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两条性命
可还是没半点用，胡月几欲昏死过去。</p>
外头赵婆子已经呜呜哭出声来。</p>
尤清之瞪她一眼，道：“闭嘴！”</p>
方对着大夫道：“除汤剂外，可有其他催产的法子？”</p>
大夫道：“回奶奶，如今只能用针灸的法子。可……”</p>
“大夫请说。”</p>
大夫道：“只是这些穴位……多在手足之上，贵府姨娘，在下不敢擅专。”</p>
尤清之当机立断，道：“用。”</p>
“不可！岂能让外男看女眷的身子！”</p>
尤清之转头看去，却见贾珍走了进来。</p>
尤清之皱眉道：“我记得大爷如今还在禁足，谁让他出来的？”</p>
贾珍正要说什么，后头跟着的东风道：“老爷听说胡姨娘难产，特让我押着大爷过来，说是，说是让大爷来看看他做的孽。”</p>
尤清之道：“那你看住他。”</p>
转头对大夫道：“麻烦大夫了。”</p>
大夫看了眼嚷嚷起来的贾珍，对着尤清之点了下头，跟着丫鬟进去了。</p>
尤清之对连华使了使眼色，连华会意，走到贾珍面前站着，甩了一下飞腿。</p>
贾珍的音量立即变小。</p>
小声“呸”了一声，又骂了一句，这才不叫嚷了。</p>
大夫进去，先是把脉，然后用银针扎了双侧至阴、合谷、三阴交、昆仑等穴位，留针一刻钟，又针灸一次，这才有了动静。</p>
大夫收好针，方又出去了。</p>
不多时，里头就传出来胡月的叫痛的声音，只是稳婆发现，任凭怎么折腾，羊水只是细细地从产道流出，胎儿仍未露头。</p>
稳婆心道不好，忙用手探入产道检查，口里念叨着：“各路菩萨，过往神灵，菩萨保佑，保佑平安呀。”</p>
胎儿生产时，应该是头先出来。</p>
凡生产时手先出来，叫作横生，脚先出来叫作倒生。</p>
胡月这胎，时常有大夫看着，稳婆也来看过，胎位极正的。</p>
不想到了生产关头，胎位又变了，稳婆摸着倒像是肩先出来。</p>
这时候，只有让胎儿转身一个办法，否则就是一尸两命。</p>
稳婆心一横，对胡月道：“姨娘胎位不好，只能试试能否正过来，您忍忍痛，否则您和孩子都没命了。”</p>
意识游离的胡月听到这话，脑子清醒了一点，但已没气力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p>
稳婆便让丫鬟婆子们把胡月架起来，用了大力使劲推胡月的肚子。</p>
屋内传来胡月尖嚎声，配上屋外赵婆子轻声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听得让人发毛。</p>
贾珍搓了搓手臂，道：“天寒地冻的，这还不知道要耽搁到几时，不如先回去算了。”</p>
没人理他，连华讥讽地看了他一眼。</p>
他也不敢怎样，概因欺软怕硬四个大字。</p>
突然听得里头有人喊：“孩子转身了！”</p>
众人一喜，可孩子的头还是没露出来。</p>
稳婆见此情景，一心狠，把手伸了进去，将胎儿的胞衣和胎膜撕开了一些。</p>
羊水顿时倾泻而下。</p>
胡月尖叫一声，一使劲，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p>
稳婆麻利地把脐带剪了，再进行捆扎，然后把孩子的嘴巴里的东西掏干净，孩子顿时哇哇哭了起来。</p>
稳婆心一松，用布擦干净孩子身上的羊水，把孩子用包被包了起来。</p>
送到旁边的尤清之所在的屋子里。</p>
“恭喜大爷，恭喜奶奶，是位公子爷。”</p>
尤清之问道：“姨娘可还好？”</p>
稳婆笑道：“如今还得等胞衣落下，才算稳当了。”</p>
尤清之道：“这回你有功，等这回完了，必定好好赏你。你先去照看好胡姨娘吧。”</p>
稳婆喜道：“是，奶奶。”</p>
赵婆子喜极而泣，接过孩子来，满心欢喜地瞧着，日后自己女儿也算有靠了。</p>
贾珍也凑了过来，笑着看了一眼，心里也有几分欣喜。</p>
不过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兴，产房里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胡月大出血了。</p>
尤清之连忙让大夫进去，一盆盆血水不断从产房端了出来。</p>
没一会儿，大夫和稳婆走了出来，只有他们身上的血迹显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p>
大夫摇摇头，叹道：“胡姨娘不行了。”</p>
众人心里一沉，赵婆子先是瘫坐在地上，哀嚎了一声，才爬起来跑了进去。</p>
婆子们正在收拾，赵婆子只见了胡月一眼，浑身软了下来，突然听见外头贾珍叹了一句：“唉，还是没福气。”</p>
赵婆子心里陡然一股怨气，直冲脑门，拿了一旁还沾着血迹，用来剪过脐带的剪刀，一股脑跑了出去，冲着贾珍肚子捅了几刀。</p>
众人此时都没防备，贾珍被捅了三、四刀才被人拦下。</p>
赵婆子被人押住，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贾珍。</p>
东风把贾珍抱到榻上，忙让大夫上来止血包扎。</p>
瞬间屋里又乱了起来，赵婆子看了一旁奶娘抱着的孩子一眼。</p>
心中思绪万千，这回伤了贾珍，必定要入罪的。</p>
自己早年丧夫，一人拉扯胡月长大，胡月就是自己的一切。</p>
现在胡月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p>
这孩子没了亲娘，自己又不能照看他，不如少给他添点麻烦。</p>
赵婆子死命挣开婆子的手，众人以为她还要对贾珍下手，连忙在主子面前拦着。</p>
却没想到，赵婆子拐了个弯，一头碰死在了旁边的柱上。</p>
事情一件件地发生得太快，尤清之还没回过神来，胡月母女两条性命就这么没了。</p>
刚又乱哄哄的屋内，此时如死一般寂静，只闻得几声贾珍的喊痛声。</p>
连华走了过去，摸了摸赵婆子的颈部脉搏，冲尤清之摇了摇头。</p>
尤清之心一沉。</p>
看了眼躺在榻上的贾珍，道：“把胡姨娘和赵妈妈的尸身装裹好，再去请老爷来。”</p>
贾敬听说此事，连忙赶到此处。</p>
和尤清之道：“你也守了一日了，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p>
尤清之看着那刚生下来的小孩，原本他该是今日的主角，只是却在这一日，同时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p>
问道：“老爷，这孩子？”</p>
贾敬道：“你想养？”</p>
尤清之忙道：“非也。儿媳事多忙碌，照应不过来。只是我当初未来得及请示老爷，就答应了胡姨娘，把这孩子放在我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