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医术惠民·开棚施药济穷人

劝世字的金色符文如同甘霖遍洒桃源,百姓们眼中的恐慌虽未尽褪,却已不再是灭顶的绝望,低语着“静、勇、仁、信”的声音在街头巷尾汇聚,形成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暂时抵御着苍穹与祖祠传来的无形威压。

何济悬停半空的身影缓缓落下,衣袂无风自动,他脸色微白,指尖那维持巨大“心”字的璀璨光流已然黯淡,但那双深邃眼眸中的光芒却锐利如初,甚至更添几分洞彻后的沉凝。顾清欢与小核桃紧随其后落下,一个清冷眉宇间忧色难掩,一个则小脸苍白却强撑着挺直腰板。

“哥哥,那坏东西…吃了我们的‘好字’…”小核桃扯着何济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大眼睛里满是后怕和不解。

“它吃的下,未必消化的了。”何济屈指,轻轻弹了下小丫头光洁的额头,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贪多嚼不烂,撑死它最好。”他语气里的痞气冲淡了凝重的气氛,惹得一旁紧绷着脸的楚晚晴也忍不住飞了个嗔怪的白眼过来。

“侯爷还有心思说笑。”楚晚晴快步上前,手中托着的光丝罗盘也已黯淡,那枚“信”字核心旋转得极其缓慢,“听风楼刚收到外围探报,邪茧吞噬善念引发的异变波动,似乎扰乱了某些蛰伏的‘东西’,桃源之外…也不太平了。”她声音压低,带着情报首领特有的敏锐与凝重。

何济目光扫过远处祖祠方向那愈发诡异、暗金与血红交织的邪气漩涡,瞳孔深处寒光一闪而逝,随即却扬起一个安抚众美的懒散笑容:“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眼下嘛…”他视线转向桃源街巷间那些虽得劝世字安抚,却依旧面带病容、忧惧交加的百姓,声音清朗地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先把咱们桃源自家的烟火气拢旺了再说!开棚!施药!”

命令一下,整个桃源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运转起来。

异香苑前空地上,早已预备好的巨大凉棚迅速搭起。楠木桌案一字排开,光洁如镜。南宫柔亲自指挥着苑中手脚麻利的侍女,将一筐筐分门别类、散发着清苦或奇异馨香的药材流水般搬出。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水蓝裙衫,腰间束着银丝软绦,衬得身段愈发玲珑,行动间带着东夷女子特有的利落风情。只是那清丽眉宇间,因祖祠异变和何济之前的消耗而笼着一层薄薄的忧色。

“柔儿这香,是打算把病气都熏跑,还是想把本侯爷也一并熏晕过去?”何济不知何时晃到了她身侧,俯身凑近她正打开的一盒特制驱疫宁神香,深深吸了口气,夸张地闭眼赞叹,“嗯…雪域冰莲的清冽,南疆沉心木的醇厚,还有…柔儿指尖的暖香?这方子妙啊!”他睁开眼,带着促狭笑意的眸子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南宫柔小巧的耳垂。

南宫柔手一抖,差点打翻香盒,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如同上好的胭脂晕开。她强作镇定地横了何济一眼,眼波流转间却带着不自知的娇嗔:“侯爷再胡言乱语,这最后一味‘醉心兰’的粉末,柔儿可就‘不小心’多撒些进您的安神茶里了。”声音清冷依旧,尾音却微微上翘,泄露了心绪。

“哎哟,那可求之不得。”何济笑嘻嘻地直起身,顺手从她发间拈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药叶,指尖有意无意掠过她微凉的耳廓,“柔儿的‘醉心’,怕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那暧昧的低语,让南宫柔心跳如鼓,耳根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只能低头假装忙碌地拨弄香粉,再不敢看他。

棚外,闻讯而来的百姓早已排起了长龙。有咳嗽不止面色蜡黄的老者,有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孩子,也有因惊惧过度而神情恍惚的妇人。何济整了整衣袍,收敛了调笑,那份玩世不恭的痞气瞬间沉淀为医者仁心的专注与温和,坐到了主诊的位置。

