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既定的命运
“最后的时间？”杨枭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喘匀了气后狞声道：“怎么，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别自不量力了。别以为自然之力就是我唯一的依仗，波旬的力量比你想得还要可怕！失去了自然之力，我照样可以合体！”
李愚轻轻走到牌桌前，手指轻轻抚摸着六芒星图案：“其实你收拢自然之力，是因为自然之力最好。有了，就是如虎添翼。没有，也可以用‘戾气根源’来促成‘三合一’，对吧。”
杨枭瞳仁骤缩：“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尚京告诉你的？”
李愚笑容平和，抚摸着关于宁丰的那张塔罗牌，温和的声音在塔罗之书内层层回荡：“波旬一体三面，本是用自然之力来融合。但现在没有了自然之力，就需要依靠另一种方法。你也习惯同时有一个备选方案。”
“所以，三具身体各自的诅咒根源，就很重要了。”
说着，李愚抬起双眼，掌心在半空轻轻一推，那自然之力便如同一条光绫，旋绕在其周身，每一寸区域都在演化着关于杨枭曾经的所作所为。
画面中，杨枭、分身、亚哈坡，都杀死过大量的人。
他们将这些人身上的某种特质吸收，又将其余的特质，给到了另外两具身体。
“死在你手里的人，怕是有一城之数，这还是直接杀戮产生的结果。”李愚凝视着脸色阴沉的杨枭，轻抚着光绫：“你掠夺了所有亡者的凶戾之气，分身杨枭篡取了所有亡者的求生意志，亚哈坡得到了所有亡者的惊恐畏惧。”
“面对灾厄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先害怕。然后他们会试图自救。但是当一切都是无用功之后，他们就会对始作俑者投来无穷的恨意。这是一个闭环。”
杨枭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因为李愚说的部分内容，就是李尚京都不知道运作原理。
所以，李愚不可能是从李尚京口中得知。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杨枭咬牙切齿地问道。
“嗯。其实以‘三’为核心的手段有不少。”李愚自顾自的又说道：“比如擎藏道长的三尸，比如三灾蕴含的贪嗔痴。归根结底，都是用几种情绪构建一个稳定的闭环。”
杨枭眼角抽抽，额间青筋暴突。
看着李愚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忽然有了一种事事不在掌控的不安感。
所以，他不打算等了。
杨枭的目光一冷，戾气的根源形成一道不断发散的血幕，就像是病毒般寄生在塔罗之书上。
四周的落地玻璃被血幕蚕食，里头演化万物的景象开始消失，甚至就连塔罗之书这个空间也开始摇摇欲坠，逐渐变成一座血色的囚笼。
“知道这些又如何，你今天还是要死！”杨枭低吼咆哮着，骤然冲向了李愚。
四周的血幕内，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它们如蛛网一般缠向李愚的身体，直至将他裹成了一个蚕茧。
“噗嗤！”
杨枭的手瞬间刺入蚕茧。
数秒后，鲜血开始晕开。鲜血顺着切口处，一点点流淌到杨枭的手腕上。
正当杨枭志得意满的时候，蚕茧却扭曲成了一个漩涡，将其骤然吸入。
“砰！”
落地声中，杨枭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他并不震惊于沙漠的形成，而是这片沙漠竟然没有丝毫的诅咒，简直……就像是没有诡异污染的“净土”。
“是不是很好奇，这里是哪里？”李愚的反问声骤然一炸。
杨枭猛地转身，却见李愚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你还活着！”杨枭眉心一跳：“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刺中你的心脏了。”
“你的确杀死了我。”李愚的头发在风沙中飞扬着，发丝下的那双眸子，此刻却如玉石般晶莹：“但我是旅者。你杀死的，只是那一瞬间的我。”
声落，沙漠之中掀起滚滚沙暴龙卷，无数的黄沙形成一道高过一道的沙海大浪，朝着杨枭接二连三的镇压而去。
“笑话，就凭你！”杨枭释放出戾气，凝聚成波旬之身：“什么旅者，你不过就是一块原初碎片，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张狰狞的魔王鬼脸在环视四周后，立刻解开了身上的血色袈裟，在沙漠中形成一道血海。
血海中，无数亡者的怨恨凝聚成彼此挤压的鬼脸，乌泱泱的宛若一大片云瘴，反向吞噬沙漠的同时，更是将李愚吞灭。
杨枭听着那些鬼脸的咀嚼声，不由地露出满意的笑容。
沙漠，也在此刻消退。
可当黄沙散去时，映入眼帘的却并非塔罗之书，反倒是一座恢弘的国际都市。
刺眼的阳光，让杨枭一时间有些发懵。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如雷响起。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士兵们，举着枪支和防爆盾牌，将杨枭团团围住之时便开始了密集的火力覆盖。
