，眼神冰冷地看着妮妙，“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到了m国以后，根本没有找过湖中仙女吧？”
“很自私对吧？”妮妙苦笑了一下，“我一下飞机，就赶去了好莱坞，完全把寻找湖中仙女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即便偶尔想起来，也会用‘等我成为一名成功的演员了，有的是时间和金钱去寻找仙女’之类的借口骗自己。”
“后来呢？我记得没错的话，好莱坞所在的天使之城，距离自由之城，似乎有三四千公里……你怎么会跑到自由之城来？”兔小姐随口一问。
“因为我被骗了……”妮妙地垂下脑袋，“后来我才知道，每年至少有几百万人，聚集在好莱坞，想要圆梦，而那些坏家伙，专挑这样的人下手。”
————
妮妙抵达好莱坞，便遇上了一群主动热情的当地人，
那些人帮她联络试戏、演员培训班、贿赂制片人争取角色等等，花样百出的理由，不断从她这里要钱。
她一开始还以为遇上了好人，然而一个多月后，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兜里便只剩下不到十美元了。
就在她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那群人突然给她带来了“好消息”，通知她终于被某位制片人选中了，马上就可以进组拍摄了。,x/l.l¨w.x^.+c~o+m.
于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妮妙，就这样傻乎乎的，上了那辆长途汽车，跟着他们来到了自由之城。
————
“一下车，他们就把我送到了南大街的鸢尾花酒店附近，听说那里经常有贩卖人口和器官的罪犯，现在想想，我差一点就死了。”妮妙道，“还好在被送进鸢尾花酒店之前，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逃掉了。”
“按道理说，落入那些人手中是逃不掉的，我也是最近才从客人们的口中隐约知道，那是我运气好，正好遇上那边的犯罪团伙，发生了内乱。”
“不然，我可能连进入【天使玫瑰】剧场，成为舞娘的机会都没有，可是……”
话说到一半，妮妙突然站起了身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你干什么？！”兔小姐见状眉头一皱，紧跟着，还不等她喝止妮妙，她便看见了妮妙隐藏在衣物之下的，可怕的身体。
“很可怕吧？”妮妙苦涩笑道，“这就是成为【天使玫瑰】剧场最热门舞娘的代价……而且，自由之城那些有钱人，就喜欢这样的。”
……
刚进入【天使玫瑰】剧场，了解到自己的工作内容的时候，妮妙其实很抵触，但当她真正站在了舞台上，用卖力的表演，赢得了认同之后，她很快就迷失在了掌声和欢呼声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她已经实现了曾经的梦想。
谁说脱衣舞女郎，不算是演员呢？
可是，脱衣舞女郎这种职业的寿命往往是极其短暂的。
当观众看腻了妮妙的脸蛋和身体，她本就不算出众的舞姿和表演，便在难维持她的人气了。
就在她人气不断下滑，就快要满足不了业绩，被【天使玫瑰】剧场辞退的时候，一位神秘的客人出现了，给她提供了一个重新获得人气的办法——怪谈义体植入。
那时候，她沉浸在虚假的，梦想成真的幸福当中，几乎没有多想，便答应了那位客人的提议。
完成义体改造后，受到义体中魔女种怪谈的权能影响，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魅惑妖娆，确实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身的人气推向了巅峰。
那几周时间，她用她的美貌，能够轻松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轻松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好景不长，随着其他的，同样植入了怪谈义体的舞娘登上舞台，她的人气，再一次出现了断崖式下滑。
于是，妮妙再一次找到了那位曾给她提供帮助的神秘客人，进行了第二次怪谈义体植入。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很快就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第四次改造完成的时候，她便成了现在这副可怕的模样，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了强烈的义体排异反应，险些当场死去。
这个时候，那位神秘的客人又出现了，给她提供了抑制排异反应的药剂，而她为了活下来，几乎花光了这几个月攒下来的钱……
————
兔小姐静静地听着，等妮妙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的可乐，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妮妙的双眼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我虽然确实是……嗯，拥有你所认知的魔法，并且魔法的来源也跟魔女有一些渊源，但是我并不是魔女。”
“更何况，你这种情况，就算是真正的魔女，大概也帮不了你……你想要真正解脱的话，只有……”
妮妙这种情况，跟怪谈权能腐化类似，已经算是病入膏肓了。
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兔小姐想。
定了定神，明明杀人如麻的她，面对着妮妙，在说出“死亡”两个字的时候，却出现了短暂地迟疑。
而就在她迟疑之际，妮妙却笑了起来，“只有死亡是吗？”
“对。”兔小姐这一次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点头，少女的经历让她出现了些微的动容，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在乎少女的死活。
真正让她动容的是，居然有人可以坏到那种地步。
她本来以为自己够坏了，但很明显，她还需要努力一点。
