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致新世界不吃肉的猫头鹰

第323章 你谁啊(新年快乐)

这里的建筑没有一点南大陆特色,既不控制采光,让室内显得阴沉,也未大量使用少量人骨做装饰,给人强烈的冲击感,反倒更像北大陆豪宅的移植,且有无法抹去的因蒂斯风格。

黄金,哪怕仅是一厢偏房,每一根立柱上仍紧密包裹了金箔,墙上的壁画用色热烈,与深色的地毯形成鲜明对比。

还上班那会儿,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买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独立一次性付清首付,再每年慢慢还贷款,结婚的事老妈总催我,可我要真买了房子,哪还有闲钱结婚……克莱恩的目光在立柱周围点缀的黄金雕塑上流连,捧着热茶抵在唇边,任由热气滋润。

一八年,我离开地球的时候是一八年,只算附近几栋楼里,当时我那片儿的平均工资不过四千块,现在仔细想象,其实我连攒下首付都难,更别说后续的贷款了。

我走的时候,快过年了吧,几月几号来着?

记不清了。

总之要想过个好年,不被老妈、老头唠叨,最好的选择也就省个几百块,买个金吊坠、金耳环带回去……

以前看小说,人家都有在两个世界随时穿越的外挂,怎么到我这,就什么都不剩了……克莱恩忽然抬头,望向了镶嵌在门框上的各色玻璃。

他的目光随着玻璃片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的光芒,一路跟随向下,又捕捉到了另一道真实许多的影子。

要是我也能穿越回家,往返在两地之间,车子、房子可能还难说,一块金子倒是不用犯愁了……看清了来客,克莱恩也没有起身的想法,仅仅坐直了一些,左腿仍搭在右腿上,仿佛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

一小时四十一分钟……他默默计算着。

“哈吉斯,是上将阁下醒了吗?”

“很抱歉让您等这么久,道恩先生。”来人操着古怪强调的鲁恩语,“希望您能理解,上将阁下最近一直心系发生在高地的战争,痛心于遭受残暴的特伦索斯特人欺压的同胞和高地人,承办了两个专门对南大陆人的基金会。”

基金会……呵,残暴的特伦索斯特人吗……一个靠变卖土地和祖产发家的军阀,竟然会主动建立慈善性质的基金会,是为了掩护他开发“血藤”的生意?

保持着微笑,克莱恩腹诽道。

“上将先生的仁慈会得到回报,愿永恒烈阳注视着他。”

“基金会,尤其是慈善性质的基金会,总是很难被人理解,会遇到很多阻碍,上将先生平日要对付这么多麻烦,关心基金会的成长劳碌一些,完全可以理解。”

“是这样。”哈吉斯点了点头。

他快速扫了眼克莱恩手里水面没有多少下降的茶杯,侧过身子。

“请您跟我来,上将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好的。”

克莱恩从善如流,杰利·查拉图紧跟在后,两人随着哈吉斯的引导,离开了位于偏宅的会客厅,绕过围绕有黄金扶手装饰盘旋阶梯建立的大厅,来到了另一间更开阔,采光也更好的茶室。

充斥着黄金艺术却不显庸俗的房间内,一位穿着笔挺黑色军礼服,纽扣闪烁金色,勋带鲜红如血的男人正坐在茶桌前。

他肤色浅棕,轮廓线条柔和,五官给人没有张开的感觉,紧巴巴挤在脸部中央,凸显得脸比正常人大一些。

在A先生和杰利·查拉图帮助下,提前从特伦索斯特情报部内部渠道获得资料的克莱恩,一眼就认出这是西拜朗北方邦库克瓦地区的实权者之一,自称上将的梅桑耶斯。

他祖上在拜朗陷落前仅仅是个地方伯爵,权力仅限于依附库克瓦的边远小镇,全凭着因蒂斯登陆时先祖的站队,才挤掉库克瓦当时的主人——帕伦克家族的一支,得到除因蒂斯地方总督外第二有权利者的身份,并一直延续到他这一代。

