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完成闭环

月光之下，这个星球，乃至整个宇宙最强大的几位存在都以各自的方式降临于此。

“诡秘之主”克莱恩以一位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秘偶来到这里，当然，以他的力量，随时可以将秘偶化作本体，或者使用和本体无异的权柄与能力。

“上帝”格里沙来的是“空想”的身体还是阴影化成的分身，格雷没有看出来，但相信祂也不会随意用本体来到此处。

“永恒之暗”阿曼妮西斯经常使用的那具神降容器，“天之母亲”菲拉妮雅丝已经还给了祂的家人，此次应该是本体降临。

当然，同样以本体到来的还有“毁灭天灾”安吉尔，她本可以使用近乎无限的镜子替身进入现实，自己则在镜中世界内掌握一切，但身为与她联系紧密的另一部分，格雷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旧日支配者，而非某个镜像。

看到突然出现的送行者，格雷暗叹一声，悄然收回了踏在能激活“灾祸之城”力量的那圈复杂符号和纹路。

她本想不惊动任何人偷偷溜走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

注意到被风暴教会彻底摧毁后仍然刻印在峰顶，如同抹不掉的记号的那些符咒尚未被激活，安吉尔暗暗松了口气。

她发现格雷偷偷溜出灾祸之城后，立即就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没有丝毫耽搁就联系了克莱恩、格里沙和阿曼妮西斯，来到了这里拦住格雷。

当然，安吉尔明白格雷的离去是一种必然，她本就来自另一个世界，并不属于这里，而且在那个世界的两位支柱的帮助下“穿越”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让末日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结束，再留下来的理由并不充分。

虽然格雷在刚刚穿越到来的时候就让自己成为了“安吉尔·格兰杰”的本体，而原本的安吉尔反而变成了镜中人，但作为“最初造物主”留下的复活手段，魔女途径拥有的特殊性能让本体与镜中人融合，又或是彼此替代，这造就了特里尔深处那些一直想要替代本体的镜中人，也让“安吉尔”和“格雷”之间的区别变得模糊。

最终，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安吉尔成为了真神，晋升为旧日，哪怕她本质上是镜中人，此时也成为了真正的伟大存在，这反倒让“格雷”这个存在变得有些尴尬，她既不属于真正分裂而出、没有多少自主意识的镜子替身，又拥有独立的意识，不像其他“不老”魔女的镜中人一样与自身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或遭到奴役。

尤其在安吉尔结束末日之战，初步稳定了自身状态后，她已经不需要通过自己掌握单一魔女途径，格雷掌握红祭司途径来阻止体内“镜中造物主”的阴阳两面接触、融合，而是可以和其他的旧日支配者一样，将源质下属的所有途径都自行容纳，只是需要额外一份“末日”魔女特性来维持阴性为主的状态，压制最初的阳性面而已。

这在安吉尔看来是件好事，她可以将在成为“毁灭天灾”时就与自己融合的格雷重新分离，给对方自由活动的空间，相当于多了一位分享了部分旧日力量的镜中人。

但似乎在格雷看来这并不是好事，她反复提及“穿越最终需要以闭环结束”，居然是想回到那个没有任何希望存在的未来，回到屏障已经破碎而地球却没有任何抵抗外神能力的时间线，接受自己的结局。

根据两人的猜测，由格雷而非安吉尔激活班西港的符文，将会被送回她“穿越”前的时间点，也就是另一条时间线的1368年，最多延迟10分钟左右。

届时，格雷将会面对足足十位旧日支配者，而地球方面却连一位正常的旧日都不存在，以安吉尔末日之战的经历来看，光是“超星主宰”靠近没有屏障保护的地球，都足以让这颗星球被引力撕碎，失去信仰之锚的序列0真神别说对抗祂们，光是维持自身存在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降落到格雷面前，看着那张和自己几乎一致的脸，安吉尔轻叹一声，道：

“既然那边已经只剩绝望，为什么不留下来，留在你努力拯救的这个世界中？”

