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3 章 那就是玩火自焚啊......

“叮——”

一声脆响,代表六国不战誓约象征的浮屠塔碎成七片。

贺心思看向甩开嫩绿纸条的少女,缓声道:“你方才看见的,是几百年前一位名家圣者,根据各种记载用九流术恢复的誓约景象。”

“按照誓约,浮屠塔碎为七块,散落玄古大陆各地,不可寻找,不可合并。”

究竟是哪一代人破坏了这个约定,已经无从知晓。

在时间的长河中,人们显然忘记了许多重要的约定。

贺心思说:“有一天,贺氏一族的人为南靖带来了一块浮屠塔碎片。”

“同时我曾听说,贺氏一族也曾为青阳、太渊、周国带去一块浮屠塔碎片。”

“贺氏?”虞岁抬抬眼皮,意料之外,“他们想要解除不战誓约?”

“他们是以献宝的名义给出碎片,从未明说想要推动六国解除誓约。”贺心思笑得意味深长,“贺氏一族的人来来去去,我也见过不少,他们有的聪明,有的愚蠢,而蠢货都已经死了。”

虞岁:“前段时间听风尺有神秘传文,上面写了贺氏的记载和秘密,我看后大为震撼,不知真假?”

贺心思问:“那传文不是你写的吗?”

“我已经跟圣女殿下否认过了。”虞岁彬彬有礼道。

贺心思对此将信将疑,沉吟片刻后还是为她解惑道:“如今的贺氏,远不能与几千年前的贺氏相比,而是靠着传说和记载强化自己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玄古大陆五行九流术的来源,与贺氏有关不假,神机术的发现,与贺氏有关也不假。”

可又有几分相关?世人也无从考证。

“至于那传文中写的万乘之国,三教使者——”

贺心思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贺氏正试图向我们证明,这不是传说。”

“收集浮屠塔碎片,将它们分给各国,引导六国解除不战誓约,就是贺氏一族的证明吗?”虞岁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贺氏的目标也是解除誓约,至于目的——”

贺心思朝虞岁发出邀请:“再过几天,贺氏一族的人会与我商谈此事,你为何不与我一起听听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恐怕守在外面的水舟圣者们,会比贺氏一族先找上陛下。”虞岁看向屋外:“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贺心思却道:“水舟来人无非是想说服我不要解除誓约,他们认为浮屠塔藏着可以消除异火的秘密,我们不会彼此为难。”

这话倒是点明了贺心思不想解除不战誓约。

“陛下也这么认为吗?”虞岁轻声问道,“浮屠塔藏着异火的秘密。”

“万物相生相连。”贺心思却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

他闭上眼道:“明日我与孙衡等人会面,你要以相同的方式,杀了察觉到地核之力的圣者。”

虞岁饶有趣味地看着跟她提要求的贺心思:“我为什么要冒险杀水舟的圣者?”

贺心思说:“你如此聪明,难道认为孙衡会允许在太乙之外的地方发现地核之力吗?”

“孙院长为了天下苍生,什么事都能做。”虞岁朝屋外走去,停在门口。

贺心思再次大笑出声。

“小姑娘,你要想清楚,如果我死了,那就没有人能帮你救人了。”

虞岁眸光微动,侧身回望。

贺心思仍旧闭着眼,面上带着祥和笑意:“来,在我恢复的时间里,同我讲一讲你在青阳的故事。”

*

晌午时分,五妄殿仍旧没有丝毫动静。进去的三位圣者没有出来,守在殿外的亲王也没能进去。

等候在宫外的水舟和青阳等人,只收到消息,说南靖皇此刻正在审讯当中,无暇会面,请他们明日再来。

南靖的人为他们在宫外安排了去处,没有放人入宫。

顾乾本想与南宫明会面商议虞岁的事,却因为四方通天大阵的限制无法出去。

天璇殿内。

钟离雀告诉了盛暃秦善到来的(Izlv)消息后就想离开,却被盛暃言辞叫住,不准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以防万一。

“南宫岁如你所愿出现了,你却没把握住机会。”钟离雀看向受了伤却仍要在她面前佯装强势冷酷的男人,拧起眉头说道。

这话算是戳到了盛暃的痛点,让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钟离雀微微扬首看他,问:“你接下来还要拿我威胁南宫岁吗?”

