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强敌现身
“哦,真是崂山道士啊…”
蒯大有微微点头,算是解了好奇心。
至于吕三,根本不感兴趣,连理都没理。
见二人不再说话,白老九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紧,苦着脸低声道:“二位莫怪在下唐突。”
“实不相瞒,自踏入泰安,在府衙报备后,在下便似被毒蛇盯上脊背,心中发毛。暗中监视之人身法诡谲,若非某早年练过‘听风辨器’的功夫,几乎无从察觉。”
他猛地灌了口冷酒,喉结滚动,“更蹊跷的是——随行的四名捕快,今晨在客栈凭空消失,房内无打斗痕迹,连随身佩刀都留在枕下。”
“而本应接应的三处暗桩,至今无一回应,仿若人间蒸发!”
他抬眼看向吕三和蒯大有,瞳孔深处压着寒意:“这已非寻常江湖手段。能在泰安府衙眼皮底下掳走公门之人,要么是擅奇门遁甲的玄门老手。”
“要么……便是鬼祟作怪!”酒肆油灯忽地爆出“噼啪”火星,映得他半边脸晦暗不明。
说着,连忙起身弯腰拱手,“某孤掌难鸣,只能求诸位大侠相助!”
“别别别!”
蒯大有撮着牙花子,连忙摆手,“您这左一个大侠,右一个大侠,是想把我们往火架子上烤啊?”
“你说,不帮吧,显得我们不仗义,但咱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倒成哄二傻子了!”
“帮吧,用什么名义?”
“十二元辰,你出的起价么?”
蒯大有连珠炮发问,把白老九怼的说不出话。
他本想着看两人年轻,说点好话哄一哄,谁知一个懒得搭理,一个碎嘴不饶人。
“这…得罪了。”
想到这儿,他叹了一声就要离开。
“你说你急什么。”
蒯大有却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我也没说不帮忙,不过这忙要怎么帮,其中可有说道。”
白老九也是江湖风霜腌透的老咸菜,怎会瞧不出,蒯大有在给自己下栓马桩?
但他有求于人,也只好装糊涂,“愿闻其详。”
“简单。”
蒯大有嘿嘿一笑,“老哥在公门多年,虽说得了个神捕的名头,但还不是个供人驱策的吏?”
“这差事是孔家的,你拼什么命啊,教你一招,用孔家的名义打个欠条,说请我们十二元辰,事后他们付钱。”
“噗!”
白老九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苦笑道:“蒯大侠说笑了,我哪有这面子,事后孔家不认怎么办?”
蒯大有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你尽管打,保证不牵连到你,随后就是我们跟孔家的事,能不能拿到钱,也是我们的事…”
吕三静静看着蒯大有,并没有阻止。
他知道,蒯大有不是傻子,必然有其原因。
“这…”
白老九有些为难,但想着自己小命危在旦夕,会不会得罪孔家,都是以后的事,便一咬牙写下了条子。
“好嘞~”
蒯大有拿起条子轻轻一弹,“这不就得了,白神捕你尽管随意活动,我们在暗中保护,顺道把那些人揪出来。”
见白老九犹豫,蒯大有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就算我这人胡说八道信不过,也不敢拿十二元辰的名头乱来啊。”
白老九又看向吕三,见其没有反对,便一咬牙起身道:“好,老夫这条命,就交给二位大侠了。”
他不清楚,蒯大有打得什么鬼主意。
但他却清楚,这是自己唯一脱险的机会!
看着白老九阔步从客栈离开,吕三才望向一旁。
蒯大有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泰山异常,那凶手玄微又偏偏跑到这里,很可能有关联,而且听其所言,还有官府之人参与。”
“有了这名义,咱们便能放开手脚,至于孔家,他们爱给不给,反正欠条放在这儿,迟早有机会!”