枪支炮火的轰鸣声里，杨枭不得不凝聚诅咒护住自身。
从未体会过的狼狈，让他目眦欲裂地捕捉着四周，终于在一处摩天楼上见到了李愚，不由嘶声大吼：“李愚！”
杨枭怒了，也彻底发狂了。
他不顾自身可能会受到的伤势，在将四周的一切全部摧毁后，一掌拍碎了摩天楼上的李愚。
旋即，画面再变。
杨枭被迫穿梭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线里。而每次的攻击，虽然可以轻松灭杀四周的一切，却无法将李愚彻底消灭。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循环之后，杨枭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好好好！”杨枭怒极反笑：“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合十之间，喉中挤压出浑厚鬼魅的诵经之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大量的水泡莫名出现，并接二连三的包裹住杨枭四周的一切。
被包裹的部分，随着水泡的炸开，竟是直接消失不见，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窟窿。
而这个窟窿外，正是塔罗之书的环境。
杨枭咧嘴一笑：“归根到底，还是幻术！”
他开始接连引爆四周所有的水泡，整个空间也因此陷入了连绵不绝的轰炸当中。
可就在杨枭刚刚踏出这片幻术桎梏后，站在牌桌前的李愚让他暴怒了起来：“该死的，有完没完了！”
“自然，无处不在。”李愚转过身，眼中竟有着前所未有的明亮：“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闭环。杨枭，我杀不了你，也没必杀你。因为在命运的洪流中，你注定就是一块踏脚石。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你完成你的命运！”
霎时间，阵阵银光刺眼夺目。
杨枭抬头一看，却见塔罗之书的天花板上，竟不知何时多了无数高悬的宝剑。
“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旅途，我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作为灾厄的碎片，我理应消失，让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因为自然而爆发任何苦难。但是……”李愚忽然拿起那张“世界牌”，将其从盖牌的状态转为翻牌，眼神里的坚决之色明亮刺眼：“我也将作为新生的自然，迎接新时代‘王’的到来！”
六芒星在这一刻如同宝石般璀璨闪耀。
整个塔罗之书，更是在这一刻倒转起来。
杨枭猝不及防，直接从地板掉向了天花板位置的宝剑。
李愚更是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身体在高空坠落。
这一刻，所有的落地玻璃都出现了模糊的“观众”，这些人影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反倒是欢呼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杨枭无法看到的领域内，李愚从那些人影中看到了无数温柔的眼神。
他们……在鼓励着自己。
是啊，哪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当死亡真的来临时，终归还是会有些害怕的。
李愚无奈一笑，压制了想要使用自然之力保护自己的本能。
他的目光，最终放在了牌桌上的那个沙漏。
那是禹赐天和欧阳南送他的沙漏。
此刻，沙漏正好漏尽，却因为塔罗之书的倒转而重新开始流动。
李愚笑了，眼中不再有任何的悲伤：“小南，小天，命运已经重新开始，你们……要好好的！”
“噗嗤！”
“噗嗤！”
宝剑穿透身体的疼痛，比李愚想象当中要弱。
更准确的来说，在那疼痛之下，反倒是一股寒意逐渐涌遍全身。
他能感受到一股温热的东西从体内流逝，也能感受到疼痛开始在寒意中麻木。
“小天……小南……”李愚喃喃着，视野开始模糊。
可杨枭浑身是血的身影，却在此刻挤入了视野。
“临死还要算计我！”杨枭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那股狰狞和恨意几乎要将李愚生吞活剥：“不过，我最终还是活下来了！你那蕴含了自然之力的宝剑没能杀了我。我看，你还是将这股力量……给我吧！”
杨枭贪婪的吸收着李愚身上的自然之力。
可这一次，李愚没有抵抗，反而是在意识逐渐模糊之时，嘴角勾勒起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杨枭，你的命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