盛暃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伤口,那是被南宫岁用神木签险些割头留下的痕迹。

当时若不是他的速度够快阻止了——

“钟离雀,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盛暃语气冰冷道,“在天狼点杀阵中,若不是我出手阻止了她,恐怕你这愚蠢的脑袋已经被南宫岁给当场割了下来。”

钟离雀似乎不知道这件事一般,伸手摸了摸脖子,指尖触摸到外翻的伤口,疼得她皱起眉头。

盛暃目光紧盯着她,漆黑的眼珠泛着幽深的光亮,像是追击猎物的猎人,进行最后的试探博弈:“你说说看,南宫岁当时为何冒险要杀你,是不是故意做戏给我看?”

“是你说南宫岁杀人不眨眼,如今却反问她为何要杀我,三少爷,你若是没有胆量给我道歉,就请日后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否则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钟离雀神色冷漠,语气严厉,像是忍无可忍,决定不再纵容男人的无理。

盛暃却根本不怕她的斥责和警告,反而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南宫岁说话,钟离雀,你的小心思不妨再藏好一些,免得再被除我之外的人看出来。”

“荒谬。”钟离雀冷声斥道。

“南宫岁伤你害你,你有说过她半句不是?”盛暃却变得咄咄逼人,“你在南宫岁手里命悬一线,却没有半分疑惑害怕,你——”

“我当时叫你别过来,因为我赌南宫岁不敢杀我,”钟离雀扬声截断盛暃的质问,“就算南宫岁动手,我也有我父亲、我师尊留下的护身符,而你贸然冲过来,却很可能死在南宫岁手里。”

“邹渊要抓我,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在南宫岁手里,无论如何我都不需要害怕南宫岁会杀了我这件事。”

钟离雀迈步上前,来到坐在椅子上的盛暃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或许是因为少女刚才强硬的态度太过稀奇,意外让盛暃愣在当场,忘记了反驳,眼睁睁望着钟离雀俯下身凑近他。

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似雪亮的弯刀,直直映射着盛暃瞳孔中。

钟离雀凑近他低声耳语:“你比南宫岁更可恶,所以我不会对她恶言相向;你没有南宫岁那么强,所以我不怕对你说什么。”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当即点醒盛暃。

眼前的钟离雀,仿佛和当年在太乙第一次暴露真面目的少女重叠上,带给盛暃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第一次被少女释放的利刺击中,忍无可忍,暴怒出击,抬手掐住了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

“哎哟!我来的不是时候吗?”走到门口的牧孟白惊呼出声,双手掩面转身要走,刚下台阶又咦了声,猛地回身叫道:“不对!大少爷,你在打她吗?!”

牧孟白以为自己撞见男女之情,回味了一下才发现更像是凶杀现场,瞪大了眼望着掐住钟离雀脖子的盛暃。

“我们现在被困敌人大本营,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再自相残杀啦!”牧孟白上前劝道。

盛暃阴沉着脸将钟离雀甩开,牧孟白闪身上前把人扶住:“没事吧钟离小姐?”

乖乖,脸都给人掐红了。

牧孟白朝盛暃望去谴责的一眼。

“谁跟她是自己人。”盛暃嫌恶道。

他的五指紧攥椅子扶手,结实的长椅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钟离雀伸手推开牧孟白,固执地看向盛暃说:“三少爷,跟我道歉。”

盛暃扬首看回去,眉眼间全是挑衅:“你做梦。”

钟离雀鄙夷道:“盛暃,你言而无信。”

“那又怎样?”盛暃根本不在乎。

钟离雀不再理会他,转身朝楼上走去。“站住,我说过你不准离开——”盛暃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楼道中。

牧孟白看看他,盛暃面无表情道:“你不准去。”

“钟离小姐,等等!”牧孟白去追钟离雀。

盛暃:“……”

他气急反伤,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牧孟白追上去是有正经事,他御风术拦住了钟离雀的去路,低声道:“我从燕国那边过来,见到了你哥哥钟离山。大家都在太乙求学一场,关系还不错,他得知你前往南靖,心里很担心,托我给你送来一道护身兵符。”

他从机关盒里拿出一物递过去。

眼前的黑色吊坠看起来像是普通木雕,状似万佛符文,带有杀伐之意。

“我在那边游玩的时候,误入一些奇怪的地方,幸好你哥出手相救,否则我也没命来这。”牧孟白连声感叹,双手示好地往前松了松,表示善意。

钟离雀盯着黑色的吊坠看了许久才伸手接过:“谢谢你。”

——这护身兵符不是兄长给她的。

“哥哥他们在燕国六州还好吗?”钟离雀低声问。

“还好吧!打仗的事我不太懂。”牧孟白抱歉地摊了摊手,接着又安抚道,“不过有你们青阳的大将军在,兵家神威无人能及,肯定能化险为夷。”

钟离雀再次道谢。

“盛暃那边我替他跟你道个歉。”牧孟白又道,“他就是容易嘴贱,脾气爆,有时候把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少跟少爷搭话就能多活几年。”

钟离雀抬眼朝眼前的男人看去,他笑起来时阳光灿烂,毫无攻击性,对人们的态度总是大大咧咧,容易广结善缘,无论敌我都不会太为难他。人们因为牧孟白过于差劲的体术,反而忽视了他异于常人之处。

或者说——他的能力,就是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钟离雀看着往楼下走去的牧孟白。

“牧公子。”

少女扬声叫住了下楼的人。

“啊?”牧孟白懵逼回首,“怎么了?”

