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重获自由的钥匙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灾炎中，苏蝉一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像个打工人一样被鬼魔灵指使来指使去的。

好歹也是上一任仙王，被当成杂役一样使唤，苏蝉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

更何况她原来就是个暴脾气，做事永远都是先动手再动脑的那种。

所以只要有时间出来，苏蝉要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先骂鬼魔灵一顿解解气。

——打不过她，还不许骂两句了？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似乎对鬼魔灵很奏效——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痛骂鬼魔灵的时候，这家伙连一句还嘴都没有，反而被气得脸都红了。虽然后来偶尔也有些习惯了，但还是会被苏蝉气得七窍生烟。

苏蝉哪里知道鬼魔灵曾经是仙界的大家闺秀，别说骂人了，平时连一个脏字儿都没说过。苏蝉骂得那是一句比一句难听，钟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还嘴。

今天苏蝉照例打算先骂她一顿再说，可听到鬼魔灵的话，苏蝉却最先不淡定了。

“……你找到方法了？”苏蝉压下了骂人的冲动，尽可能冷静下来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为爱好还是什么，自从上次鬼门关见过黄玲珑之后，鬼魔灵似乎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将大灾炎中被困的灵魂释放出去，她和陆阿九就是实验品。只是结果一直都不是很理想，目前为止最长的自由活动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任凭钟秋如何改进鬼术也无济于事。

想要再次重获自由，至少也要等待三十六个时辰，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以后。

“有一个方法，但不确定是否奏效，只是理论上可行。”钟秋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一点的——就是从哈雷先生的住处中、黄天巧那里听说了大灾炎真正的名字。

龙火。

龙本身就是至阴和至阳共存于一体——按照三界的法理，这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至阴至阳无法共存，否则就会融合成一个比较中性的新力量，人间就是由仙界的至阳和鬼界的至阴交织在一起产生的。

所以某种生物或者物品，要不然是纯阳，要不然是纯阴，要不然是融合之后产生的诸多中庸之法，共存的混沌状态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但龙不属于三界，它来自于——或者即将去向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龙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用三界的法理来解释。

按照黄天巧的说法，龙火为至阴之物，想要与之进行对抗，就必须用与之相等的至阳之物。

那便是身为“龙珠”的白羽圣石。

如果……

如果将龙珠和龙火放在一起，会不会互相抵消掉对方的力量？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钟秋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了苏蝉，“但我并未实践过，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龙珠和龙火，至阳和至阴就如同太极图上面的白色和黑色，二者纠缠在一起却无法融合。龙肯定是有着某种方法使其在体内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如果在三界的环境下操作，没有龙的方法，或许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有可能会获得自由，也有可能……直接在两种力量的压迫下灰飞烟灭。”钟秋将其中的风险说了出来，“挑选你作为实验目标是因为你的灵魂和身体是最强悍的，但我不会强迫你。要不要做这个实验，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赶紧着，别磨叽。”苏蝉想都没想的回答让钟秋噎了一下，“快快快，我现在就准备好了，再不快点儿一刻钟就要到了！”

“你……不怕？”钟秋没想到这家伙几乎都没有思考——刚刚自己明明将后果都告诉她了啊！

“怕个大西瓜，”苏蝉哼了一声，她做事的风格一直都没变——先动手，再动脑，指望她思考什么事情好比对牛弹琴，毫无建设性，“要不然朕也是在你的大灾炎里面沉睡，和灰飞烟灭有什么区别？”

“……行吧。”钟秋点了点头，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每个仙人在提到上一任仙王的时候都会露出头疼的表情了。

这女仙脑袋里都长满肌肉的，和她根本就商量不了任何事情。

想着，钟秋将聚魂棺举到面前，从里面拿出了白羽圣石的碎屑。碎屑只有指甲大小，却仍旧散发着永不熄灭的光辉：“你拿着这个，有什么不良反应了立刻丢掉。”

钟秋不像柳垂莲那样，做什么研究之前都会先研究其理论——别看她对三界法术一点就通，那都是凭借她对法术那几乎不讲道理的天赋和直觉。抛开这些，如果想要试验某种法术，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先从身体接触开始。”

苏蝉毫不犹豫地将圣石的碎屑握在手中，当初还在仙界做仙王的时候，她曾经碰过这东西，哪怕身为仙人，苏蝉也仍旧惊叹于圣石中澎湃的灵气。别说是仙界以外的生灵和死灵，就算是仙人本身，也无法接触圣石太长时间。

