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我又不是没做事
蓥华街,秀水楼。
司徒月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顾朝颜姗姗来迟。
桌上几道菜动了筷,她吃的很饱。
“荣妃为难你了?”
见顾朝颜进来,司徒月搁下筷子,顺带打了个饱嗝儿,“还能活着出来,不错。”
“你落魄了?”
顾朝颜坐到对面,盯着被吃的只剩下鱼头跟鱼尾的松鼠鳜鱼,略显诧异。
她与司徒月同桌共膳数次,知她喜欢这道菜,但每次都是寥寥几口尝尝味道,以此充饥从未有过。
司徒月拿起旁边丝绢抹过唇角,“我从陈仓回来,刚入城就被你约到这里……”
“我想跟楚依依斗一斗。”
音落,司徒月突然止声,眼中错愕,数息变成沉沉的审视,“因为德妃案?”
顾朝颜点头,“倘若我以切断太子府财力支撑为条件,也不知道皇后肯不肯乖乖认罪。”
司徒月只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滑天下之大稽,“去了杜长生,来了楚依依,没有楚依依还会有后来人,你可以对付楚依依,目的跟结果只能是让太子府暂时受创,但你想用这个威胁皇后认罪,绝无可能。
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你以为楚依依是一两日就能拿下的?”
“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
顾朝颜无比认真看过去,“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要做。”
“万一输了……”
“那就输了。”
司徒月见状,动作缓慢端起左手边的汤碗,捏住汤匙搅了搅,浅浅抿在嘴里,之后在顾朝颜的注视下搁回汤碗,抬头,“你猜我去陈仓做什么了?”
顾朝颜看着她,“陈仓是大齐产盐最多的郡县,每年供应官盐数量占整个大齐七成。”
司徒月,“……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没做事。”
两人相视数息,司徒月挑眉,“所以我去做什么了?”
“那里有份量极重的盐枭,你联系上了?”顾朝颜狐疑看过去。
司徒月眸间一亮,“你果然配得起百名富商榜前十的位子。”
“你答应了?”
“这不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事,只不过时间比我预期,有些靠前。”
顾朝颜感激莫名,“多谢。”
“盐枭我找到了,他愿意以低价将私盐售给我们,价格与莫离售给楚依依的丝毫不差。”
司徒月看过去,“这场仗该如何打,你且说说。”
“楚依依手里的私盐借户部侍郎宁骏之手销往大齐十三郡,我们既然有了上游的供应链,想要迅速抢占市场,须得与她销往同地,低价倾销,将她挤出市场。”
“你怎么知道是十三郡?”
“你上次告诉我帮她的人是户部侍郎,我便派人查了查。”顾朝颜回道。
司徒月挑眉,“我的消息来自五皇子,你的消息……”
“钱能通神。”顾朝颜,“负责记录跟运送的盐运官,有个表弟。”
司徒月欣然,“所以你知道具体是哪十三个郡?”
“知道。”
“可仅仅知道不行,我们也要找自己的渠道,借户部把盐销出去,户部……”
顾朝颜打断她,“现任户部尚书崔谦是原户部侍郎,巧在我与他的夫人,极为相熟。”
司徒月震惊,“你早就打好关卡了?”
对此,顾朝颜认真道,“我也有在做事。”
司徒月欣然,“低价倾销,抢占市场。”
“这还不够,想要给楚依依致命打击,还有一件事。”
司徒月勾唇,“虽说低价,可我们有成本摆在那里,未必能低太多,对于那些不差一两个铜板的买主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除了价格低,质量也要好。”
这次轮到顾朝颜欣然,“又或者,她的质量差。”
“口口相传的……口碑战。”司徒月笑道,“在她的私盐里混些石灰粉末,草木灰……这事儿办的可有点缺德。”
“换作是她,不会这么想。”
司徒月笑意渐浓,“她只会觉得自己睿智无双。”
顾朝颜,“想要快速打压她,这两件事还不够。”
“要迅速打开我们的市场,就要突出我们的商品优势,譬如只要商户肯售卖我们的私盐,连带会有很多好处,低价捆绑的丝绸,布匹,首饰,打折的酒楼饭馆,亦或陶瓷,木炭……”
“我只有丝绸布匹。”顾朝颜想说,她还有墓地。
司徒月点头,“剩下的我来准备。”
“除了这三点,我们还可以将顽固不灵的商铺……”
“直接买了,整合成我们的铺子。”
四目相视,两人皆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司徒月更是坦言,“以前我总觉得你是运气好,得了西郊那片红土地才跻身百名富商榜,现如今看来,你有这个本事。”
“谬赞?”
“诚心。”
计划有了,问题来了。
顾朝颜脸色变得肃然,“运作这件事,需要很多钱。”
司徒月岂会不知!
“莫离好不容易在大齐培养出自己的触角,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她会反击。”
顾朝颜担心的就是这个,“她可是梁国首富,只怕咱们两个手里的银钱加起来也未必斗得过她……”
“她能拿出多少与我们对抗?”
顾朝颜沉默良久,“三分之一。”
正因为是首富,莫离手底下涉及的产业绝对不止私盐,她还需要庞大的银钱支出去维系她现有的产业运作,不可能孤注一掷。
这与司徒月预计的分额一致,“我能拿出七成银钱,与你做这件事,你……”
“全部。”
雅室沉寂。
数息,司徒月起身,“那就这么定。”
送走司徒月,顾朝颜独自坐在桌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知道这是铤而走险,万一失败,她说倾家荡产也不为过。
值得?
值得……
酉时。
菜市,民宅。
烛九阴看到秦昭时一脸兴奋,“第四张地宫图得手了?”
图有五张,得四张便是距离最后的真相更近一步,至于任务,他没放在心上。
秦昭未语,黑色衣袍扫过地面青砖,无声行到窗前,束手而立。
窗外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枝间漏下残阳。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