“所以，我就是请魔女小姐你过来，帮我结束生命的不是吗？”妮妙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在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遗憾了……魔女小姐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那些怪谈义体的排异反应，有多么痛苦。”
真的想死？好奇怪的人！不理解！兔小姐歪了歪脑袋。
紧跟着，不等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妮妙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您或许不知道，就算不断地购买那些价格高昂的抑制药剂，接受了改造的人，得以苟延残喘，到最后也会死于黑夜病的怪病……前些日子，另一位舞女死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血肉。”
“刚才也跟您说过了，我接受义体改造，本来就是为了变得美丽，我可不想死的时候，变成那位舞女那样……”
“我想死在，我还美丽的时候……这样的话，别人回忆起我的时候，至少想到的是，我在舞台中央的样子。”
“可以。”兔小姐突然开口，打断了妮妙，“如果你只是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
她没想过，有一天杀人也能成为帮助人的一种方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很乐意帮助妮妙，完成最后的华丽谢幕。
“真的吗？”妮妙兴奋道，仿佛她们正在谈论的不是死亡，而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没错，不过……”兔小姐抬手指了指妮妙，“等你死后，这具身体归我，你没意见吧？”
“诶？”妮妙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问道，“您难道是传说中的恶魔吗？完成交易之后，就是会收走别人身体那种。”
姑娘，我怎么感觉你脑子缺根筋呢？不对，不缺根筋，也不会被骗成这样。兔小姐翻了一下白眼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来签订下这份契约吧！”
说话间，她抬手轻轻一抖，伴着湛蓝的月阴之火闪过，一份兔皮制成的契约卷轴，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份有着完全支配效果的眷属契约，有了那份契约，妮妙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于是，在兔小姐从虎鲸号上逃离之后，她再次来到了妮妙的出租屋，看完妮妙跳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支舞后，按照约定，取走了妮妙的身体，然后以妮妙的身份潜入了【天使玫瑰】剧场，藏匿了起来。
没多久，她便在【天使玫瑰】剧场的员工休息室里，从绣球的口中，听到了“于银川”这个名字。
有了虎鲸号上的经历，她几乎第一时间便认定，找到了绣球口中的“于银川”，便相当于找到了灾祸……
虽然她憎恨灾祸，但想要干翻新长老团，找回束鄂，大概只有利用灾祸。
没错，只是利用，不算是跟灾祸合作！
事成之后，她会亲手送灾祸去见新长老团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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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玫瑰】剧场，陆以北休息的房间里。
等待了片刻，见安妮的不知所措和羞赧，陆以北余光右移动，在看见纸蝉仙挠着后脑勺，一副憨笑的模样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是木头做的……哦，不对，制作纸蝉仙的主要材料是竹条和黄纸，从广义角度上来讲，确实是木头做的。
但就算是木头做的，也不能迟钝成这样啊！
陆以北想着，不动声色地往纸蝉仙身边凑了凑，用手肘顶了一下纸蝉仙的后背，然后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愣着干嘛？现在正是攻略安妮姑娘的好时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说完，她便将手机塞回了纸蝉仙手中。
“赶紧的，给你一个小时，哄好了再来找我……别说我没帮你啊！”
“嗯？”纸蝉仙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走到安妮身旁，柔声道，“安妮小姐，要一起玩游戏吗？这，这是《恋与魔法少女》，是一款超级英雄题材的，集合了恋爱、养成、开放世界探索等元素的次时代手游……”
“啪！”
“啪！”
看着纸蝉仙一本正经地跟安妮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恋与魔法少女》的介绍，两声手掌拍在额头上的轻响，先后响起。
一声来自陆以北，另一声则来自门外那位身材妖娆的金发女郎。
陆以北，“……”让你安慰人家，不是让你安利人家！
兔小姐，“……”这位朋友，你的神奇操作，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而就在兔小姐抬手扶额的时候，陆以北听见轻响，这才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位看着陌生，却又莫名觉得熟悉的女人身上，“你好，这位姑娘，咱们认识吗？”
没有察觉到异样么？很好！这样利用起来，就更方便了！兔小姐微怔了一下，红唇勾出妩媚的弧度，“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认识。”
“这样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
兔小姐，“……”
（白天被媳妇儿硬拉着去体检，耽误了一点时间，多写了一会儿才写完，抱歉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