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长生风也有故乡

第59 章 引路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们要吃……”廖关过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吐出后半句,“吃自己人?”

他的目光落在弃良沾血的衣角上,又扫过地上壮硕男子的尸体——那是弃良的父亲,可这孩子提起时,语气里没有半分悲痛,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比任何血腥场景都让他心头发寒。

“我叫弃良。”孩子仰起头,声音依旧软糯,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刚才的是我爹,还有我三个叔叔。他们为什么要吃我?”他歪了歪头,似乎认真想了想,然后得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应该是饿了吧。在这里,饿了就只能吃身边的人,不然会饿死的。”

“饿了……就吃自己人?”廖关过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来。弃良的语气太天真了,像在说“饿了就吃饭”般自然,可内容却残忍到令人发指。他看着孩子干净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双眼睛像一面镜子,照出的不是孩童的纯真,而是被彻底扭曲的人性——在这里,亲情、伦理、道德,似乎都被“饥饿”这两个字碾得粉碎。

话音刚落,弃良忽然往前凑了两步,眼神里的期待更浓了,连带着腼腆的模样都消散了些,只剩下直白的渴求:“大魔王,啊不,魔尊大人!让我跟着你吧!我可以打架,我很能打的!”

他怕廖关过不同意,又急忙补充道,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如果你饿了,也可以吃我,我恢复得很快的,刚才那样的伤,喝几口血就好了!”

这番话听得廖关过头皮发麻。一个孩子主动提出“被吃掉”,还把这当作投靠的筹码,这种违背天性的话语,彻底打破了他对“孩童”的所有认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愣愣地看着弃良。

弃良见他没说话,以为是在犹豫,立刻转身奔向那几具尸体,小小的身影在血污中灵活地穿梭。他蹲在壮硕男子的尸体旁,伸出手指在尸体胸口摸索了片刻,然后用力一挖——指尖竟迸出一丝微弱的黑芒,轻易就破开了僵硬的皮肉。

廖关过瞳孔骤缩,龙睛竖瞳下意识地放大,清晰地看到弃良从尸体胸腔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东西——那东西呈暗紫色,表面裹着一层油腻的薄膜,还在微微跳动,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可仔细看,又能发现薄膜下缠绕着细碎的黑纹,散发着浓郁却驳杂的能量波动。

弃良又接连从另外两具尸体里挖出了同样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三颗“心脏”,快步跑回廖关过面前,踮起脚尖,献宝般举起手:“魔尊大人,请您享用!这是他们的‘命核’,是最美味的东西,吃下去之后,好几天都不会饿的!”

廖关过的目光落在那三颗跳动的命核上,指尖传来清晰的能量感应——里面蕴含的能量远比普通修士的灵力浓郁,只是混杂着太多驳杂的气息,像是人性中的贪婪、残忍、绝望被压缩在了一起,形成了这独特的能量核心。

他瞬间明白,这就是那些人力量的来源,也是他们即便断手断脚也能行动的关键——只要命核不碎,他们就像没有痛觉的傀儡,只受“饥饿”驱使。

看着弃良期待的眼神,感受着命核里驳杂的能量,廖关过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句遥远的话语——那是前世他在古籍中看到的,一位圣人留下的箴言:“人性本恶”。

这里简直就是淋漓尽致的恶

若是寻常人在此恐怕三观都没了,而先天太一道的弟子也确实如此,心念不坚定之人到了这里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走火入魔者,数不胜数。意志薄弱,哪怕是真的天赋异禀,也难以有所成就。

为什么他们要自相残杀呢?

“仅仅是因为没有食物吗?”廖关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法器,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他想起小聪明曾提过的“暗区规矩”,说那里的生物都靠“抢”存活,可从未提过“吃人”。若只是缺粮,先天太一道作为超级宗门,断不会吝啬这点资源,哪怕在试炼里放些辟谷丹,也能避免这般惨剧。

真正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对“恶”的理所当然——弃良说起父亲吃自己时的平静,那些人扑上来时的无惧死亡,仿佛“噬亲”“嗜血”本就是世间常态,这种深入骨髓的认知扭曲,远比单纯的饥饿更令人脊背发凉。

塔外,降魔天师与守心道长正透过水镜看着里面的景象。

水镜里清晰映出廖关过凝眉思索的模样,守心道长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要不要提点他一句?这‘魔人’的根源,可不是靠他自己琢磨就能想通的。”

降魔天师却缓缓摇头,指尖捻着的玉诀泛着冷光:“试炼的意义,本就是让他自己勘破。若是我们事事告知,又怎能看出他是否真能守住本心?”他望着水镜里弃良献命核的画面,眼底掠过一丝凝重,“这魔塔镇压的‘魔’,从来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心智迷乱、颠倒是非的‘魔人’——他们以善为耻,以恶为美,唯有靠自己撞破这层迷障,才能真正过了心性这关。”

守心道长咂了咂嘴,终究没再反驳。他知道师兄说得对,先天太一道要的不是只会依赖师长的弟子,而是能在黑暗里自己寻路的强者。

魔人

塔内,廖关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看向还在举着命核的弃良:“弃良,这里有没有出口?”

弃良闻言,立刻摇了摇头,沾着血污的头发晃了晃:“没有。我在这里住了八年,每个角落都摸遍了,从来没见过能出去的门。”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分沮丧,仿佛“永远被困”也是件寻常事,“之前也有过像你这样厉害的人来,他们找了几天出口,最后要么被别人吃了,要么就自己疯了。”

廖关过眉头皱得更紧。守心道长既然说“有解决的办法”,就绝不会让他困死在这里,显然出口或破局之法,藏在某个他没发现的地方。

至于进来时那间刻满《道德经》的雅致房间,靠经文调整心智或许有用,却绝不可能是破局关键——若真这么简单,先前的弟子也不会死伤惨重。

“那这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廖关过追问,目光扫过通道深处的黑暗。那里的咆哮声似乎弱了些,却透着更危险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

弃良听到这话,忽然愣了一下,原本明亮的眼睛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显得有些迟疑:“特殊的地方……倒是有一个。”

他抬头看了廖关过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轻了些,“在通道最里面,有一间锁着的囚室,里面总泛着绿光,我之前偷偷靠近过一次,听见里面有‘嗡嗡’的声音,吓得我赶紧跑了。”

“带我去看看。”廖关过立刻说道,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能让在这“恶地”待了八年的弃良感到害怕,那间囚室定然不简单,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弃良不敢拒绝,手上拿着肥腻腻的心脏,还想去搬起两具尸体。

“你也拿上吧,能吃很久”弃良说着,更像是害怕廖关过吃了自己。

“把这些全部丢掉,直接出发。”

弃良丢下了手上肥腻腻的心脏,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全然没有失去父亲的悲伤,只有对食物的留恋。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之后,四处立刻涌现出一堆人来,趴在地上抢夺着几人的尸体,吃的不亦乐乎,很快连一丝血迹都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