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玄武篇(一)
“什么?我们还提供上门服务的?!”经年看着递到面前的车钥匙,非常惊讶:“不如改名叫万事屋好了,给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那种。”
“少废话,借你车是出于人道。”武力值满的老板鄙视之:“其它人的话,飞速散步过去就好了,坚决贯彻绿色出行。”
身为普通人的经年接过了车钥匙,觉得还是要学会感恩生活,毕竟从老板上衣口袋里掏出的车钥匙真是来之不易。
“回来的时候记得加满油。”老板接着道。
经年一副不出所料的雷劈表情,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等老板若有所觉地挑眉转过身来,经年早就一溜烟地小跑走了。
轿车稳妥平滑地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经年拿完驾照后还是第一次摸方向盘,她压抑着兴奋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道路,脚在刹车板上严阵以待。
所以当一团不明的白色物体蓦然闪过她眼前时,经年在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
安全带把她前冲的身体牢牢锁回座椅,经年握着方向盘懵了会,才慌忙推开车门下车。
躺在地上正按着腰呻吟的是个白发老头,经年手足无措地蹲到他面前:“您没事吧?伤到哪了?还能起来吗?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哦对,我就是医生。”混乱中她才想起来自己还开着个作弊器:“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
老头扶着腰微微愣了下,随即从地上身姿矫健地爬了起来,避过了经年担忧的目光:“看顶个什么用,我要是摔断了骨头得去医院拍片,走!乘你的车去!”
可您这身姿这灵活度,看起来可不像是骨头断了的样子,经年微怔,看向老头的目光有些复杂,这是遇到碰瓷的了?
“你可长点心吧姑娘,”白发老人戳穿了她的小心思:“你见过哪个碰瓷的不是说私了而是要去医
院检查的!”
他拉开车后座的门,飞快地钻了进去,窗户降下来,老头探头对经年嫌弃地说:“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开车。”
开着车依然发懵的经年后知后觉地想,就是因为潜藏在自己性格中的这种傻里傻气,才使她能被老板轻松地牵着鼻子走,再拖下异兽这片泥潭,做牛做马奉献后半生吧。
自作孽,于天无由。
她抽空瞥了眼后座的老人,他一副赖上她的模样四仰八叉舒服地躺在座椅上,经年试图搭话:“我叫经年,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
“称呼乃是身外之物,”老人弹了弹手指,懒洋洋地说:“就像你可以被称呼为你,我也可以叫你为你,你可以说自己叫经年,我也可以说我是经年。”
经年立刻想起了某电视剧里的著名段子,默默闭上了嘴。
“叫我五爷就行。”
经年:“…”合着前面那段就是来逗她玩的!
“前面那条路的路口左拐。”五爷发话了。
经年闻言发懵:“可…可右拐才是去医院的路啊!”
“先不去医院。”
“这…这不行,”经年停在路边:“您年纪这么大,小碰小撞什么的都要重视啊!”
“哎呀我说姑娘你脑袋能不能转转弯啊!”五爷撩了撩白发:“我医保卡忘拿了,你送我回家一趟!”
在五爷义正言辞的要求下,经年开车驶进了附近的私宅小区。她刚在路边停好车,就见五爷生龙活虎地从后座跳下来。
“你愣着做啥?”前秒还身姿矫健的五爷后秒就扶着腰趴在了车盖上:“跟我一起下车!陪我上楼,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我上哪找去?”
经年唯唯诺诺地扶着五爷上了五楼,见他眯眼搜寻了一圈门牌号,才笃定地站在某户面前,擡手按下了门铃。
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良久,始终没有人来应门。
经年转头问五爷:“看来您家人不在啊,您有钥匙吗?”
“有钥匙我按门铃做什么?”五爷用关爱弱智的眼神看了圈经年,摇摇头继续锲而不舍地按门铃。
几分钟后,终于有人打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精心蓄好并细心打理过的白色长须飘飘,他有一双山泉般温润干净的眼睛,触及令人感到和气舒服。他手上转着两个核桃。腰板笔直,气质闲逸。
世外高人,经年心中赞道。她想起了最近一直在找的玄武。传说能卜阴问冥的“真武大帝”,应当也是这幅德高望重的前辈模样。
只是他的完美形象有一瞬间的破功,因为在开门的瞬间,他的脖子微微前倾,目露紧张和不满。显然是没料到来人是他们。
“五爷?”陈辅星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为首的人他认识,是新来的同行竞争者,但因为他底盘小,装备简陋。外加衣着邋遢,面部枯槁,但又有双灵活地散着精光的眼睛,看起来极不靠谱又想骗钱的猥琐模样,几乎揽不到任何生意。他心下鄙夷,从来没把他当回事。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
“顺贵啊,”五爷语重心长:“你摊上大事了。”
装神弄鬼?陈辅星君撇嘴,也不看看咱是靠什么吃饭的,真是班门弄斧。
下一秒他不顾形象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原名的!”
