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群美同誓·共破劫数再并肩

玉盘珍馐,琥珀琼浆,揽月阁内暖香浮动,南宫柔那失手跌落的汤匙碎裂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却又迅速被何济朗朗笑语抚平,他袍袖轻拂间,侍女已悄无声息扫净残局,新汤奉上,仿佛方才那瞬息的凝滞与南宫柔惨白的面色,不过是光影交错间的错觉。

"瞧瞧你们,"何济桃花眼弯起,慵懒笑意浸透暖融灯火,指尖漫不经心敲着白玉杯沿,发出清脆微响,"一个汤匙落地,倒比听见千军万马还紧张,济某这'三载劫数'不过是酒酣耳热信口胡诌,测字嘛,三分天意七分人心,人心若齐,泰山可移!"他忽地倾身,温热呼吸拂过柳如烟耳畔,压低的嗓音带着磁性的蛊惑,"柳琴客,你说是不是?三载光阴,够不够你我谱一曲比《凤求凰》更缠绵的琴箫合鸣?"

柳如烟颊染飞霞,眼波似春水横流,指尖在他掌心轻挠一下,嗔道:"先生又拿琴曲作伐子!这'长久相伴'的测字才是正经!"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像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圈名为希冀的波纹。

"正是!"慕容月凤眸斜挑,火红广袖一扬,金镶玉的酒杯重重顿在紫檀桌上,震得碗碟轻响,"什么劫数!本少主金山银海堆也堆平它!何济,你方才测那'情'字说'长久相伴',若敢食言,休怪我断了你济世堂的药材供奉!"她嘴上威胁,玉手却极其自然地将刚剥好的一碟水晶虾仁推到他面前,指尖沾染的淡淡脂粉香混着虾的鲜甜。

何济捻起一枚虾仁丢入口中,夸张咀嚼:"月少主亲手剥的虾,带着金玉之气,吃一口延寿十年,什么劫数也烟消云散!"他笑着,目光扫过席间,"诸位美人儿,今日良宵,岂可辜负?不如各写一字,济某为诸位测一测这三载福缘,权当解闷助兴,如何?"

提议一出,莺声燕语立时盈满画堂。

"我先来!我先来!"唐蜜儿像只雀跃的粉蝶,挤到桌边,抢过蘸酒的银筷,在光洁桌面歪歪扭扭画了个"蜜"字,小脸酡红,"济哥哥快测!蜜儿要甜甜蜜蜜!"

何济忍俊不禁,指尖点着那稚拙字形:"蜜字,宝盖为家,下必为心,心在家中,安稳无忧。中有'虫',小蜜儿莫不是想回苗疆抓蛊虫玩了?"他促狭地捏了捏她粉腮,"放心,济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小蜜儿的家,保你甜过百花蜜!"

唐蜜儿咯咯娇笑,扑上来搂住他脖子蹭了蹭:"济哥哥最好!"

沈雁秋温婉执笔,在素笺上写下一个娟秀的"安"字,双手奉上,眼含秋水:"愿府中上下,一世长安。"

"'安'字,宝盖为家,下有'女'字,"何济接过素笺,指尖拂过墨痕,笑意温润,"沈姑娘蕙质兰心,此字测来,正是女主中馈,家宅祥和之兆。这三载,有沈姑娘在,半字府便是风雨不侵的桃花源。"

沈雁秋垂首,耳根微红,唇边笑意如莲初绽。

江疏月被妹妹推搡着上前,别扭地蘸了酒水,在桌角用力划了个"守"字,字迹如刀劈斧凿:"我…我就测这个!"

何济凝视那凌厉笔画,正色道:"守字,寸土为疆,寸心为护。疏月姑娘侠骨丹心,此字测来,是磐石不移,护佑周全之意。济某身侧有女侠守护,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上一闯!"他端起酒杯,"敬女侠一杯!"

江疏月被他灼灼目光看得心头一跳,慌乱举杯相碰,辛辣酒液入喉,却压不下脸上腾起的热度,只觉那"身侧"二字,像羽毛搔过心尖。

江映雪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摸到桌案中央,指尖蘸了酒,慢慢写下一个"聆"字,温婉道:"愿闻先生解字。"

"'聆'字,耳为王令,心在令下。"何济声音放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映雪姑娘心通万物,此字测来,是心若明镜,照见吉凶。有三载风波,姑娘便是济某的耳目,指引迷途的星斗。" 他轻轻将一杯温热的桃花酿放入她手中,指尖相触,传递无声的信任。

江映雪捧着酒杯,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轻轻点头。

云初雪冰蓝长发在灯下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她未动笔墨,只清冷吐出一个字:"雪。"

