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新鲜未到期

第7章 荒诞不经 他见她脱裤子的那一刻,心里……

第7章荒诞不经他见她脱裤子的那一刻,心里……

林荫道上,枝蔓茂盛,漏光满载。

光丝游乱,零碎盘络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车体丰腴,流线修长,洁净而不染一尘,倒影浅显。

它气场极强,与斜停在一旁的娇小电驴反差鲜明。

气氛微凝,场面一时有些尬住。

“……”

汤倪眼看着面前逐渐瘪下去的电驴车胎,觉得自己这张嘴可能开了光。

车内男人睇视着她,沉默片刻,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颌。

最终不动声色地按下后备箱键。

汤倪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循声转身,发现那双深沃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男人眼色平和,没有丝毫不耐,只是要笑不笑地朝后示意一眼。

同时“啪嗒”一声开了车锁。

这声“啪嗒”极清脆。

仿若是繁复深涩的环扣被轻杳杳地瞬间纾解,被允许敞开,被允许窥伺。

而此刻当下,段伏城也向她默示了这份允许。

“上车。”

他薄唇翕动,嗓音微哑,音尾间低磁地侵透着某种惑意,恰到好处。

汤倪却生出几分怔忪在原地。

她不自觉就会想起他们初见时那个阳光极好的清晨,好像当时她也是与他同样的神情语态,同样地朝后示意一眼,向对方暗自传达某种允许。

不同的是,

这男人的允许,总有几分犯规的意味。

汤倪从不是扭捏的人。

她当即弯腰手脚麻利地将小电驴折叠成一团,拎进了劳斯莱斯的后备箱。

而后径直开门上了副驾驶,关门,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车内开着冷气,冷气中漶漫着丝缕男士木质香调的味道,清消泛凉,悄然弥氤。

“去哪儿?”

段伏城侧眸,看了眼一旁正低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的女人,缓声问道。

汤倪没急着接话。

她十分娴熟地先将座椅靠背后调几下,身子往下移了移,找到她认为最为舒适的坐姿和状态,全程没有丁点儿见外或是尴尬的样子。

段伏城也不催她,就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良久,他终于听到她懒洋洋地开口说了两个字,算作回答:

“补胎。”

*

“你确定是这里?”

段伏城盯着对面弄堂里那间破旧不堪的修车小店,忍不住出声质疑。

在汤倪的指路下,他驱车兜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原以为会是专业电动车修理厂,再不济也是个正规电动车专卖店,实在没想到,她会跑来这种看起来就十分信不过的私人修车铺。

“又不是修法拉利。”

汤倪解开安全带,笑着戏谑一句之后便率先下了车。

段伏城挑挑眉

,惊诧在他幽邃的眸底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老板,修车不?”

汤倪胳膊支在车门顶上,懒懒散散地扯着嗓子朝里喊了一句。

随着她尾音落下,一个身材干瘦的大叔应声从里头走出来。

然而大叔刚一出来,就愣是被店门口泊着的这辆千万豪车给唬了一跳。

他试探着往前走几步,细看一眼傲立于车头之上的“欢庆女神”,下一秒果断扬手一挥:

“您这车可修不了!”

“?”

汤倪反应两秒,忙上前拉住扭头就走的大叔,“不是这辆……”

大叔停住脚步,左右张望一眼,奇怪地问道:“还一辆?”

“这里。”

一道低沉喑磁的男性嗓音切入他们的对话中。

大叔惊愣扭头,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男人,单手拎着一辆小巧的迷你折叠电动车,落手轻放在两人面前。

他身骨修长挺拔,举止从容,眉眼疏淡。

清贵矜傲的气质愈发显得与这里的每一处环境都格格不入。

“……进来吧。”大叔说。

……

店里只有大叔一位修车师傅,他们前面还有一辆正修着,所以要等。

“刚才谢谢你。”

汤倪没有立即跟着大叔进去,而是走到段伏城面前,伸手指指他身后,语调轻柔,目光真诚:

“你这种级别应该很繁忙吧,要不先走?”

却不料男人半倚靠在车头前,双手环臂,气定神闲地回了两个字:

“不急。”

汤倪闻言,倒也不矫情,扭头飞快地扫视一圈,转身钻进修车铺里。

没过多久,她一手拎着一个马扎又从铺子里钻出来,然后将马扎放在门口的小方桌前,向不远处的段伏城招了招手:

“过来坐,来呀!”

段伏城勾了勾唇。

视线慢慢飘向她,淡淡地凝睇几秒,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弄堂是背阳的。

暮气聚拢,橙红在混沌里蜷缩、腐蚀、破裂、又失重,构成黄昏。

昏光弥笼,将女人的面容隐隐半掩。

她背光坐在方桌前,单手托腮,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面前零散堆砌的杂刊。

“怪诞派鬼才。”

正当汤倪停留在某页书刊上看得入神时,头顶倏地罩了片阴影下来,男人温沉低喑的声线跟着蹿入耳廓。

“他的暗系童话集,在欧洲名声很响。”

段伏城单手揣兜,慢条斯理地坐在她对面,“怎么,你也喜欢?”

汤倪微微眯眸,指尖敲了敲扉页上“向杭生”三个字,语调散漫不经:

“喜欢谈不上,睡前读物还可以。”

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下,轻轻仰头,挑眉看向面前的男人笑问道:

“哟,对艺术也有了解嘛?”