“陈顺贵啊,”五爷亲昵叫出这名字,仿佛再喊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责备:“从事我们这行的,装神弄鬼赚些小钱就好了,偷鸡摸狗登堂入室这种事是做不得的。祖师爷肯定不会给饭吃。”
“你…”陈辅星君的脸色终于变了,眼里的慌乱有些遮掩不住:“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五爷没有直接回答他:“你再跟我说说,这单的生意的来龙去脉,我还能救救你。”
陈辅星君转了转眼珠:“五爷,你不就是想抢生意吗?不管你知道什么,没有证据的话又能奈我如何?倒是你啊,如果想讨口饭吃,不如在自己的行头上下点功夫。手头上不宽裕的话,可以来找你爷我,资助个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这闺女也挺漂亮的,不如…”
他“嘿嘿”地笑起来。
经年顿时气闷,挺身一步就要上前理论。
五爷笑眯眯地挪了一步挡在她面前:“顺贵啊,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不如看看这室内,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最奇怪的当属摆在客厅正中的一大架冷冻柜了,正对着大门,站在五爷和经年的位置就能一览无余。仔细一看,扶手打开的地方是有特殊制作的,被精巧的锁头锁住了。
不过陈辅星君也没觉得太奇怪,那个男人提到自家客厅冰柜时的言辞里泄露出的紧张,让身经百战的他十分相信,里面定有贵重的宝物,而且个头不小。所以在五爷上门敲门打断他前,他正在研究那个锁头准备下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五爷比他矮了一个头,因此陈辅可以趾高气昂地俯视他:“贫道在施法,打扰了法事你承担的了吗?”他作势要关上门。
“陈顺贵,”五爷表情不变,看不出被奚落后的愤怒:“你先打开了那冰柜再说。开了我便什么都不说就走。”
开就开,陈辅星君肃了肃神色:“我本来就觉得这屋里的邪气都集中在这冰柜里,你既然不死心要看,我便开给你看。”
他工具带的很齐全,捣鼓了不久,锁头很快就开了。他卸下锁的时候还在嘀咕:“现在的商家真是没良心,看着精致牢固的,就是个绣花枕头。”
冰柜打开,经年才发现这陈辅星君所言非虚。果真是集屋内的邪气于大全。
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首先露了出来,苍白无血色的皮肤上看得到青筋。目光上移,是同样死气沉沉
的小腿,接着与四周冷色调格格不入的鲜艳裙摆出现在视线里。艳丽的大红色如落樱的花瓣一般散开,左胸有一刀长长的刀痕,血液凝固。她的左手上方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低胸的红裙衬着一截秀美的脖颈上,脖颈却是张死气沉沉的脸,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那具女尸面部扭曲,放大的瞳孔空洞地对着五爷和经年,似痛苦又无声地呐喊。
经年捂着嘴,憋住尖叫,向后猛退了两步。
因为这具女尸的出现,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陈顺贵呆滞地看着面前死去的女人,惊声尖叫地向后猛退了几步,他抚着胸口吓得不轻,全身抖索起来。待他看清那具女尸身边的一把锋利的特殊匕首时,惊恐化作了某种绝望的死灰,他双腿一软,就这么滑坐在了地上。
随后他猛然清醒,挺起身来,连爬带滚地向五爷扑来。
“五爷,”他紧紧抱着五爷的小腿,犹如抓着唯一一根的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手:“救救我,救救我!你知道这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做的对不对!救救我,你救救我!
五爷不动如山,只是在看见女尸时敛去了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你先起来吧,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陈顺贵完全失了主心骨,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什么具体情况,不就是他一贯的把戏,屡试不爽的诈骗谋财技巧,怎么会摊上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