何济望向她,眸中映着那抹冰蓝:"雪字,雨落而白,涤荡乾坤。初雪姑娘圣洁出尘,此字测来,是冰心破妄,邪祟不侵。这三载寒霜,有姑娘在,便是污浊泥沼,也当化作玉宇澄澈。"他遥遥举杯,云初雪冰蓝的眸子凝视他片刻,亦端起面前玉杯,一饮而尽,冰封的容颜似有微光化开。

萧临渊依旧抱琴独坐阴影,沉默如渊。何济端着酒杯踱步过去,玄青劲装勾勒出她挺拔清冷的轮廓。"萧将军,"他含笑,声音不大却清晰,"你守护的,是什么?测一字如何?"

萧临渊抬眸,寒星般的眼撞入何济含笑的桃花潭。静默几息,她指尖在铁琴冰冷的弦上轻轻一划,发出一个短促清冽的音符,如金铁交鸣:"戍。"

"'戍'字,人持戈,守一方。"何济笑意更深,举杯与她案上酒杯轻轻一碰,叮然脆响,"将军铁骨,此字测来,是金戈铁马,护我山河。有三载烽烟,将军便是定海神针,镇我半字府不坠!"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萧临渊看着他,冷硬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松动,终是端起那杯酒,仰首饮下,动作干净利落,寒星眸底掠过一丝暖流。

楚晚晴慵懒倚着软榻,狐狸眼弯成月牙,指尖沾了酒,在榻边小几上写了个飘逸的"弈"字:"半字先生,测测这个。"

"'弈'字,亦为博弈,下有双手。"何济踱步过去,俯身细看,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混着酒气拂过她鼻尖,"晚晴楼主执掌听风,洞悉天下,此字测来,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三载棋局,楼主便是执子之人,助济某…"他声音压低,带着促狭,"赢他个满堂彩,美人江山皆入彀?"

楚晚晴掩唇轻笑,眼波流转似有钩子:"先生好大的胃口!不过…"她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红唇轻启,"这局棋,晚晴奉陪到底。"

轮到南宫柔。她怯怯抬眸,秋水瞳仁里盛满惊魂未定与浓得化不开的依赖,纤细手指颤抖着,在侍女铺开的素绢上,写下了一个力透纸背的"忠"字,墨迹几乎晕开:"先生…柔…柔只求此字…"

满堂目光瞬间聚焦于她,探究,审视,暗流无声涌动。

何济凝视那"忠"字,眸底深处锐芒如电一闪而逝,面上却浮起温和赞许的笑意:"好一个'忠'字!上'中'下'心',心居正中,不偏不倚。"他指尖虚点绢上墨痕,"公主赤诚,此字测来,是心如磐石,矢志不渝。但愿公主…"他话锋微顿,笑意加深,意有所指,"心口如一,此志永固。"

南宫柔像是被那目光烫到,慌忙垂首,细弱声音带着泣音:"柔…柔此生此心,只忠于先生一人…天地可鉴…" 她身体微微颤抖,素手紧攥绢帕,指节发白。

何济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位,袍袖带风。他目光扫过满座佳人,柳如烟的柔情似水,慕容月的口是心非,沈雁秋的温婉宁静,唐蜜儿的全心信赖,云初雪眸底微澜,楚晚晴的狡黠成竹,江疏月别扭下的悸动,江映雪无声的支撑,萧临渊冷硬中的柔和…最后,落在那伏案轻颤、楚楚可怜的月白身影上。

他提起酒壶,为自己满满斟了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夜光杯中荡漾。随即,他手腕一翻,竟将那杯酒缓缓倾倒在地!清冽酒液渗入光洁的金砖地面,留下深色痕迹。

"此一杯,"何济声音清朗,穿透暖融香风,带着金石之音,"敬过往!敬那些明枪暗箭,魑魅魍魉!"

他再次斟满,高高举起,目光如炬,灼灼扫过每一张或娇媚、或清冷、或英气的脸庞:"此一杯,敬今朝!敬在座诸君,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没入衣襟。烈意烧喉,却点燃了他眸中炽烈的火焰!他猛地将空杯顿在桌上,发出铿然脆响!

"三载劫数?"何济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睥睨天下的狂放与自信,"纵它是天倾地覆,神魔挡道!济某在此立誓——"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出鞘寒刃,直刺人心,"定以这测字之手,洞穿迷局!以这医蛊之术,逆转乾坤!携诸君之手,踏碎劫波!"

"轰!"

