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收尾
“是‘午夜游魂’！”
惊呼充斥了通讯频道。
当另一支秘密出动的军情九处小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挡在他们面前的大门瞬间遍布裂纹，强大的力量从门后爆发，一脚将足有近百斤的铁板，踢飞了出去。
顶在最前的军情九处探员刚想抵抗，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毫无预兆的从破碎大门后汹涌而出，宛如蛮牛直冲出一条坦途，扫清了道路上一切障碍。
明显是弗萨克裔的“猎人”挥动着手臂，周身燃烧的炽热火焰令人无法近身。
被正面撞击的军情九处探员大脑懵了那么几秒，但很快，凭着多年积累的经验和非凡对身体的强化，他取回意识，眼瞳中爆发金黄，灵性在右拳凝聚，握住了一把无形的烙铁。
另一名“审判者”把“精神穿刺”实体化，无实体的金灿灿匕首，在这一刻，具备了切割现实的资格。
门破仿佛是一个信号，身高超过两米的袭击者拨开烟尘，暴露真身的同时，对方的伙伴也冲入了战局。
那是一名肌肉结实的壮汉，略显黝黑、富有风吹雨打痕迹的皮肤上闪耀着雷电。
“代罚者”？
军情九处的探员愣了一下，可正是这连一秒都不到的疏忽，被抓住了破绽。
启用一份“猎人”途径封印物的阿尔杰，和克莱恩他们可不一样，他从不用道德束缚自己。
火焰长剑顷刻成型，灰雾赐福的受祝者发挥全部力量，电光火石间，填充完毕的灵性通过两条途径释放，有型的焰流划出半圆斩击。
军情九处探员仓促躲避着，“审判者”赋予的敏锐观察力给了他更多游走、拉扯的机会。
但另一个，最开始受到撞击，又急匆匆摆开防御架势的“审判者”，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银白荆棘刺穿了那人的脖颈，血液连喷涌而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雷电本身的热量蒸发，“海洋歌者”怒吼着，附着灵性的冲击波击退了难以致命的烙铁，干扰了手持“精神穿刺”匕首的“审判者”，肌肉鼓胀的手臂再次膨胀数个量级，以理智换力量，一击扯下了目标的首级。
“见鬼！”
留在最后的军情九处探员目睹了这一幕，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逃，直接给另一个还在僵持的同伴判了死刑。
他死死抓着便携通讯设备的接收器，吼叫声在其他携带者耳边炸响。
“庞德祖宅外出现新目标，初步判断途径为‘猎人’，为两人，其中一名配有‘风暴’途径封印物！”
“对方疑似想要突围！申请支援！”
“申请支援！”
……
“辛迪，辛迪，还好吗？”
眉头紧皱，猛地抬起头来，眼瞳之中迸发出一道慑人的杀气，待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化作一片灼人的火海。
“到。”
遍体鳞伤的“红手套”颤颤巍巍地从废墟里强撑了起来。
他上身的衬衣和外套已不见踪影，那些被烧的干硬的布料拴在了腰间，侧面鼓鼓囊囊凸起一块。
那是教会新引进的便携联络工具，是现代科技和非凡元件结晶的代表，一件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引进，要花费七十镑的高价。
但此刻辛迪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下联络工具的理由，绝不是因为昂贵。
他用发颤的手轻轻拨开绑死在腰上的衣物，小心翼翼找出接收器，挂在了耳上。
“辛迪收到。”
通讯设备那头立刻回应。
“辛迪，汇报情况。”
纵有万般关切，当对上对讲设备发生器时，也只剩下冰冷的命令。
追丢原本目标和“午夜游魂”后，与“女神之剑”一起先一步撤出现场的“机械之心”小队队长伊康瑟·康纳德，目视着熊熊燃烧的庞德祖宅，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连着滚下，模糊了他的脸。