若不是早在第四纪末期真实造物主分裂东拜朗,建立了特伦索斯特第二帝国,又有高地王国和帕斯王国的崛起,因蒂斯人在抵达南大陆时已不剩多少土地可以征服,后续接踵而至的几大北大陆王国也只能和因蒂斯在半个南大陆上博弈,迫使每个势力都加大了对已掌握殖民地的控制强度,或许梅桑耶斯还有趁机浑水摸鱼,成为库克瓦地区实际统治者的可能。

帕伦克,传闻中“灵教团”皇室派首领“苍白女皇”的真实姓名就是希雅·帕伦克·艾格斯,这位上将先生的先祖得罪错人了啊……

在阿兹克先生的计划里,“灵教团”早晚要重归一体,除去冥顽不灵、一心期盼“死神”归来的“人造死神派”,皇室派和其余零散团体都属于可拉拢的范畴,尤其是高层大部分都和艾格斯皇室有血缘关系的皇室派……

说不定以后那位“苍白女皇”还会成为阿兹克先生的代理人之一……

克莱恩表面不显声色,暗中已下定决心,除了“血藤”相关的消息,在和梅桑耶斯的相处中,还要套出些陈年往事,来支持他是否要做得更多。

“下午好,上将阁下。”克莱恩摘下帽子,以手按胸,行了一礼。

这一刻,他又感受到有一道道不知来自哪里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它们有的是来自黄金天使像上划过的闪光,有的是彩画玻璃的反射,有的是光华大理石映射的光亮,有的则是单纯的空气中弥散的光线。

窥视仿佛无处不在,窥视仿佛来自光本身。

“你好,唐泰斯先生。”梅桑耶斯用不算特别熟练的因蒂斯语回应道。

不巧,无论是本身就懂得语言,还是后来在黑荆棘安保公司跟随老尼尔学会的,又或是通过控制秘偶连带掌握的里,因蒂斯语都是克莱恩不曾接触过的一门。

梅桑耶斯故意使用因蒂斯语而非本地通用的都坦语,似乎单纯是要看道恩·唐泰斯出丑,也可能是试探。

但克莱恩的直觉告诉自己,以上两种猜想都不完全正确,真正使梅桑耶斯作出选择的,说不定是来自光中的压力。

“您好,尊敬的梅桑耶斯上将。”

好在有人解围。

扮作侍从习惯性沉默的杰利·查拉图突然向前一步,微低着头,先是靠近克莱恩耳边翻译了梅桑耶斯的话,又得到克莱恩配合性的准许后,深深鞠躬,以因蒂斯语代替他当下身份的主人,重新送上了真挚的问候。

“你有一个能干的仆从。”

有了杰利·查拉图的帮助,两人的交谈终于顺畅起来。

“他会因您的夸奖而感到荣幸的。”克莱恩笑呵呵说着违心话。“您别看他是高地人,他的语言天赋足以令许多专业的大学生羞愧,如果不是命运的戏弄,没有赐予他一副白色的皮肤,我想我可能就要失去一位得力的帮手,而学界又会迎来一个才华横溢的语言大师了。”梅桑耶斯沉默了一下,在室内光线突然暗淡后,他五官紧凑的面容上明显出现了一丝犹豫,但他最后仍选择继续使用因蒂斯语。

“我看了你递来的单据,你是一个投资商人。”

克莱恩略作斟酌说道。

“准确来说,我是一名掮客,帮忙号召投资,寻求各种门路,还有和西拜朗、高地、河谷许许多多的土著打交道,我都还算擅长。”

“哦,掮客。”梅桑耶斯对这个词很感兴趣,“我的基金会最近缺少资金,有一笔生意和基金会的关系很密切,你能为我提供怎样的帮助?”

“那要看是怎样的生意了,上将阁下。”克莱恩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语速较缓,“如果,您所指的生意和传统种植业相关,我想我能帮助您很多。”

“比如怎样在当下这混乱的局势中维持一条安全的商道,怎样在已经接近停摆的运河上拿到通关许可,您要是想得到投资加速您这笔生意的进程,更快见效,看到汇报,我也可以尝试。”

克莱恩并非在哄骗梅桑耶斯,事实上,上述几种比如,他确实可以利用特伦索斯特第二帝国暗中掌握的资源做到,其中有一些甚至连情报部都不须麻烦,潜伏在因蒂斯的“第八局”就可以解决。

按杰利·查拉图的话来说,现在查拉图家族内,稍有权力的人都知道家主给了他一个“太子陪读”的好差事,只要搬出v先生的名头,有的是人愿意献殷勤。

“是吗?”