段伏城挑唇轻笑一声,朝她手中的书刊扬了扬下巴,眼梢微扬,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

“故事一般,画风可圈可点。”

两人间关于“怪诞派艺术”的话题,终止在大叔准备对她的电驴子动手那一刻。

汤倪瞧了眼天色,心里实在有些等不及。

她一下子从马扎上站起身,将挎包手机连同杂志一股脑地塞给对面的男人,匆匆地留下一句“先帮我看一下东西。”

女人起身那一刻,段伏城顺势视线下滑,在瞥见她腿上的那条西裤时,徒然发觉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分明记得,她在上课的时候,是身着一件黑色裙子的。

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地变成裤子了???

段伏城还没来得及接话,面前女人已经挽起袖子,踩着高跟“咯噔咯噔”朝一旁的大叔走去,然后

——动作干练地为大叔打起了下手。

*

已经在日落了。

铅云堕入晦蒙,伏垂在橙红色的光线里,似白日焰火,浓郁灼烧。

余晖的光溜进弄堂,丝丝泻入,静默流转,段伏城就恰巧被收拢在这片柔韧的华光里。

他静坐在那里,半垂着眼,长指缓缓翻阅着汤倪尚未看完的书刊。

男人西装革履,懒散交叠的长腿上搁放着一只女士小挎包。包上的水钻熠熠闪光,仿若银河里的万千星子,将斜射进来的光影细碎折射。

毫不违和。

反倒将男人身上那份绅士矜贵的名流气质,淋漓尽致地显露无遗。

这时,弄堂里蓦然走出一只体态憨肥的橘猫。

它目光犹疑地逡巡片刻,往前慢慢走了几步,随即竟乖顺地俯卧在段伏城的脚边。

画面定格。

另一边。

汤倪蹲在电驴前,帮着大叔用撬棍将外轮胎脱出轮毂,毫不顾及油渍污秽,直接上手将内胎从外轮胎里猛力抽了出来,接着把打磨器递给大叔。

手法青涩,但很迅速。

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霎时打碎此刻这般一动一静的画面。

——是汤倪的手机。

段伏城移眸睨了眼,来电显示上明晃晃地闪着“俞姐”两个字,配图也极为眼熟。

他眯眼细看,果然是自己母亲与手机主人的亲密合照。

汤倪在那头听到手机响,可手上沾满了油污,只好寻求那男人的帮助:

“帮我接下免提。”

段伏城有些无奈地沉默片刻。

随后接起电话走近她身旁,俯下`身子,按下免提键。

“小汤呀,我们都到了,你到哪里了呀?”

“Cdy~人家的电驴子爆胎了!”

“诶呀那可怎么好啊?你人没事吧?受伤没有?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好不啦?”

“不用不用,我还有几分钟就搞定了,六点前保准到放心好了~”

“真的不用啊?”

“小场面的啦!”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己路上可要注意安全的,那我们等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呀宝贝。”

俞姐实在放心不下,掐线前又嘱咐道。

这边汤倪满口应下,示意男人可以拿走了:

“好好好,放心等我啦,ua~!”

一旁的段伏城只有乖乖帮她挂断电话,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他实在猜不准自己不在国内的这些年,自己母亲都经历了些什么。

就在他脑子里还萦绕着方才两人的腻歪对话时,自己兜里的手机也传来震动。

段伏城摸出手机,在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直起身子,滑开接听键的同时往旁边走远几步。

果不其然。

刚将手机贴在耳边不过一秒,那端劈头盖脸上来就一顿斥骂,迫使他只好又将手机拿开一些。

“你个臭小子都几点了!你跑哪儿去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这里三缺一都是说好了的,你可别给我关键时候掉链子!要是敢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看我回去怎么让你爸收拾你!”

全天下敢这样大肆怒怼段老总的,除了段母,再无别人。

段伏城不免浅叹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一前一后的鲜明反差,让他的心情也不由地微妙起来。

……

二十分钟后,汤倪那边已经一切搞定。

段伏城走过去将东西递给她的一刹那,多少还是有些怔愣住。

大概是因为跟着大叔修车修得太投入,女人的脸上都沾染了一小块油渍。

段伏城无奈勾唇,正欲从西装口袋掏出方巾,未料汤倪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急匆匆地留下一句:

“今天辛苦了,拜拜。”

紧接着细腿一伸,径直跨上她的电驴子,毫不留恋地飞速驶去。

暖风晃过,残阳的纹路怯怯消隐,予以撤退,予以跌落,像是西边的云海失了火。☉

而那抹纤靓窈窕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那片失火的云海里,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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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倪一路抄着小道杀到了「中华茶楼」。

她一个甩尾将车子稳稳停在停车场的电动车区域,紧接着跨下车,迅速褪下`身上的西裤抖落两下,瞬时露出里面的黑色裙摆。

裙子的垂坠感极好,质地柔滑,手感细腻,即便被束进裤子里也未见一丝褶皱。

汤倪因为今天上的那节“摆盘艺术”是节礼仪实践课,着装上是需要穿裙子的。

但她为了骑电驴方便,又自己多带了一条裤子,裙边一挽,套起就走。

“诶呀宝贝你终于到了!”

汤倪这边刚收拾完,只见俞姐特意从茶楼里走出来迎她。

她三下五除二地将衣物塞进车前框里,蹬着高跟鞋小跑着过去,一把挎上俞姐的胳膊,娇滴滴地喊:

“Cdy~~~”

俞姐无奈地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有说有笑地直接进了茶楼里。

只顾着姐妹情深的两人丝毫没有留意到,在她们身后,从汤倪脱裤子那刻起就出现在这里的段伏城。

他全程目睹着刚才这一切,无言无语。

段伏城在思考。

那个行径吊诡的女人,究竟是怎样俘获自己母亲这种当代小辣椒。

以及他在慎重思量,接下来这场可怖的麻将局,他是否来得及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