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班留下 去小树林深处。
第37章下班留下去小树林深处。
玻璃房前围聚着很多人。
除去莉姐、廖子邺等从舟季大楼里前来体验开宴演习的领导班子以外,还有邓志与客房部经理等人。
他们原本都跟随在段伏城身后。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朝汤倪这边望过来。
段伏城扶起白板,眉骨紧锁,睇量的视线着落在汤倪的手臂上。
——被小霍紧紧圈揽的手臂上。
汤倪冷静过后,对当下状况迅速做出判断。
与自己私下相熟的段伏城,在意识到危险发生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扶住白板。
但也仅仅是扶住白板。
他没有做任何逾矩的行为。
扶住白板是关怀下属,无可厚非。
可如若段伏城不避嫌,表现出其它亲密的举动,那汤倪往后在深坑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尤其是邓志在场的情况下。
相比之下,小霍将她护在怀里,颇有想要替她挨那一下的架势。
就太夸张了。
不像是真心想要护住她,倒更像是做样子给谁看。
实在是过犹不及。
他们不熟,汤倪也不傻。
她清楚地看到在小霍护住自己的前一秒,段伏城已经稳稳地扶住了
白板。
所以这个小霍,很有问题。
“老大没事吧?”纪妤急忙凑上前,上下察看了几眼汤倪,紧张问道。
汤倪拍拍小助理的肩表示没事。
她抿唇从小霍掌中抽出手臂,在彼此之间撑出十足的距离感,礼貌地回答他上一句问话:
“我没事,谢谢。”
转头走至段伏城面前,双手交叠,微微低头,“抱歉段总,打扰到您了。”
汤倪在为礼仪姑娘的莽撞道歉。
可段伏城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道歉而得到缓释。
甚至她眉柔声细,低声道歉的样子,让他心里漫上丝缕不明的燥郁。
而事实上这份燥郁,是在见到年轻男子捏住她下颚的一瞬,就已经存在了的。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段伏城开口道。
目光从汤倪身上抽走,掠过小霍,继而缓缓侧眸,皱眉瞥向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个鲁莽的礼仪小姑娘。
他视线太冷了。
似万里海底,沉郁、平静、淡漠、邃沃得可怖,迸泛出近乎薄情寡义的眩光。
没有人招架得住。
最后在小姑娘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段伏城擡手示意了下。
傅铎会意上前,即刻收走她的工牌,将人除名:
“抱歉,你被解雇了。”
哪里是解雇,分明是解救。
老板的眼神会杀人。
小姑娘哭着想。
周围的员工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屏息凝神。
汤倪对此倒没有什么反应。
她表示认可。
舟季不养闲人。
更不养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大场面的废人。
如果意外发生在七夕当天,
如果白板要砸到的不是汤倪,而是慕名而来的客人,
如果今天不是演习,而是实战。
那么舟季将承担的损失,是解雇多少个员工都补救不了的。
所以就算段伏城不这样做,汤倪同样也会解雇她。
“汤经理下班后留下。”
段伏城深意看她一眼,语调薄凉,声线里不见丝毫情感,转身离去。
这怕是要挨训了,众人想。
大部队跟随段伏城进入玻璃房,礼仪人员与小霍等人随之一同入内演练。
人群消散,只留下纪妤和汤倪两个人。
邓志与客房部经理一左一右地跟在段伏城身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助理纪妤极为愤懑,小声怨怼地替汤倪打抱不平:
“明明老大你是对客部经理,就应该是你来负责丛林宴会的,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客房部的人去跟总裁汇报工作吧?什么不了解企业文化这不明摆着挤兑咱们是外来户吗,邓总也太过分了!”
汤倪又怎么会不知道邓志的过分。
但她同时也明白,让客房部经理代替自己负责宴会,不是邓志在针对她这个人。
而是针对她,来自茂岄的“外来户”身份。
换句话说,是她自己还没在深坑站稳脚跟。
这也就是为什么,汤倪会急于想要开发新的客户资源。
她没有话语权。
就不能怪拥有话语权的人给她穿小鞋。
所以她可以忍受被分权。
哪怕负责整场丛林宴会的人、今天跟段伏城汇报工作的人,是她的下属职员——餐饮部经理。
她当然也是不在意的。
至少餐饮部始终都在跟进丛林宴会的流程,至少他们足够专业。
然而邓志却让客房部的人来负责。
“邓总以前是法国分部的。”
汤倪双手抱臂,眯眼朝玻璃房看过去,半晌后,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纪妤不解,“老大你怎么知道?”
汤倪笑了笑,没再接话。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
也许邓志还不如她,了解段伏城。
*
汤倪还是安排纪妤跟着进了玻璃房,以防餐饮部那边出现什么岔子。
她自己则拿着图纸和马克笔,从入口开始重新走一遍丛林场地。
丛林里的路她很熟。
属于闭着眼都能摸清方位的那种。
自从宴会场地铺设完成,汤倪每天都会来走两遍。
即便对路再熟悉,她也会带着图纸和笔。
仔细观察丛林内的每一棵树、每一条路、每一个监控摄像头以及玻璃房内桌椅餐具的每一处细节。
然后认真做下记录。
她会做出很多种设想。
比如七夕当天下雨怎么办?
着火怎么办?
儿童迷路走失怎么办?
她甚至会想到如果客人被蚊虫叮咬该怎么办?
