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师长,我们到了
临出发前,张军长来到师部,还带来两箱茅台酒。张军长行事风格依然干练,刚见面,就冲栓子、郑辉荣挥手:“把团长以上干部叫来,陪老子喝酒!”
酒是李智送来的,他也已成为军长,他的军打到大西南,驻扎一年后,因东北局势紧张,一个月前,奉命撤回东北。得知老战友张楚华在z军当军长,又得知栓子也在z军,就派人送来两箱茅台。张军长一瓶没留,全搬了过来。
师部食堂刚建好不久,青砖黑瓦。吉庆带着警通营,又请来附近会干泥瓦活的百姓,历时两个月才盖好。洁白的墙面,仍散发着石灰的气味。
张军长居中而坐,还没倒酒,张口先骂上了:“李智那个混蛋,说老子占了他的便宜,为啥呢,他的老部队划给了老子,哈哈——我给他说,等打出让老子刮目相看的仗,再说老子占了你的便宜!”
栓子和郑辉荣互相看了一眼。张军长看似说着玩笑的话,其实是在敲打栓子和郑辉荣,都说你们d师牛,但到了战场,不能拉稀,不然你们连老首长李智都对不起。
郑辉荣端起酒盅,站起来说:“军长,请您放心,我们就竭尽全力,打好每一仗。”
张军长抬头看一眼郑辉荣,说道:“什么叫竭尽全力?别和栓子说的一样,完不成任务,就把你们填进去,老子打仗是疯,但不是破马张飞!”
栓子也端起酒盅站起来,说:“军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打仗要动脑子,而且,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同时,完成好任务!”
张军长猛拍一下桌子,大声说道:“这就对了,我们打仗要狠,更要准。”
“是!”栓子答应一声,要和张军长碰杯。
张军长摆手说:“不行,你要换大碗。”
“这——”栓子看着张军长。
张军长爽朗地笑道:“老子知道你酒量,好像没喝醉过。这酒是李智军长送来的,他是我老战友,我们最初在一个连队,巧了,他又是你们的老队长,他送的酒,咱们一起消灭。栓子,你先干一碗!”
老冯拿来瓷碗,张军长伸手接过,亲自给栓子倒上一碗。碗不大不小,一瓶酒刚好倒满。
“喝,干了!”张军长看着栓子。
酒香四溢,栓子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他双手捧着碗,头慢慢上扬,一口气喝干,又慢慢放下酒碗,面不改色。
“再来一碗。”张军长让郑辉荣倒两碗酒。
“怎么,军长也要来一碗?”郑辉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些许质疑,其实就是劝酒。
“这一碗,我陪栓子喝。”张军长说着,端起酒碗,站了起来。
栓子也慌忙举起酒碗,和张军长碰了一下,又从低头到仰头,一口喝干。放下碗,栓子脸色略有发红,但仍站如松,纹丝不动。
“哈哈——”张军长爽朗地笑道:“好,坐下,坐下,今天算是见识了栓子的酒量,但咱们不是虎啸山林的英雄好汉,咱们是解放军,就不以酒量论英雄了。”
栓子笑笑,坐了下来。
老冯和赵大富啧啧嘴,低下了头。
“干什么,光看着我和栓子喝?你们每个人连喝三杯!”张军长挥手,让大家喝酒。
“好,服从命令,来,干!”郑辉荣率先举起酒杯。
连喝三杯,放下酒盅。张军长挥了一下手,说:“除了台湾,全国都解放了,我们呢,地开垦了,房子盖起来了,也终于过上几天小日子,于是有的人倦怠了,甚至不想上战场了。可这不行啊,同志们,昨天看到内参,美军飞机已越过鸭绿江,轰炸我边境城市,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我也不想再看到牺牲,都是十八九岁的娃娃,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就上战场拼命,但都躲在后面行不行?肯定不行。洋鬼子欺负了咱们上百年,短腿的小鬼子稀里哗啦,一下占了咱们大半个国——同志们,咱们就是豁出命来,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任人践踏!”
栓子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请军长放心,我们师一定无惧牺牲,打好每一仗,干死鬼子!”
张军长指着栓子,哈哈笑道:“听你这底气,我承认是占了李智的便宜——同志们,打鬼子,打老蒋,你们都是英雄,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战场上见!”
第二天晚上七点,部队如期出发。部队步行至火车站,全体登车后,直接赶往鸭绿江江畔。
经过紧急训练,以及补充,全师兵力已超过一万一千人,老冯还紧急做了三千套新棉衣。后续棉衣还在制作过程中,等全部做好,再一起运送过去。
天亮前,一团、二团、侦察营抵达火车站。稍微准备,半小时后,全员登车。栓子、赵大富、老冯跟随先行出发。一共两列闷罐火车,连同携行弹药弹药,全部塞了进去。
因为运力紧张,郑辉荣、赵鹏举带三团、四团、炮团和部分市直属分队,等到下两列火车到来之后,再登车出发,预计时间为晚上八点。
所有干部战士都知道去哪儿,也都知道对手是谁。解放战争中,所有人也都看到国军的美械装备,包括现在炮兵团的五门榴弹炮。那是师长的宝贝,就是野司司令员张口要,都没要走。除了刚入伍的新兵,谁都知道在未知的地域,和火力强大的敌人打仗,意味着什么。
没人打算活着回来,包括栓子和郑辉荣、赵鹏举。
栓子曾在地图前足足站了三天。他曾经想让老冯作为留守部队长,留下来,但留守处只保留三十人。老冯也肯定不愿意,他一定跟随大部队行动。
那就让老冯去吧,栓子也愈发觉得,战斗就是打的后勤,有老冯在,全师后勤就能供给的上。
登上火车时,一个战士在说话:“伙计们,这就马上离开咱们的家了,多看两眼吧,以后看不着了。”
栓子和翟相伟就在旁边。翟相伟觉得这会伤士气,赶紧制止战士:“不要乱说话。”
栓子扭过头来,看着翟相伟:“为什么不能说?咱们抗美援朝,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是,我们就是保家卫国!”翟相伟大声回答。
参谋向栓子报告:“师长,登车时间到了。”
栓子挥手:“登车!”
“是!”参谋向后跑几步,吹响了口中哨子。
栓子也冲老冯说:“咱也上车吧,老冯同志。”
“走着!”老冯笑着挥手。
栓子径直走向师部的那一节车厢。
方莹没来相送,栓子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还不如清清爽爽,赶赴战场。师长媳妇没来,家属们也都没来送。
七点十分,第一列火车登车完毕。七点二十五分,随着一声长啸,火车慢慢启动。
真的又要去打仗了。从右上角小窗子透进来的光影中,栓子看着老冯,心里却愈发的坚定。他不想让老冯牺牲,却又无法阻止老冯上战场,因为作为军人,无法选择。他点上一支烟,和老冯开起了玩笑:“嫂子到底怀孕没有,别是假的吧?”
老冯挺起脖子:“这能有假,方院长亲自检查的!”
“好,都有后了,就是那个啥了,也那个啥了。”栓子说着,自己都笑了。
火车在疾驰,轮子与铁轨发出的哐当声,先是悦耳,后来是噪音,最后变成了催眠曲。为了提高运力,师部也坐在铺满干草的车厢内。栓子一直在昏黄油灯下,看着地图。最后,他困乏了,躺在干草上,从睡梦中醒来时,火车又停了。
两天时间,火车停了六次,据说是更换车头。栓子还想再睡一会,赵大富向栓子报告:“师长,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