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密林幽会 七夕礼物——我们的「霓城」……
第47章密林幽会七夕礼物——我们的「霓城」……
“先生你好,为了安全起见,很抱歉丛林内是禁止吸烟的。”
玫瑰亭廊内,汤倪走到穿了一身gui西装的中年男人面前,在对方刚刚吸燃手中香烟之际,微微躬身,温声提醒道。
gui男当即拧紧眉头。
或许是为了在这种上流圈层的场合里让自己保存一份虚假素质。
即使很不高兴,他也并没有大声回怼或是言语为难,只是夹着烟不为所动地猛嘬了一口,眯着眼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全然一副当汤倪不存在的高傲姿态。
汤倪对此喜闻乐见。1
她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玻璃小水盒,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再次礼貌性地出声阻止:
“先生,感谢您的配合。”
gui男被接连阻挠,很是不耐烦地叼着烟回头呵斥:
“你们哪来这么多——”
不悦的尾音在认清汤倪长相的那一刹,被硬生生截断。
他憋回了后话,赶紧从嘴里拿下香烟,傲慢萎颓,清高不再。与之相对的是眼神里的惊讶,再然后便听到他紧接着表达歉意:
“抱歉抱歉,是我不懂规矩了。”
gui男下意识想要将烟扔在地上踩灭,又似乎碍于汤倪的存在,只好着急忙慌地四处找寻可以掐灭烟头的地方。
“您交给我就好。”
对比gui男的手忙脚乱,汤倪始终音色轻柔,淡定应对。
她从容地按动水盒开关,轻轻递到gui男面前,示意对方将香烟丢入水盒中熄灭。
“好的好的。”gui男连声应和,依言将烟放在汤倪手里的水盒中。
他是用“放”的。
汤倪因此神色微变,心底腾升出一些并不太好的想法。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你就是汤董的女儿吧?”
在汤倪微鞠躬打算转身离开时,gui男猝然开口,拦住了她脚下高跟鞋的移动。
汤倪暗自喘了口气。
她重新擡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嘴角端着职业性的笑意,没有接话。
那便算是默认。
gui男接受到这一讯号,紧忙伸手与她相握,“你好,我是乐嘉宅配的创始人,我姓赵。”
汤倪笑了笑,轻轻晃动两下手中的水盒,婉拒了对方握手的邀请。
“啊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
gui男双手递给她一张名片,笑着又补充一句:
“汤小姐你喊我老赵就行”。
可他明明是跟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年纪。
汤倪接过名片,沉默注视着上面的印刷体。
托自己父亲的福,这是从他今晚离开后,她收到的第五张名片。
如若不是顾及眼下的工作,汤倪早就甩手离开,然后杀回家里跟那个糟老头子好好理论理论。
但她太忙了。
忙到根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看着原本理应是自己服务的贵宾,此刻却要在“谦逊”与“谄媚”的情绪之间不断徘徊。
汤倪只觉得荒谬又滑稽。
荒谬的是对方。
滑稽的是自己。
“汤小姐你可能没见过我,我与你父亲……啊、不好意思。”
他窘迫地干笑两声,重新纠正回自己的措词:
“我跟汤董之前差点儿成为合作伙伴,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能成功,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有个女儿也跟汤小姐的年纪差不多大,要是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比较能有共同语言。”
鬼知道他是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搞到一张深坑丛林宴的邀请函。
本来是想着在晚宴上跟汤岱打个照面,笼络一下感情,谁知道那老家伙偏又提前离席。
但到底还是混过江湖的油子。
他知道当下的场合并不适合谈生意,所以很聪明地拐着弯打了手感情牌。
“我知道父亲在昰北区入手了一块新地皮,打算开发精装修的新楼盘。”
汤倪没有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地切进正题。
倒是让gui男愣了一手。
她又扫了眼手中的名片,弯起嘴角,“原本跟您的装饰公司确实可以联手合作。”
“是是是。”gui男忙点头应承道。