他搓着手有点局促。

“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钟离雀站在过道,身后烈阳当空。

“我?”牧孟白抬手指了指自己,“是什么问题?钟离小姐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哼哼两声,扬着眉毛故作高深。

“我师尊是青阳秦善,方技家圣者,他毕生所愿就是能占出五位灭世者,消除异火灭世预言。听闻牧公子也是方技家术士,我想请教公子,是否曾以神木占卜过异火灭世的预言。”

少女漆黑的眉眼垂顺恭谨,似乎她面对询问的不是仅年长几岁的青年,而是某一位德高望重的尊者。

金色暖阳洒满楼道,一层层长阶上光彩熠熠,浮尘烁金,牧孟白站在阳光之中,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大声笑道:“天啊钟离小姐,占卜异火灭世,那就是玩火自焚啊,我可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钟离雀怔怔地抬头望去,就连牧孟白何时离去都没能发现。

*

牧孟白下楼后去找盛暃。

他笑眯眯地朝盛暃招手,在面无表情的男人旁侧坐下,拍着胸脯道:“钟离小姐那边已经帮你道歉搞定了,他哥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俩要是打起来,我肯定帮她不帮你。”

这是人话否?

盛暃怒道:“滚一边去!”

“哎哟——”牧孟白正准备说教说教,盛暃已经对他骂道:“钟离山是你救命恩人,笑话,我不是?我在太乙救你还救得少吗?”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被钟离山救啊!”牧孟白傻眼,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盛暃冷声问:“为什么?”

“因为燕国六州的术士啊!”牧孟白站起身,神色严肃道,“我去六州之前,听说那边天上下酸雨,地上淌腐土,每个人身上都长毒癍,瘦得不成人样,但他们可以仅靠炼化五行之气生长。”

“说是因为没有息壤的净化的原因,那片土地像是人间炼狱,我抱着好奇心过去探险,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边的娃长得比我都胖!”

牧孟白夸张地抬手比划:“跟陶瓷娃娃一样白白胖胖的 青山绿水 山里连瘴气都没有 河水也清澈无比 还有甘甜的山泉 哇 六州部族的人个个身强体壮 连才十岁的女孩子都能一拳把我打倒 而且他们的光核分不出境界 只有五行光核跟神魂光核的区分。”

盛暃听得眉头紧皱

眼里写满怀疑两个字。

 

这跟他听说的燕国六州完全不同。

如果燕国六州的景象真的跟牧孟白说的一样 为何父亲那边不知道?青阳也不知道?

身处燕国六州的钟离一族为何没有回禀?

“我在六州迷路后被地山族的人抓回去 他们以为我是燕国派来的细作 要烧死我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钟离山带队突袭地山族 我扯着嗓子喊他 好在钟离山耳力过人听见了 不然我当晚就被他们给烧成灰了。”

“如果六州真像你说的那样 为什么我这边完全没有收到消息?”盛暃对牧孟白的话半信半疑。

“你猜我怎么出来的?我可是被你们的大将军带着数百名青龙军精锐从山里的水阵杀出来的!”牧孟白唏嘘道 “我就是大将军派来给你们传信的 他们的消息之前根本传不出去 六州那边都已经被满山遍野的水阵封死了 进得去 出不来啊。”

“本来我去青阳还要好一段时间 发现你在南靖 所以才转道来南靖 早点把消息告诉你 哪知道你在南靖也遇上了麻烦。”

牧孟白说的口干舌燥 起身去给自己倒茶。

盛暃还没消化完他上一段话的信息 牧孟白又想起来一事 回头神秘兮兮地望着他说:“差点忘记了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六州的人说 他们很多人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盛暃下意识地重复 “什么梦?”

“没有人说具体梦到了什么 所以才说奇怪。”牧孟白喝一口凉茶润喉后走回盛暃身边 另一只手指了指上方 仍旧神秘道 “但是你不觉得这和异火灭世的天赐之梦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