当然,所有以上她能想到的假设,设计宴会的相关专业人员早已做好万全的防患工作。
一切消防、监控、警报以及生物防治系统等等,全部一一到位。
在未雨绸缪这方面,舟季素来做得完美。
只不过——
“嘶……”
左侧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汤倪短促地低呼出声,弯腰看向伤口处。
腿部肌肤划出一道口子,不长,但挺深。
肉色丝袜被刮裂,伤口溢出猩红血液,殷殷阔漫,将伤口周围的丝袜晕染成淡红色。
她皱起眉尖。
蹲下`身子,试探着拨开灌木丛,搜寻了两下,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残留的枯脆枝桠。
大概是在修剪树木时漏下的。
顾不得伤口,汤倪连忙拿过图纸,在上面准确找出相应的位置,圈画出来。
——只不过再高科技的精密设备,也还是不如人工来得周全。
林子里的灌木丛有很多,如果这里存在安全隐患的话,那说明别的地方……
汤倪旋即站起身,也不觉得伤口疼痛。
反倒挺兴奋,十分起劲儿地挨个灌木丛开始扒拉,简直就像寻宝似的。
“在干什么?”
段伏城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只看到汤倪蹲在灌木丛旁,埋头在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就很诡异。
汤倪闻声擡头,见到段伏城那一刻,顿时双眸放亮。
翘起嘴角,连忙擡手招呼他:
“老板老板,你快过来看呀快来快来!”
段伏城迈开步子,走到她身旁。
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便被汤倪拉住手腕扯拽过去。
“老板你看,这里竟然有只小松鼠!”她激动道。
但段伏城没听到。
他走神了。
原本不怎么美妙的心情,因为她一个简单的接触动作,瞬时软释。
连同心底的那股子燥郁,也一扫而空
真是活见鬼。
“老板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老板、老板?”
“……”
“段伏城!”汤倪气急败坏地吼他一嗓子。
“嗯?”男人晃过神,配合地蹲在她身旁。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只小松鼠因为汤倪这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
不由地轻笑出声:“你喜欢?”
“嗯嗯嗯!”女人盯着小松鼠看,点头如捣蒜。
“那就带回家。”
“不行我害怕……”
“???”
段伏城难以理解,“喜欢又害怕?”
汤倪看他一眼,努了努鼻子,“这很难理解吗?就像你的员工喜欢你,但也会害怕你一个道理嘛。”
“我的员工……”
喜欢我。
他捕捉到她话里的敏[gan]字眼,将问题轻飘飘地反抛回去,勾唇笑道:
“包括你吗?”
“我倒不是害怕你,我那是敬畏懂不懂?”汤倪纠正他。
段伏城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她:4
“敬畏我什么?”
这时候,汤倪将视线从小松鼠身上抽走,移眸看向身侧的男人。
继而嘴角笑意渐深,红唇张合,接着做出的回答险些没把段伏城气个半死。
她说:“我敬畏老板你是正人君子,敬畏你昨晚坐怀不乱!”
段伏城:“???”
她又说:“哦不,不对,不是敬畏,应该是——敬、佩。”
段伏城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昨晚的事你都还记得?”
汤倪皮得很,极为讨打地嘿嘿一笑,说出来的话更加讨打:
“我不记得了,妈妈。”
然后放肆大笑。
满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段伏城感觉自己的脑门上,缓缓升起一排省略号。
昨晚确实喝得不少,但也不至于断片儿。
汤倪不能把昨晚发生的事流畅地串起来,不过重要的片段她还是记得的。
比如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段伏城都保持理智,没有酒后乱|性。
比如自己把他错认成了妈妈。
以及比如,自己强行脱衣……
“啊呀!”
段伏城刚站直身子,就听到汤倪蹲在地上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他低头看她。
“麻了麻了腿麻了,我站不起来……”
汤倪可怜兮兮地擡眼看向段伏城,眸眼漶泛水光,鹘伶伶的,澄亮又盈润。
段伏城一手揣兜,微微俯身,与她四目相对: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先笑为敬?”
都说乐极生悲……
汤倪只好服软,音线稍稍变调,就差冲他摇尾巴了。
“老板~”她唤道,冰凉的手指抚握上他的腕骨,“就拉我一把呗……”
段伏城就很吃她这一套。
他没出声,干脆脱下西装外套,弯腰披裹住她裙下皙白的双腿,以防她走光。
而后勾她入怀,长臂穿绕过膝弯下,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汤倪惊了一下,本能地四下扫量几眼,好在没人。
她只是想让男人扶自己一把,没成想直接被当残疾人了。
但好像,她并不排斥。
段伏城在抱起汤倪之前,顺势从她手中抽出马克笔,随手就给撇扔出去了。
“???你干嘛扔我笔!”汤倪不满地蹬了两下腿。
“碍眼。”男人惜字如金。
看到那只马克笔,就让他想到那个年轻男子替她拔开笔帽,同时也就想到汤倪被人揽在怀里的场景。
不是一般的碍眼。
汤倪不知道段伏城心中所想:“……”
这多少也是有点儿问题。
“再骂我就扔你下去。”段伏城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汤倪吓得赶忙搂紧他,还顺带低声提醒他:“别走出去,等下被人看到咱俩就凉凉。”
主要是我凉凉,她在内心补充道。
段伏城笑了,低头问她:“那你想去哪儿?”
汤倪往左前方指了指,告诉男人:
“去小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