“只是可能您不太清楚,之前父亲在浦南和淮西区的楼盘资金尚未回笼,导致资金链不稳定,所以据我所知,昰北那块地皮并非是我父亲买下的。”汤倪告诉他。
gui男懵了。
看着汤倪半天没吭声,显然一时还没有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
场面突然陷入了寂静。
为了不使对方感到尴尬,汤倪收起手中的名片,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很遗憾真正的甲方不是我父亲,但我会将您的名片转送到我们集团策划部,如果之后有合适的合作机会,他们会直接与您联系,这是舟季为了答谢今日赵先生的光顾所回馈的赠礼。”
她稍稍低头鞠躬,终止了这场荒诞的对话,最后淡笑着留下一句:
“那我就不打扰了,祝您今晚在深坑玩得愉快。”
她在对方的愣神中转头离去。
然而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残留在她嘴角眼梢处的笑意,顷刻之间消散全无。
*
“诶还别说,想不到这首富家的娇贵千金业务能力还挺强,应付那些老油子一套一套的。”
站在亭廊外的廖子邺吹了声口哨,摇头啧声地感叹那女人的变脸速度。
“好像之前说汤经理业务能力太差的人也是您吧。”傅铎打趣道。
“咳咳……但她没过几天又能回来正常上班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小姑娘脾气还挺倔。”
廖子邺被不痛不痒地怼了下,悻悻然地摸摸鼻子,又给自己找补一句:
“再说那时候我又不知道她家这么大势力,这年头豪门里的名媛还能出来朝九晚五上班打卡的可不多见。”
傅铎多少有点儿听不下去,不由地笑着回敬他一句:
“普通女孩受委屈休假就是业务能力不行,首富千金朝九晚五打卡上班就能让您刮目相看,做人可不能像您这样时刻戴着有色眼镜啊。”
“诶嘿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你家老板一样龟毛了。”
廖子邺听出他在骂自己双标,作势要给他一脚,被傅铎身形巧妙地躲避开来。
段伏城始终无视他俩。
他视线仍停留在亭廊内的gui男身上,眸眼漆黑似万里海底,裹挟着邃沉而不可说的忖量。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抛弃名媛千金的身份来舟季卖命,这汤家是搞房地产的,跟咱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啊。”
廖子邺实在是好奇得不行。
段伏城嫌他吵,收拢思绪后淡淡地扫他一眼,“这么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私事?”
并不在意自己好友的奚落,廖子邺耸了耸肩: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倒是你今晚怎么处处维护她——”
他说到这里,仿佛忽然意识到什么,反复探究性地扫量他几眼,试探着问说:
“该不会……你俩有什么事情吧?”
段伏城没搭茬,直接忽视他的话。
目光从前方缓缓地撤回来,他微微偏头,随手指了指gui男的方向,离开前吩咐傅铎说:
“查一下,没问题就让策划部联系他。”
“???”
廖子邺惊了,跟在段伏城后面喊叫:
“你俩绝逼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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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宴连续三天彻夜狂欢,今晚是第一晚。身为场地组负责人,在媒体还未撤离的情况下,汤倪自然要严守在现场。
凌晨一点半。
晚宴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笙歌鼎沸,兴致正浓。
宴会厅外林深处。
汤倪坐在缠着金色叶蔓的吊椅上,双手撑在两侧,低头盯着高跟鞋尖发呆,细长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漫晃悠着。
“累吗?”
男人音质沉沉的声线在头顶上方响起。
汤倪循声仰起头,在见到段伏城时意外了下,“老板,你也还没走呢?”
段伏城坐在她身旁的藤椅上,慢慢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笑着提议道:
“要不要带你一起翘班?”
汤倪接过水,撇撇嘴回敬说:
“然后明天蹭着「深坑试营业」的热度一起上头版头条?”
