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真相浮出水面

    会议室的顶灯在凌晨一点时开始频闪,灯管里的电流声像只发瘟的蜜蜂。

    李宝把最后一页笔记拍在桌上,纸张边缘扫过赵婉儿攥着纸巾的手背——她的指甲盖泛着青白,指节因用力而凸起,像串冻硬的葡萄。

    “许梅的死不是偶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根细针扎进空气里,“有人要让赵总成为杀人嫌犯,而一旦她被判有罪,光明集团与海外财团的并购协定就会失效。”他转向孙队长,对方正用钢笔尾端敲着笔记本,“您查过公司章程吧?赵总出事,第一顺位接管人是谁?”

    孙队长的钢笔顿住了。

    赵婉儿突然抬头,发梢扫过桌沿的咖啡杯。

    “我妈。”她的声音发颤,像片被风吹裂的玻璃,“可我妈……她三年前就搬去苏州养老了,上个月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带阳澄湖大闸蟹回来。”她抓起手机翻出聊天记录,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您看,她昨天还发了桂花糕的照片,说等我结案就做给我吃。”

    李宝没接手机。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个银色优盘,推到赵婉儿面前。

    “上周三凌晨两点,丽园路77号公寓。”他按下桌上的投影仪开关,白墙上跳出模糊的监控画面——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扶着个男人进门,男人西装领口歪斜,手不老实地搭在她腰上。

    赵婉儿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她认出那旗袍是母亲最爱的香云纱料子,而男人的侧脸,分明是王立平。

    “张阿姨每周三去市立医院做理疗,可那天的就诊记录是伪造的。”李宝调出另一段视频,画面里张丽丽从医院后门出来,上了辆黑色奥迪,“这辆车的gps轨迹显示,她直接去了丽园路公寓。而王立平当天以‘陪客户’为由请假,实际上……”他顿了顿,“他在公寓里待了六个小时。”

    赵婉儿的手机“啪”地摔在桌上。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白线,指腹用力压着太阳穴,仿佛要把涌上来的恶心按回去。

    “不可能。”她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爸去世前,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您父亲临终前把集团70%的股权留给您,只给张阿姨30%。”李宝翻开一份股权结构图,“并购成功后,您的股份会稀释到45%,但表决权还是绝对控股。可如果您入狱……”他指尖点在“张丽丽”的名字上,“她能通过代持协议拿到其他小股东的股份,最终控股51%。”

    会议室里响起孙队长的钢笔帽扣上的脆响。

    施丽娅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卷检验报告,刚才还垂着的睫毛此刻剧烈颤动,像被雨打湿的蝶。

    “李宝说得对。”她的声音发紧,“许梅手机里的威胁短信,是用王立平的旧手机卡发的。我昨天在物证科翻到他三年前的通讯记录——每个月十五号,他都会给苏州的一个号码转两万块。”她掏出张纸条拍在桌上,“那号码机主是……张丽丽。”

    赵婉儿的指尖抵着桌沿,指背的血管突突直跳。

    她突然抓起优盘冲向投影仪,画面里王立平正低头吻张丽丽的耳垂,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们为什么要杀许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许梅是我大学室友,她……她上个月刚怀孕。”

    “许梅发现了王立平挪用公款的证据。”李宝调出许梅的工作日志扫描件,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乾陵项目预付款”几个字,“她死前三天找过您,但您在工地没接电话。”他看向施丽娅,对方正盯着自己的鞋尖,白大褂下摆被手攥出褶皱,“于是王立平让杨义兵动手,用胡椒粉干扰监控,伪造您的作案时间。而许梅挣扎时扯下的金线……”他翻开证物袋,那截绣着并蒂莲的金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张阿姨旗袍上的。”

    施丽娅突然捂住嘴,转身冲向窗边。

    她的肩膀剧烈起伏,白大褂后领露出半截银色项链——李宝记得,那天在停尸房,许梅的指甲缝里也卡着同样款式的银链。

    “还有赵亮明的盗墓案。”李宝的声音更低了,“王立平知道赵亮明急需钱填赌债,故意透露乾陵有‘唐代金器’的假消息。他买通文物贩子放风,又让阿六在越野车刹车上做手脚……”他调出事故现场照片,刹车油管上的划痕在微距镜头下像道狰狞的伤口,“赵亮明以为能靠文物翻身,结果连命都搭进去了——他死后,所有盗墓线索都断了,而光明集团刚好能拿下乾陵景区的修复工程。”

    赵婉儿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她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却呛得剧烈咳嗽,眼泪混着水珠子砸在股权结构图上,把“张丽丽”三个字晕染成团模糊的墨渍。

    “我上周还陪她去医院复查。”她抽噎着,“她摸着我肚子说,等我生了孩子,要帮我带。”

    施丽娅突然转身,脸上还挂着未擦净的泪痕。

    “我……我也参与了。”她的喉结动了动,“王立平拿我弟弟的赌债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忙伪造死亡时间,就把他扔进黄浦江。”她从白大褂里掏出个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王立平的声音:“施法医,令弟在澳门的账,该结了吧?”

    孙队长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掏出手机要拨号,李宝却抬手拦住。

    “等等。”他看向施丽娅,对方正攥着录音笔发抖,项链上的银坠子蹭着白大褂纽扣,“张丽丽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去新加坡,王立平的护照已经办好。”他转向赵婉儿,后者正用纸巾擦脸上的水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现在抓人,他们可能狗急跳墙。”

    施丽娅突然上前一步,抓住赵婉儿的手。

    “赵总,我对不起您。”她的手冰凉,指甲盖泛着和赵婉儿一样的青白,“但王立平在办公室保险柜里存了份协议,是他和张阿姨关于股权代持的……我昨天趁他开会时拍了照。”她掏出手机,相册里躺着张模糊的照片,最下面的签名栏,“张丽丽”“王立平”两个名字清晰可见。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得会议室瞬间雪亮。

    赵婉儿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眼泪又大颗大颗砸下来。

    她反手握住施丽娅的手,指腹蹭过对方手背上的针孔——李宝这才注意到,施丽娅的手腕上有圈淡紫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过的痕迹。

    “孙队长。”李宝摸出烟盒,又想起这是公共场所,把烟捏扁塞回口袋,“能请您暂时保密录像内容吗?我们需要时间……”他看向赵婉儿,她正盯着投影仪上母亲的脸,眼神像在看具陌生的尸体,“让该露面的人露面。”

    施丽娅突然松开赵婉儿的手,后退两步撞在窗台上。

    她摸出检验报告递给孙队长,纸张边缘被她攥得发皱。

    “许梅指甲里的皮屑,和王立平的dnA匹配。”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气,“我……我去物证科补个手续。”

    她转身离开时,白大褂下摆扫过赵婉儿脚边的矿泉水瓶,瓶子滚到李宝脚边。

    他弯腰捡起,瓶身上还留着赵婉儿的指痕,像朵枯萎的花。

    会议室的顶灯还在频闪,电流声里混着赵婉儿压抑的抽噎。

    李宝摸出手机,翻到袁天罡手记的照片——最后一页的血字在屏幕上泛着冷光:“局中局,连环扣,贪者入局,善者蒙尘。”

    窗外又划过一道闪电,这次,李宝看清了施丽娅项链上的银坠子——是朵半开的牡丹,和许梅出事现场那株诡异的黑牡丹,花瓣纹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