“可以。”
吕三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本来这种事,通常是由李衍、沙里飞和王道玄决定,但吕三不制定计划,却不代表分不出利弊。
借着白老九的手,确实是他们目前破局的方法。
哗啦啦~
吕三迅速写好便条,鹰隼小白从窗口振翅而出。
随后,他俩丢下散碎银钱,同样翻窗,踩着窗沿一个后空翻,跃上屋顶,飞快奔跑。
此时已是深夜,二人并未引起注意。
吕三还不停轻轻吹着口哨,调集周围坊中鼠类。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在街上警惕前行的白老九。
与此同时,沙里飞那边也收到消息,从另一侧赶来,恰好与吕三他们形成包围圈。
网已结成,至于能捞到什么,谁也不清楚……
…………
夜如墨染,泰山石径上夜风呼啸。
雾气被风卷动,在月光映衬下格外阴森。
李衍拿着黿甲罗盘,融入山道阴影。
他没有走主盘道,而是贴着山壁,沿着植被茂密、碎石遍布的斜坡向上潜行。
泰山他前世也登过,如今建筑虽有不同,但大致地形却没变,知道如何才能避过那些巡逻弟子。
绕过红门宫,前方本该是相对平缓的盘道,通往万仙楼和斗姆宫区域,但他脚步刚踏入一条寻常石阶,周围雾气就瞬间变得浓郁。
四下越发漆黑,明明在石径上行走,却脑子糊涂,脚下一空,差点从悬崖上滑落。
“鬼打墙?”
李衍心中一凛,目光再投向罗盘。
果然,他站在原地,指针却不停晃动。
“生门死门,左三右四…”
李衍脑中回想着王道玄讲解过的阵法常识,随着罗盘转动方向,不停调整脚步。
身形忽左忽右,时而逆行,时而折返,完全违背了正常路径的方向。
然而,就是这般,轻松突破了阵法。
但见眼前出现一棵歪脖老松,刻着模糊字迹的经石峪旁,又出现一处通往山下的石径。
这并非上山路,多半是某个教派修行之地。
李衍毫不理会,继续前行。
接近斗姆宫后方时,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李衍耳朵微动,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入旁边的密林,身形在陡峭嶙峋的山体岩石间疾速穿行。
他选择的路径凶险异常。
此时的泰山,非主要盘道区域极为原始险峻。
他此刻攀爬的,被称为“鹰愁涧”,近乎垂直的石壁被经年累月流水切割出深深沟壑,布满湿滑青苔。
而李衍的丹劲,也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他十指如钩,筋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嵌入岩石缝隙,以壁虎游墙的功夫向上攀援。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狂风灌入深涧,发出呜呜的鬼哭之声。
此地术法虽被压制,但他的功夫同样惊人,动如游鱼,跳如羚羊,身体紧紧贴附崖壁,飞速向上。
朝阳洞、仙人桥、十八盘…
借着罗盘和功夫,李衍终于来到山顶玉皇观。
甫一踏上山顶平台,那股无处不在、压制着术法与神通的沉重压力,顿时如潮水般褪去。
山顶的刺骨夜风,也吹散了浓雾与尘埃。
月光清辉,无遮无拦地泼洒在岱顶,玉皇观那黑黢黢的庞大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飞檐斗拱刺向夜空,里面灯火通明。
更远处,则是浩渺无垠的云海。
月光倾泻其上,化作银波粼粼的海洋,静静悬浮于群山之上,壮阔得令人窒息。
本是令人心旷神怡、俯瞰天地的绝顶之景。
然而,李衍此刻的没有半分心思欣赏。
玉皇观前,防守更加严密。
观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平台上,数道身影标枪般站立。
这些人有老有少,但都散发着渊渟岳峙般的气势。
那几人身着不同制式的道袍或法衣,或青蓝,或玄黄,或素白,显然是泰山各宗派的核心高手。
此刻,全都警觉地守护着玉皇观。
就在李衍思索时,异变陡生!
怀中勾牒毫无征兆地变得炽热滚烫。
“怎么回事?”李衍心中升起警兆。
不等他想弄明白,整个玉皇顶的气象瞬间为之一变!