“怕了?”男人懒懒挑眉。
“怕您舅舅明天看到新闻,会打电话跟俞姐告状说我们两个暗通款曲,狼狈为奸。”
她还记着那晚的仇呢。
段伏城薄唇微弯:“俞姐应该会很开心。”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你可别瞎说!”汤倪反驳三连。
“是吗?”
他疏懒地擡膝叠腿,双手交叉在腿上,盯着她微抿唇线,轻吞慢吐地揶揄她:
“我们没有吗?”
汤倪停下喝水地动作,显然思绪还留在上一截话题里,她思考了一会儿,继而掰着手指跟他说:
“父亲的家族是舟季集团,母亲的家族是世枫集团,这国内国外的酒店业市场双向垄断,老板您还真就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太子爷。”
段伏城简直被她这逗乐了,低哑地笑出声:
“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不如来考考你。”
“考什么?”她来了兴致。
男人不急于出口,上身慵懒向后仰靠在椅背,侧头凝视眼神晶亮的女人:
“深坑的二期计划,是什么?”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女人一扬眉,混不在意地重新眺向远处盛宴灯火。
这可难不倒她。
虽说入职深坑是半路杀出来的,但关于深坑的筹备发展、各式文书,她都早已仔细过目,点滴都没有放漏,何况是关于酒店的二期开发项目。
对比别的东西,那简直是重中之重好吗?
“《佘城潽山舟季酒店投发企划2.0——‘霓城’计划》,限量式度假乐园,于深坑正北腹地嵌入式构建,预计跨年夜正式开放投入使用,作为酒店附加项目,只为尊享级vip提供服务,以及一周内消费达百万的顾客,将有机会受邀进入。”
对文件内容近乎倒背如流,被晚风拂散的发丝,在为平淡的叙述添着节奏。
蒸风浮荡,截流深夜的昏聩。
氲雾或稀或浓,枝桠披拂墨色的绿,叠青泻翠,与雾的浅白彼此容承,雾影覆缠累累花果,或盈亏或枯荣,一派生机澎湃地弥蒙。
汤倪懒恹恹地窝在吊椅里。
繁复花纹的盏灯铺绽在她脚边,如北极星泅渡,似银河长明。
林中萤火虫斑点漫天,明灭绚烂,流光满溢得像旖旎野火,碎裂在她细长眉尖,纷飞无声。
光影冷滞在她身上,剥茧抽丝般镀下一层珍珠色。悄然牵离在她薄透温软的肌肤上,泛绕着她挺翘的鼻唇线影,流泻出曲折静默的春光。
水雾、灯影、萤火和她。
全部坠陷在这份湿霭倥偬的朦胧里,宛若一场风华绝代的新生。
汤倪在这场新生里。
她就是这场新生。
段伏城的心就这样随着她,在远在近,在她身上。
“而且读了‘霓城’的设计概念以后,我发现这名字起得也有意思,虹霓之城,就是不夜佘城的一个缩影嘛。”
她跃动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驱使着他慢慢说出今晚准备了无数遍的话,送出想送给她的七夕礼物:
“是很好,所以我决定换掉这个名字。”
“啊?”
女人直了直纤软的腰,没太明白其中的逻辑联系。=
“拆分‘霓城’,我们此刻所处的裂谷深林一并纳入,也就是说二期深度开发的对象,从今天起,更名为‘霓林’和‘峡城’,已经通知策划部修改新方案。”
段伏城也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情绪是平和。
可眸底却如漩涡幽沃,黏连而胶着。
当目光从漩涡中剖离出来,滑落在她身上时,反倒淌出微妙割裂感的澄明。
“为什么呀?!什么霓,什么城,我咋没懂呢?”汤倪更糊涂了。
好好的一个度假乐园,怎么说改就改,还让旧项目参一脚呢?
男人笑得比暖风更燥人脸颊,长指别开她耳边碎发:
“现在不用太明白,只要记得……”
——任由这叶城临空做着斑斓如昼的无穷梦。那片属于霓虹的密林,永远坐落在他最深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