梅桑耶斯用眼神暗示哈吉斯,后者旋即离开茶室,等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沓资料。

“唐泰斯先生,我确实需要一条安全可靠的商道,还要在北方邦的边陲包下一片土地,划出一片新的种植园。”

“如果你可以帮我做到这点,我准许你在后续的收益中分出百分之八。”

“血藤”生意的成本几乎在打点关系和维持商道安全上,然后就是赌博,赌“血藤”本身不是“玫瑰学派”散布污染和疾病之类的工具……百分之八分成,应该是梅桑耶斯在本身不亏的情况下能拿出来最多的诚意……克莱恩毕竟不是真的要做生意,简单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您可以等我的好消息了,上将阁下。”

……

在黯淡的月光中,金发窈窕的妇女倚靠在床背,半躺着看着前方。

奢华富丽的蓬松衣裙,一段段紧凑排列的繁复花边,蓬松的袖口,妆点着她曼妙的身躯,为这姣好的身躯添上了更多魅力。

阴影织就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使她的表情变得模糊,看上去似笑非笑,好像在嘲弄着什么一样。

仿佛命运的指示,万终究没有选择公园或墓园。

路过一家医院时,她被一位刚做母亲的妇女姣好面容上洋溢的母性光辉吸引,心血来潮便停了脚步。

在特诺奇特蒂兰,没有几个人能凭本事发现这位“摆渡人”,有能力的那些,也不会分出闲心关注一家小小的私立医院。

掌握伟力的大人物中,或许只有万这一个异类,会因为一时兴起,就蹲守在厕所,一直等到她精心挑选的“模特”入睡后,才悄咪咪跑来只为了画一幅写生画吧……

趁着月光清明,很快,画就在万的手上慢慢勾勒出了形状。

她全神贯注,黑底白瞳的眼睛几乎要溺死在那位妇女睡梦中无意上扬的嘴角中。

好美……

万小心翼翼地放下画笔,她在画布上发现了一粒灰尘,伸出手想要抹去。

“很漂亮的画。”

本不应有他人打扰的房间中出现了第三者。

一只宽厚的手掌盖上了万的肩头,柔和的冷意从头顶压来,下一时间超负荷运转的“摆渡人”权柄骤然停摆,万瞬时定在了仅有二十公分高的板凳上,弯曲并紧挤在一起的小腿无论怎样用力,也难以扭动一分。

“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画画。”

这男人是谁啊……万满心疑惑,混杂着一点恐慌,试图发力驱动僵硬的手指。

披着黑色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再三努力,取得了一定成效。

缺少光照的房间内,一团黑黢黢的球状物在板凳上扭来扭去,却怎么都无法摆脱那只柔软的手掌。

尝试半天,感到疲惫的万忽然不再挣扎,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大起胆子,敢扭头往后看一眼。

一双缺少打理的小辫子在空中滑出弧度,浅棕色线条柔和的稚嫩脸庞看起来不像是一位一千多岁的“老人”应有的。

一点没变,和记忆里一样……阿兹克·艾格斯沉寂的心脏怦怦加速了一刹那,旋即又平复,好似从未出现异状。

他对视着幺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试图在那黑底白瞳的眼睛里确定什么。

过了许久,这位“死亡执政官”才松开盖在万肩头的手掌,语重心长道。

“我找了你有一阵了,你似乎在躲避谁?”

“我记得我应该教过你,如果自身尚且弱小,就不要到处滋事,惹上不该惹的人,以你的能力,想要默默无闻的安静生活下去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他的话听来严肃、冷漠,实则背后藏着的是满满的不善表达的关心。

万目视着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中年人,眼眸缓缓放大。

……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