克莱恩、格里沙和阿曼妮西斯也落在稍远些的位置，没有打扰她们的对话，只是顺势用隐秘、阴影帷幕等力量隔绝了这处空间。

听到安吉尔近乎质问的语调，格雷摇了摇头，回答：

“这里终归不是我的世界，祂们……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些人，我的家在另一边，在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说着，她侧头看了一眼静静望着这边的几位旁观者，继续道：

“虽然你的朋友、伙伴和我记忆中的那些长相都一样，性格也几乎一致，但并非和我经历过一切的那些人。

“哪怕我在另一条时间线的记忆已经变得不再清晰，仿佛隔着一层迷雾，但我始终还记得我来自哪里。

“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当然有！”安吉尔立即反驳道，旋即又压低了声音，哪怕身旁几位围观者都是旧日，声量大小对祂们没有影响，“我是你的镜中人……你也是我的，我的所有都属于你，教会，信仰，朋友和亲人，等处理完‘镜中造物主’的问题，我可以分离一份‘末日’给你，‘征服者’也行，在塔罗会你是‘战车’，在教会里你是教宗，在镜中世界，你就是我……”

说到这里，安吉尔看了戴着礼帽面露礼貌微笑的克莱恩一眼，声音又低了几分。

“当然，他除外。”

这句补充终于逗乐了格雷，她噗一声笑出来，无奈地抱住了安吉尔，将后者剩下那些话都堵了回去。

“好了，这件事我在‘穿越’之前就考虑好了，无论在这边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回到原点，去面对属于我的‘末日’。”

格雷在安吉尔耳畔轻声说道。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了，而那个世界还需要。再说，如果不完成这个‘闭环’，那边的我最开始可能就不会来到这里，而没有这一点变数，你所在的世界将会和我所在的一样最终陷入绝望的末日。”

格雷所说的只是小概率事件，更大的可能是两边的“时间线”彼此独立互不干扰，已经成为历史的部分并不会因为她的选择而产生变化。

但没有谁敢赌这个概率。

之前准备的各种理由都没法说出口，安吉尔只是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反过来紧紧抱住了格雷，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这一刻，她甚至有一种陪着对方一起过去，到另一条时间线帮助格雷拯救末日的冲动。

可她清楚，身为旧日支配者，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穿越”的能力，支撑自己容纳源质的两份“唯一性”无法通过灾祸之城的特性前往过去或未来，而如果利用某个“末日”位格的分身，又不可能改变另一条时间线的境况。

抛弃血肉之躯和非凡特性，利用“上帝”空想的位格仅保留灵体穿越，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另一条时间线的克莱恩和格里沙做出的选择。

见说服了安吉尔，格雷缓缓松开双臂，挣脱对方不愿松开的怀抱，看向其他三位旁观者。

作为知晓安吉尔·格雷的来历，同时也能推导出“闭环”重要性的旧日支配者，祂们都没有尝试劝说对方留下，只是为了道别而来。

克莱恩摘下礼帽按在胸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说道：

“希望在那边，你们也能找到度过末日的办法。”

这算是一个祝福，也是他仅能做到的事，哪怕成为了“时空之王”，克莱恩也无法真正改变过去，这是只有最初那位造物主能办到的事。

就算集结在场所有伟大存在的权柄和象征，他也只能和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一样，送一位不超过序列1的、与“灾祸之城”有关的魔女前往过去，而那又有什么用……想到这里，克莱恩也是一怔。

在他身旁，“永恒之暗”阿曼妮西斯提裙弯腰，用柔和的嗓音说道：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祂神色平静，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刻不可避免。

最后开口的是“上帝”格里沙：

“既然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拯救这个世界，那完美的结局就是对你最好的嘉奖。”

“我以为你会说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格雷轻笑一声回答，旋即看向安吉尔，凑近她耳边说道：

“生个孩子或许是保持人性的好办法，那位原初上帝在疯狂之前都生了两个呢。”

不等安吉尔表情变化，开口反驳，格雷就后退两步，踩上了繁复的花纹和符号陡然变亮的祭坛，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微笑看向众人说道：

