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致新世界不吃肉的猫头鹰

第266章 番外:一个帝国的落幕

无需排除任何侦探,也无需接纳任何投诚者,被围困者完全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处境。

他们知道,总攻的命令已经下达,也十分明白,重大的责任和巨大的危险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一样密集,笼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失去了皇帝的贝克兰德,最后一批忠诚于皇帝和皇后的国民,在诸神口中更伟大的变革面前,掘齐了往日利益带来的隔阂,聚集在一起。

这每每到了千钧一发,毫无余地之际,才能诞生的人世间空前绝后的团结场面,此时也无人在乎。

亦如象征“夜皇”这一称号背后荣誉和高贵的杜尔尼撒宫——帝国议会的最高层,被摇身一变从臣仆一跃成尊主的奥古斯都放弃的,不再拥有未来的恢弘建筑一般,所谓忠诚、所谓贞洁的忠义之士,也被众人的眼目放弃,灰溜溜跌出了世界舞台中央,和所罗门、图铎等高贵或稍次一等的败者一样,甚至再换不来诸神与赢家的一次正眼相看。

可那又怎样呢?

坚称仍是特伦索斯特臣子的人,本就和忙于粉饰真相的赢家不同。

他们所做的一切无用功,尽管没有意义,不过为了安抚自己那麻木到死寂的空洞内心,可也不是为了演给除他们之外的什么人取乐的。

杜尔尼撒宫内,帝国议会议长执行着最后的权力,下令举办一场激动人心的仪式。

他希望在新王入主贝克兰德时,秩序之都的居民们所聆听的不是冠冕堂皇之词,而是神圣的公义,是皇帝留下的箴言。

为此,根据这位马上要在头衔前加上一个前缀,可能马上生命会随着职位一并逝去的议会会长的命令,宫殿里的所有民众,无论是人类还是没来得及撤离的血族,是官员还是普通公民,老老少少全部集合在一起,高唱起镌刻在宫殿内墙上和花纹、画作一样精美的法律条文。

呐喊声,欢呼声,还有许许多多无法形容的负面宣泄惹出的声响,终究随着那一阵有序的马蹄奏响的交响曲终止。

规整的队伍从塔索克河西岸而来,由西向东行驶,目标特伦索斯特旧宫,一座只余地基和外墙的废墟。

战争尾声,所罗门皇帝陨落,疯皇图铎暴毙,同为战争失败者的“夜皇”并非像世人猜测的那般,即刻殒命战场。

祂回来了,和夺走了图铎遗产的“冥皇”一样,回到了自己的首都。

只不过比起绝对的胜者,特伦索斯特遍体鳞伤,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界,丢向了特色和灵动。

或许是因为祂怀中奥尔尼娅皇后的遗体?

又或许是因为缠上皇帝灵魂的,那盏来路不明的神灯?

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也没人知道“夜皇帝”、“审判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之,在皇帝回到贝克兰德后,祂赶走了儿女和一部分近臣,将整个皇宫拔起丢向了远方……

然后,祂便在失去建筑多处一个深坑的地面上,安静坐了下来,和祂妻子的尸体靠在一起,看完了贝克兰德一次寻常的日出日落,

“审判者”陨落掀起的灾难难得没有波及太广,至少从奥古斯都们吞下贝克兰德,试图将这座没受多少损害的城市改头换面,想要抹去特伦索斯特痕迹,却列出来长达两页的拆迁名单就可以看出。

奥尔尼娅皇后的尸体埋在了哪没人知道,但弗萨克人一定很清楚特伦索斯特尸体的下落。

毕竟“夜皇”临死前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圣密隆,从露面到变成一具尸体,也不过几秒钟时间。

祂为什么要这样做?没人清楚答案,也没想搞清楚。

就像现在奥古斯都们喜气洋洋,“秩序之手”威廉·奥古斯都在“夜皇”建造的“公理广场”上,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宣布自封的“立国者”称号。

随着杜尔尼撒宫内,一声“皇帝,请您向逆臣降下审判”,这不合时宜的高唱一时盖过了威廉·奥古斯都的喜气洋洋,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走街串巷,冲开议会沉重的大门,从贝克兰德的最东处直下。

他们高举着帝国法典,挑衅一般,向大天使露出了凡人的胸膛。

威廉·奥古斯都目视着队伍首端,国境内最后一个不臣服于祂的天使,高举起了左手。

风是无形的,亦如只存在于智慧生物心中的正义、公理、道义、秩序等等无法触及实体的虚无概念。

黑夜和风暴注视着这里……威廉·奥古斯都知道,接下来的任何发展,都会变成王国史书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神灵的意志轻轻推动祂的手腕,高高在上的虚无实体受风裹挟,从高高庙堂跌落,栽进祂的掌中。

“秩序之手”握住了神授的,新的公义,目光从因脸庞斜扬而有角度的眼眶内施舍般流落几分,和持剑的手一起,重重劈下。

议会会长不对称的礼服沾上了灰,游行队伍一个接一个仰面倒下,被最后臣子们高高捧起的“特伦索斯特法典”失去了支撑,在空中翻开,两半迎着正午的烈阳,仿佛伸展双臂,想要怀抱它每一年都会拜访的“公理广场”。

法典在空中翻了几圈,头朝下,闷闷发出一声“扑通”,栽在了地上。

一本书籍落地的声音很小,却也大到了响彻整个贝克兰德,同时也传到了远处。

整个国家都在为这一本书籍的蒙尘而震撼不已,噩耗回响在间海,在凛冬,在阿霍瓦,在东切斯特,在南威尔……四分五裂的帝国歇斯底里的尖叫,惊雷般砸向周围的其他国家。

那些尚未迎来新主的国家这才意识到,由于他们的置若罔闻和反应迟钝,一股在劫难逃的破坏力量终究是冲毁了三位皇帝的一切。

它将要束缚和遏制世界长达千年,也许会更长,就像三位皇帝做的那样。

一个新的时代要开始了。

整个北大陆的人都是意识到了这一现实,鲁恩的国旗在贝克兰德贫匮的西部高高升起,改变了维持许久的格局。

蓝色背景上的雄狮张牙舞爪,挑衅似的向着远方怒目而视,而在它所眺望的海上,一柄长剑和一杆天平组成的十字尚未完全咽气。

黄铜色头发,瘦瘦弱弱的身子缩在礼服下撑不起一半的少年,紧紧抱着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倚靠在桅杆下,聆听着头顶旗帜发出的咆哮,捂住了妹妹的眼睛,自己战战兢兢小心抬头。

“乌洛琉斯大人,我们会回去的对吗?”

圣洁的天使俯首垂目,柔美的脸庞宛如冰冷的雕刻。

祂认真想了想,银色的瞳孔映着那孤零零的灵魂,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会的。”

“主说,会的。”

ps:借鉴了拜占庭的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