“老人家,手伸过来。”何济声音温和,指尖搭上一位咳喘连连的老者腕脉。几乎在接触的刹那,老者体内淤塞的痰浊、受惊紊乱的气息便如掌上观纹般清晰呈现。何济另一只手已同时执笔,龙飞凤舞地在特制的素笺上写下药方,口中清晰念道:“紫苏叶三钱,宣肺散寒;陈皮两钱,理气化痰;蜜炙款冬花一钱半,润肺止咳…再加一味‘宁’字符,睡前化水服下,三剂包您咳喘平息,心神安宁。”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指尖离开老者手腕时,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已悄然渡入,老者顿觉胸中憋闷一松,浑浊的老眼都亮了几分。

“谢…谢半字先生!谢活菩萨!”老者激动得就要下拜,被何济稳稳托住。

“菩萨在庙里,我这儿只管开方抓药。”何济笑着摆摆手,痞气又冒了头,“下一位!”

诊治速度极快,望闻问切在他手中几乎融为一体,精准得令人咋舌。寻常大夫需反复斟酌的疑难,到他这里往往指落方成。偶尔遇到被邪气侵扰较深、心绪极度不稳的,他便并指凌空,一个微小的、散发着暖光的“安”字或“定”字便悄然没入对方眉心,配合着温和的话语,效果立竿见影。

棚内药香弥漫,秩序井然。棚外却有一处角落,围了不少人,传出低低的哄笑。

只见唐蜜儿正叉着腰,粉嘟嘟的小脸气鼓鼓的,对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半大小子训话:“小豆子!你敢说蜜儿姐姐的‘甜心糖豆’没效?!你早上是不是偷吃了张大娘家的隔夜肉包子?是不是还跑去后山泡了凉水?哼!肚子不疼才怪!”她小手一翻,掌心躺着几粒朱红色、散发着甜香的小药丸,“喏!真正的‘暖肚消食蛊…呃…糖豆’!吃了!再敢乱吃东西肚子疼,蜜儿姐姐就放‘痒痒虫’晚上钻你被窝!”

那叫小豆子的少年被戳破糗事,又怕那传说中的“痒痒虫”,脸涨得通红,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接过糖豆囫囵吞下,果然一股暖流在腹中化开,绞痛顿消。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

“蜜儿小神医,厉害呀!”何济带笑的声音传来,他刚送走一位病人,正好瞧见这一幕。

“那是!”唐蜜儿得意地一扬小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蹦蹦跳跳地跑到何济身边,毫不避讳地扯着他袖子摇晃,“济哥哥你看!蜜儿也能帮忙!比那个只会冷着脸放星光的冰块姐姐有用多了!”她指的是正在另一边安静分拣药材的云初雪。

云初雪闻言,只是抬起清冷的眸子,淡淡瞥了这边一眼,那眼神如雪山冰泉,看得唐蜜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何济身后躲了躲,嘴上却不服输地嘀咕:“看…看什么看!蜜儿说的就是实话嘛!”

何济忍俊不禁,揉了揉唐蜜儿柔软的发顶:“是是是,我们蜜儿最厉害,是小辣椒,也是小神医。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云姐姐的星光,可是在帮哥哥稳住咱们桃源的地脉气运呢,不然蜜儿的小糖豆效果可没这么好哦。”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带着何济身上特有的清冽药香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子气息,唐蜜儿的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蜜桃,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剔透。她只觉得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刚才的得意劲儿全没了,只剩下羞赧,攥着何济袖子的手紧了紧,小声嘟囔:“知…知道了啦…” 那又羞又嗔的小模样,引得周围几个相熟的镇民又是一阵善意的低笑。

柳如烟抱着她的焦尾琴,安静地坐在凉棚一角的琴台后。她没有像南宫柔那样忙碌,也没有像唐蜜儿那样活泼,只是偶尔素手轻拨,流泻出几段清雅宁神的琴音,如同山涧清泉,悄然抚平排队百姓心中残余的焦躁。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谈笑风生的身影。当何济为一位受惊失语的老妇人写下“言”字符,温言开解,终于让老妇人哽咽着说出话来时,柳如烟指尖的琴音不自觉地变得格外温柔缠绵。

何济似有所感,隔着人群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柳如烟心头一颤,指尖微滑,一个不成调的音符逸出。她慌忙低头,掩饰性地拢了拢鬓边并不散乱的发丝,白皙的脖颈却悄然染上绯色。何济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远远地朝她眨了眨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琴音如人,乱我心曲。”