方才还算晴朗通透的夜色,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攥紧,浓郁的、粘稠如浆的灰白色雾气,不知从何处无声无息地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山巅平台。
前一刻,还清晰可见的玉皇观飞檐斗拱、门前守卫的身影、、尽数被这诡异的浓雾吞没。
雾气并非寻常山岚,而是土腥与陈腐香火混合的味道。
更为诡谲的是,就在这片翻涌的浓雾深处,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碧绿色的幽光无声地亮起。
它们并非游离散落的鬼火,而是如同粘稠墨汁中悬浮的诡异磷眼,幽幽地悬停在雾气里,忽明忽暗。
这些绿光冰冷、死寂,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之意,绿芒所及之处,连呼啸的山风都仿佛被冻结吞噬。
“敌袭!”
“何方妖邪?!好大胆!”
“雾气有古怪!固守!”
玉皇观前的那几名高手反应快如闪电。
几乎在鬼火初现的刹那,几声断喝便已划破死寂。
惊骇之余,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可是泰山之巅,历代封禅、神道镇守之地,山下有古怪还好说,为何山上也有了?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身着雷纹玄色道袍的老者最先动手,足踏禹步,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布满雷纹的法印,口中疾诵:“无上玉清王,统御三十六,九气映明台,帝君敕命,镇!”
法印脱手飞出,伴着滋滋啦啦的雷光,狠狠轰向距离最近的一团碧绿鬼火!
然而,那道威力惊人的雷霆没入浓雾绿光之中,竟如泥牛入海,仅发出一声闷响,只将那团鬼火震得微微一颤。
黯淡了那么一瞬,随即绿光再次亮起。
老道脸色骤变,闷哼一声倒退半步。
“不是普通鬼物!结‘七星镇岳阵’!”另一名面容威严的中年道人厉声喝道。
他与同伴迅速站位,七人瞬间结成北斗之形,手掐法诀,口中齐诵咒文。
一时间,玉皇顶陷入混乱。
然而,李衍却察觉不对。
“这是…阴犯地仙!”
李衍面色凝重,瞬间有所猜测。
地仙不用说,近乎都走到了最后,只不过关键一步无法迈出,只能用各种秘法续命,逃过劫难。
这些弟子,又岂会是对手。
呼~
果然,狂风浓雾呼啸,门外弟子们连阵法都摆不出。
“不结阵护持!”
领头的白发老道须发贲张,挥舞法剑,试图撕开雾霭。
然而,那些飘忽的碧绿鬼火仿佛有生命般,浓稠如污血的怨毒煞气瞬间将所有弟子冲散。
有的人直接倒在地上,瞳孔失去焦距。
“这是什么邪物?!”
“快退!”
外围守护的弟子们大骇。
他们虽非顶尖高手,但也是各派精锐,寻常妖邪法术难伤分毫,但此刻面对这诡异鬼火,竟毫无招架之力。
浓雾翻滚,碧绿幽光骤然暴涨,化作了数十道张牙舞爪的鬼影轮廓,尖啸着扑向惊惶失措的修士们!
啸声蕴含恐怖的精神冲击,修为稍弱的弟子顿时头痛欲裂,心神失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整个玉皇观剧烈一震!
古朴沉重的道观大门轰然开启,七道沛然莫御的强大气息如同七道惊虹,瞬间冲破浓雾。
“孽障!尔敢!!”
为首一位紫袍老道须眉皆白,面容含煞。
正是玉皇观监院守明子!
他怒喝如雷,声震四野,手中拂尘挥舞,道凝练如实质的罡风卷出,所过之处,碧磷鬼火竟如阳春融雪般发出哀鸣,纷纷倒卷爆散。
紫袍老道守明子目光如电,死死锁定那雾霭深处隐约显现的青衫身影,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
“石玄溟!竟然是你!”
他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愤怒,“你受我泰山庇护,百年来不曾亏待,想要干什么!”
浓雾被逼的散去,那青衫身影终于现身。
此人正是在泰山修行的石玄溟,外号岱阴散人。
他手持枯松虬龙杖,须发如霜染石棱,面对七位长老喝问,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声冷漠的哂笑:
“守明子,几百年了,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庸才,还是只会守着枯朽的香火,念叨着那些陈腐的天条!”
石玄溟面色平静,声音却冰冷无情。
“看在往日情分,今日不杀你们,速速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