就好比家用电器使用的电在经过变压器之后，都是二百二十伏的，如果直接连接到三百六十伏的电压上，结果就是直接报废。

也就是说，虽然圣石内部充满的是灵气，但仙人对其进行直接接触的话，还是会受伤的。

当年苏蝉的手上就被腐蚀掉了一层皮——就像现在这样，在将碎屑握在手中的时候，苏蝉感觉手心的温度快速升高，碎屑周围的血肉好像快要沸腾了一样。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之前的那种灼伤感，在感到手心温度升高的同时，另一股寒冷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爬到了手心，与炽热交织在了一起。

就好像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天户外泡在了四十度的温泉中一样——非但没有任何疼痛，反而还感觉很舒服。

“……这和上次朕碰到白羽圣石的时候不一样。”苏蝉发觉了不对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五分钟的时间早就超过了，她却仍旧能保持着自我意识。

操纵她身体、囚禁她灵魂的是大灾炎，现在那一丝大灾炎被圣石的碎屑吸引了出来，不再操控她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其中原理，但至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后来从柳垂莲口中得知，大灾炎操纵生灵和死灵、灵魂与肉身的理论方式应该就是与其部分融合。大灾炎由钟秋操纵，被吸进大灾炎中的生灵和死灵则由其本身进行操纵，它是钟秋能够命令这些生灵和死灵的媒介。如今白羽圣石将与苏蝉融合的那丝大灾炎吸了出来，就相当于打破了囚笼。

“……感觉怎么样？”钟秋看着苏蝉，有些紧张地问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没怎么样，什么感觉都没有。”苏蝉摇了摇头，她摊开了手掌，圣石的碎屑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几丝黑色的火焰缠绕其上，不断从她的皮肤中钻进钻出。

好像围绕着太阳运行的天体一样。

“那，现在你把它放回来，看看还能不能控制身体。”钟秋将聚魂棺递了过去，苏蝉捏着碎屑将其扔进了坛子中，在圣石碎屑离手的那一瞬间，黑色火焰疯狂地钻回了她的身体，当碎屑完全落入坛底的时候，苏蝉的双眼再次变得空洞。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把它捡起来。”钟秋命令苏蝉重新捡起碎屑，后者立刻就照做了，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和刚刚一样，在苏蝉的指尖接触到碎屑的一瞬间，黑色火焰再次出现，重新缠绕在其周围，苏蝉也再次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真是神奇。”苏蝉只是身体和灵魂被囚禁，她仍旧可以看到听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在自己放下碎屑的那一瞬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当捡起碎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回来了。

之后又试了几次，两人明白了想要让苏蝉保持对身体的控制权，就不能断开和圣石的接触，否则大灾炎将再次控制她。令双方都松一口气的是，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影响。钟秋还尝试着将碎屑再切开一半，她想知道碎屑的大小会不会影响到实验结果。

白羽圣石并没有多坚硬，只要用一种特殊的法术就能将之切开。当年将鬼魔灵的灵魂一分为七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结果也是一样——侵蚀苏蝉的大灾炎似乎并不在乎碎屑的大小，只要有，就可以让大灾炎从苏蝉的体内离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抢走圣石重新控制朕？”得到了自由之后，苏蝉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她甚至已经做好逃跑或者拼命的准备——虽然都没什么胜算就是了，她和鬼魔灵交过手，知道其就算不依靠大灾炎，自己也够呛是这女鬼的对手。

“……你先留着吧，剩下的那一半拿给陆阿九试试，看看纯灵体的她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影响。”钟秋也没什么好办法，在想到如何能将苏蝉体内的大灾炎剥离之前，只有让她一直带在身上。

“你就不怕朕找你报仇？”苏蝉有些意外鬼魔灵的选择，“朕可是很小心眼的，放朕出来，以后你睡觉可能都得睁一只眼睛。”

“你都一万多岁了，能不能别说这么幼稚的话。”钟秋叹了口气，又将陆阿九从大灾炎中放了出来。在和她说明实验过程以后，钟秋用灵物融合之咒将碎屑融入了陆阿九的灵体。

圣石和灵体是可以互相兼容的，十八年前云若水为了保住司马钰的命，用的就是这种咒法。

苏蝉坐在一边的树桩旁，在钟秋和陆阿九交流的时候，她就依靠着树桩看着两个女鬼。默默地抽了一口烟杆，缓缓吐出一阵烟雾，苏蝉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当年鬼魔灵闯入鬼皇殿的时候，她和陆阿九想也不想就动手了。当时她们刚好在打架，遇见个擅自闯入的陌生鬼当然要先制伏再说。

鬼皇殿周围可是有着重重阴兵的，对方能在不通报的前提下来到这里，肯定来者不善。

所以从一开始，苏蝉就不知道鬼魔灵为什么要去鬼皇殿。再加上对方在战斗中下得也是死手，让她和陆阿九也没工夫思考这些问题。

在苏蝉的印象中，鬼魔灵应该是个品性十分暴戾的鬼。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或许，自己应该问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