柳如烟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抱着琴侧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线条优美的侧影和微微发红的耳尖。那欲语还休、含羞带怯的风情,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撩人心弦。

沈雁秋则在明心书馆临时搬来的书案后忙碌着,将何济口述的常见病症简易应对之法,用娟秀工整的小楷誊抄成册,准备分发给百姓。她神情专注,偶尔抬头看向何济,目光中充满了敬仰与倾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过往而深藏的复杂情愫。当何济为一个识字不多的大婶耐心解释药方时,沈雁秋的笔尖停顿,望着他温和耐心的侧脸,眼神有些恍惚,直到墨点滴落纸面晕开一小团黑渍才惊觉回神,慌忙掩饰。

忙碌持续了大半日,夕阳的金辉给桃源镀上一层暖色,也暂时驱散了苍穹投影带来的阴森。长长的队伍终于见了底。何济将最后一份包好的药材递给一位带着孩子的妇人,直起身,舒了口气。纵然他体质异于常人,精神与真元的双重消耗也让他感到一丝疲惫,但看着百姓们领药后脸上露出的安心笑容,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多谢半字先生”、“活菩萨保佑”,心中那点疲惫便被浓浓的暖意取代。

“累了吧?”温婉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沈雁秋端着一杯温热的参茶悄然来到他身侧,素手纤纤,将茶杯递上。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如水,里面映着夕阳,也映着他的影子。

“有雁秋这杯‘及时雨’,再累也值了。”何济笑着接过,指尖不经意拂过她微凉的指背。沈雁秋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却没有退缩,只是脸颊微红,低声道:“先生为桃源耗尽心力,雁秋…只能做这些微末小事。”语气里的心疼与仰慕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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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何济饮了口参茶,暖流入腹,精神微振,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低沉嗓音说,“若无雁秋这‘微末小事’,我今日怕是要渴着肚子当活菩萨了。这份体贴,最是难得。”他语气带着惯有的痞气调侃,却又透着真诚的暖意。

沈雁秋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根瞬间蔓延到全身,心跳得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她慌乱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声音细若蚊呐:“先生…先生言重了…” 那不胜娇羞的模样,带着书卷气的婉约,格外动人。

棚内一角,小核桃正蜷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抱着个大大的蜜桃啃得香甜,小脸上沾着晶亮的汁水。她一边吃,一边好奇地看着祖祠方向的天空。突然,她啃桃子的动作猛地一顿,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边,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与年龄不符的金色流光。

“哥哥…”她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小眉头皱了起来,带着一丝困惑和本能的警觉,“那个坏茧茧…好像在…在‘打嗝’?金色的…嗝…”

小核桃这稚气未脱却又带着奇异感知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何济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凝固,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逐渐暗淡的天色,死死锁向祖祠方向那片暗金与血红交织、翻滚不息的诡异漩涡!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凉棚内点起了灯火,昏黄的光晕映照着众人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因惠民施药带来的暖意和轻松。然而,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寒意,却随着小核桃那句“打嗝”,悄然弥漫开来,无声地攀上每个人的心头。

那邪茧…吞噬了海量的劝世字善念符文后…究竟在发生什么?这诡异的“嗝”,是消化不良的征兆…还是…更恐怖异变的前奏?

何济缓缓放下茶杯,温热的杯壁在他掌心留下微烫的触感。他脸上惯有的痞笑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唯有眼底深处,一点寒星般的厉芒在无声燃烧。他没有说话,只是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影在摇曳的灯火下被拉得很长,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利刃,静静地等待着那未知的“嗝”后,会吐出怎样的魑魅魍魉。

凉棚内,药香依旧弥漫,却再也压不住那无声无息弥漫开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楚晚晴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何济身侧稍后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佩,那是听风楼最高级别的紧急传讯符。南宫柔停下了整理药材的动作,清丽的脸上罩满寒霜,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柳如烟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绷紧,似乎随时准备拨响杀伐之音。连一向活泼的唐蜜儿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下意识地抓紧了何济的衣角。

灯火摇曳,将何济与围绕在他身边的诸多倩影投在棚布上,交织成一幅无声的剪影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