照亮街道的路灯忽闪明灭，夜空如墨染一般，大量西维拉斯场紧急调派的警员配合上级口中来历模糊的“专业人士”，联合封锁了这片街区的出入口以及周围的重要路口。
燃烧着的街道上，惨叫声和狂暴的低吼此起彼伏，一阵一阵从别墅废墟内荡开。
盯着这一幕，伊康瑟几乎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但下一刻，他又狠下心，冲着联络设备接收器，下达了新的指示。
“辛迪，鲍勃、汤森在尝试突破庞德祖宅后门，在你现在位置的正下，看你的东边大概十米距离，那里的楼梯应该已经塌了，你找其他路下去，然后马上出来。”
默默听着，辛迪动身往索斯特所指的方向摸索。
楼梯果然坍塌了，但和承重墙一体的壁炉还基本完整，炉火烧得旺盛，不过壁炉采用的石料不错，钢铁壁炉外包裹了一层装饰用的皂石，有些转角已经融化，但经过目测，再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问题不大。
解下腰间一件衣服，护住上身脆弱部位，布料剩的不多了，没法遮住口鼻，只有这时候，辛迪才会感到庆幸。
“梦魇”的非凡特性给予他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他可以比别人省出更多休息时间，在绝境前爆发更强大的潜力，忍耐性更高、拥有顶级的夜视能力。
这些因素结合，才拼凑出能够支持他大胆尝试的底气。
不过，在行动之前，辛迪踟蹰了，没有第一时刻行动。
“队长呢？”
“索斯特队长怎么样！”
“辛迪呢？”
对讲设备另一头的伊康瑟沉默片刻。
“失联。”
失联……哈……乌黑的脸颊夸张往两侧挤，液体融化了污浊，又飞速蒸发，只留下半道痕迹，没坚持三四秒，便被新的烟灰覆盖。
“我知道了。”
辛迪不再犹豫，正要往下方跳，听见对讲设备后，又传来新的指示。
“等下！”
“辛迪，计划有变！”
险些葬身火海，心有余悸的辛迪快速后撤，难免心底有气，但他顾不上许多，慌乱很快占领了他。
“伊康瑟队长，发生什么了？”
“是鲍勃和汤森？”
“冷静。”
索斯特的声音忽然拉远，然后恢复正常，中间隐约听到粗鄙的咒骂。“辛迪，快离开，远离后门！”
“军情九处报告有新状况，弗萨克人要从后门突围了！”
不给辛迪质疑的时间，伊康瑟追补道。
“这是你们塞西玛执事的命令，他和我的队员已经赶过去了，你们全部撤出来！”
不需要更多，辛迪执行命令的同时，就把可能改变伊康瑟命令的原因想了一遍。
联想出发前听到的不确切消息——庞德家族很古老，疑似和第四纪堕落贵族有染，他心底一沉。
“是堕落贵族的遗迹？”
对话设备那边没有声音，但这股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心里有了底，辛迪不再废话，一个利落转身，飞奔向摇摇欲坠的窗户，肘部顶在脸前，双腿猛然暴起。
伴着玻璃炸开的清脆，一个熏得炭黑的人影从庞德祖宅二层冲下，在触地的前一刻，那人缩成了一团，沿着草地一路翻滚，卸力的同时，也在扑灭身上的火焰。
脱离后，他没有按照命令，乖乖等待医护人员到来，而是立刻起身，绕开燃烧的别墅，从外面的花园一路迂回，赶往了后门。
任务还没有结束……狂奔向南，辛迪想了许多。
别墅外不过百米就是连接皇后区和西区的十字口，一旦新出现的目标和之前突围成功的几个间谍一样，进入了钢铁森林似的城市，以贝克兰德的体量和人口密度，再想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太突然了，这次围剿行动完全违背了常理，违背了间谍和反间谍交锋的原则，这根本就不是一次平等的较量，是单边倒的屠杀，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恐怖袭击。！
没人能想到，他们竟然会在重重包围下，如此雷厉风行的动手，明知有半神在场，有更多半神分散在周围，随时可以赶来，还明目张胆的挑衅，甚至把围绕他们展开的陷阱进行二次加工，变成了对本地执法者的武器。
这就是“猎人”吗？
明明被包围的间谍才是猎物，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的身份竟然互换了？