一股无形的气势自他挺拔身躯勃然爆发!并非刚猛内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洞悉天机又悍然无畏的磅礴意志!揽月阁内烛火为之齐齐一暗,随即爆发出更明亮的光辉!

"踏碎劫波!"柳如烟第一个起身,美眸含泪,却亮如星辰,纤纤玉指紧握成拳!

"踏碎劫波!"慕容月凤眼圆睁,火红宫装无风自动,一掌拍在桌上,杯盘跳起!

"踏碎劫波!"唐蜜儿跳上椅子,小脸激动得通红,挥舞着小拳头!

沈雁秋、江映雪、江疏月…云初雪、楚晚晴…甚至角落的萧临渊,怀抱的铁琴发出嗡鸣!所有人,在这一刻,被那誓言点燃!

十二位佳人,连同主位那昂藏身影,十二只酒杯,齐齐高举过头顶!琼浆在杯中激荡,映照着每一双燃烧着信任、倾慕与决绝的眸子!

"踏碎劫波!" 清越、娇叱、温婉、坚定…不同的声音,汇成一股撼动屋宇的洪流!

"砰!"

十二只酒杯在空中重重相碰!玉液飞溅,酒香四溢,如同炸开了一朵璀璨的誓言之花!

"哈哈哈哈!好!"何济放声长笑,意气风发,"饮胜!"

满座仰首,烈酒入喉,热流滚烫,烧灼着血脉,也烙印下这生死与共的誓约!揽月阁内,豪情激荡,春色无边!

夜渐深,宴终人未散。

众女带着微醺的兴奋与眼底深藏的坚定,被侍女搀扶着各自回房。何济独立在揽月阁外的九曲回廊上,夜风带着桃花的甜香拂过他微烫的脸颊,吹散了几分酒意。他望着半字府重重楼阁在月色下静谧的轮廓,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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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载之期,如同一根无形的弦,已然绷紧。

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和清雅的异香。何济没有回头。

"先生…"南宫柔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刚哭过。她换了一身更素净的月白寝衣,外罩薄纱,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苍白的脸上泪痕犹新,眼睫上还挂着细碎泪珠。"夜深露重…先生…莫要着凉…"她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披风,怯怯上前,想要为他披上。

何济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伸来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温和的审视:"公主身子未愈,更深露重,不该出来。"

"柔…柔睡不着…"南宫柔泫然欲泣,捧着披风的手微微颤抖,"想到先生白日测字所言…三载之劫…柔…柔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替…"她抬起泪眼,痴痴望着何济,那目光中的炽热、恐惧与某种病态的执拗交织,几乎要溢出来,"先生…柔只想告诉您…无论劫数为何,无论要柔付出什么…柔都愿为先生前驱…万死不悔!此心…天地可表!"她情绪激动,身体晃了晃,似乎又要晕倒。

何济伸手虚扶了一下她手臂,指尖隔着薄纱传来冰冷的触感。"公主有心了。"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回去歇息吧,劫数之事,济某自有主张。"他收回手,转身望向沉沉夜色,"这半字府,这桃花源,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济某在乎的所有人,谁也动不得分毫。"

南宫柔痴痴望着他月光下挺拔如松的背影,眼中痴迷更甚,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释重负的幽光。她深深福了一礼,声音带着泣血的虔诚:"柔…谨记先生教诲…愿为先生…燃尽此身…" 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消失在回廊深处。

待那缕异香彻底消散在夜风里,何济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瞬间冻结,化作冰封的锐利。他目光投向府邸东南角,那是听竹轩的方向,亦是南宫柔居所。

同一时刻,听竹轩紧闭的窗棂内。

烛火已熄,一片黑暗。

南宫柔背靠冰凉门板,脸上所有柔弱、痴迷、哀婉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那里,一只米粒大小、通体漆黑的甲虫,正安静地伏着,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微光。她指尖在甲虫背上极快地划过几个玄奥的符号,甲虫薄翅无声振动,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线,倏然钻出窗棂缝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方向,赫然指向武陵城皇宫!

月光穿透云隙,冰冷地洒在何济脸上。他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玄色衣袍,猎猎作响。府邸深处,萧临渊的窗棂剪影上,怀抱铁琴的身影静默如磐。楚晚晴小楼檐角,一只不起眼的灰雀振翅飞入夜空。云初雪独居的冰阁,窗台上一片晶莹的雪花无声融化。

三载之约,始于今夜。

而暗涌的杀机,已如那振翅的蛊虫,悄然飞向了风暴的中心。何济眸底深处,映着天上冷月,也映着府中点点温暖的灯火,冰与火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沉静如渊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