周围能清晰听到警察和医护人员的惊呼，可无论多少人努力想要平息恐慌，混乱的现场都无法得到有效控制，只能看到以威廉姆斯街为中心，越来越多居住在西区和皇后区的贵族，派出了保安和管家，围住了本就复杂的现场。
该死！
辛迪恨不得杀了这群看热闹的。
这简直是在资敌！
要是新出现的目标真的突围成功，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该上法庭！
就在他急躁的暴跳如雷时，花园某处角落，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响。
直到两秒后，辛迪才意识到是自己中枪了。
奇怪……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灵性直觉没有反应，我竟然没有一点预感……
辛迪踉跄摔倒，在原地晃了两下，面朝地栽了下去。
尽管腹部被开了个口子，不断有血液流出，但辛迪还在挣扎。
他努力把脸从草坪上挪开，让脖子上抬，给视线留出一条道。
然后，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开枪的人并非他料想的，面目可憎的异教徒，不是因蒂斯人，也不是弗萨克人，而是一名有着慵懒气质、身材不算高挑的美人。
对方的打扮颇为亮眼，浑身上下光是能一眼认出名字的宝石，就有数十种。
几日前晋升“记录官”的佛尔思·沃尔已经蹲点许久了。
十几分钟，没人往这边来过，正当她以为要空手而归时，现成的功勋走上了门。
和“正义”奥黛丽不同，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对普通人开枪可能困难，但要是说让她给“值夜者”、“代罚者”来上一下，她还是很乐意的。
当然了，她也不会直接把对方杀了就是，她是情报部里难得的善人，要不也不会用特制的反占卜子弹，专门瞄着“红手套”的腰打。
“别费劲了。”
辛迪的脸在剧痛下几乎彻底扭曲，他很想爬起来割开女人的脖子，但他连动动手指都费劲。
子弹里一定掺了某种成分，否则他不至于一点力气使不上来。
“这是实验品，老师专门走关系要来的。”
女人的鲁恩语相当标准，长相看着也有鲁恩特点，这样的人，怎么会袭击自己？
辛迪想不明白。
他日日夜夜以保护平民为天职，如今却栽在了一名受他保护的平民的手里。
“你……”
“红手套”气若游丝，没开口说一个字，腹部伤口都会涌出更多血液。
蔚蓝在女人眼底升腾，“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的飘渺咏唱溶于长风，一本虚幻的书记凭空出现，落入女人手掌，发出“砰”的闷响，好似实物。
周围的色彩被模糊了，相同的颜色自发聚集在一起，凝成色块，它们红的更红、白的更白，组成了抽象符号……
不，并不是组成，而是露出了被现实帷幕遮挡，本就存在的事物。
是传送？
朦胧中，辛迪忽然想起，自己只在参加“红手套”培训时听说过的手段。
随着方位颠倒带来的强烈不适，辛迪发现他身下已不是花园草坪。
他正趴在一间屋子里，从墙壁上长年累月积攒的印记看，该是地下。
子弹上附着的药效成分似乎过去了，辛迪恢复了些力量，他想要爬起来，可还没有动作，只感到头上多出了一抹冰凉。
两个红色头发的女人正看着他，一个姣好面容上挂着兴奋带来的弧度，一个佩戴银色面具，双眼铂金流动。
红发面具女人前方，有几个和他同样待遇，但穿着仆从服装的男女被凑成了一排，一个个神情恍惚，看样子是被催眠了。
“‘正义’小姐，劳烦把他也弄晕。”
面容姣好的红发女人——伊莲·索伦拖过了辛迪，又往“红手套”四肢关节补了几枪的同时说道。
做了伪装的“正义”奥黛丽面露不忍。
她紧忙上前，拦下还要继续折磨“红手套”的伊莲，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柔软手掌捧了在辛迪的脸颊两侧。
……
“先生。”
面具后的眼睛似乎在说。
“请您不要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