“之后，就是你们……”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祭坛上方。

克莱恩握着礼帽的手紧了紧，阿曼妮西斯的面部仿佛被黑纱笼罩，格里沙一直保持笑意的脸也变得僵硬。

安吉尔更是上前几步，似乎想要跟随着自己的镜中人踏入祭坛，一起前往那个绝望的未来。

但理智阻止了她，让她最终停在逐渐黯淡下来的符文外围，低头看着遍布焦黑和血迹的“灾祸之城”力量泄漏点，久久没有言语。

……

这种沉默持续了足足三分钟，突然，克莱恩用探讨式的语气说道：

“在安吉尔·格雷看来，她那个未来是末日逼近，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安吉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其他两位旧日也投去目光，等待他后续的解释。

“是这样的，”克莱恩踱步到安吉尔身旁，也站在了刚刚送走格雷的祭坛前，继续道，“在我成为‘诡秘之主’后，就认识到了‘平行世界’问题的本质，以‘门’途径作为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可以开启并进入其他的平行世界，但那里并没有另一个‘诡秘之主’和‘上帝’，也没有第二批围攻地球的外神……那只是和镜中世界类似的空间，不存在任何多出原本数量的非凡特性。”

说着，他看向安吉尔。

“因此，平行世界的本质还是这个宇宙的子集，否则我们完全可以开启大门，去其他世界掠夺更多的非凡特性甚至是唯一性、源质，充实自己所在的世界。”

“除了那位造物主，谁都没法改变非凡特性守恒定律。”

阿曼妮西斯补充道。

关于这点，格雷也曾强调过，哪怕通过“灾祸之城”回到过去的时间点，让当前时间存在两个“安吉尔”，也不会让我拥有的非凡特性变成两份，因为这本质是镜中世界的力量的体现，会在重叠的那部分时间结束后消失，而镜中世界的力量来自镜中的造物主，并不违反现实的非凡特性守恒……安吉尔思索着，下意识问道：

“你的意思是，不存在第二条‘末日’的时间线？

“那格雷来自哪里？”

突然，安吉尔怔住了。

格雷来到这个时间线后非凡特性无法长时间维持，甚至连自身存在都必须要依附于另一个安吉尔……互为镜中人的计划如此顺利，没有一点配合上的问题……她如此执着于完成“闭环”，仿佛那是个根植于心底的任务……一个个疑问在安吉尔脑海中蹦出，让她双眼逐渐睁大。

“难道，没有第二个平行世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所在的宇宙？”

她有了个粗略的思路，看似开口向克莱恩提问，实则在引导着对话。

克莱恩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脸上微笑渐显的格里沙，道：

“重点是，格雷已经给了我们答案，她是在‘诡秘之主’和‘上帝’的共同帮助下穿越的。”

后者显然明白了这一点，立即回答道：

“我来负责虚假记忆的部分，但需要你，以及源堡的配合，否则‘战车’小姐一旦加入塔罗会，一切就会暴露。”

“你天天躲在一旁观察我们，细节上应该不会有疏漏，但关于‘梦境都市’那部分要由我来调整，我详细询问过那个世界她唤醒‘愚者’的经过。”

克莱恩接过话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直到这时，安吉尔才明白这两位支柱的意思，因为格雷离去而有些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确认似地看了克莱恩和格里沙一眼，道：

“所以，格雷真的是我的‘镜中人’？”

克莱恩点头道：

“只要能欺骗她，欺骗之前的我们，她就是。”

这时，阿曼妮西斯突然用咏叹的语调说道：

“这一切都是命运石……”

“好了，这有点太中二了……”克莱恩罕见地打断了这位女神的话，“要抓紧，如果错过格雷‘回到未来’的时间点，恐怕闭环就无法完成了。”

闻言，安吉尔不再犹豫，立即让镜中世界里待命的一个镜子替身来到现实，放开了“镜中主宰”的权柄，让目光有些呆滞的替身表情逐渐生动起来，仿佛成了另一个她。

与此同时，“上帝”格里沙将一份空想出来的“末日”特性放入了这具身体，赋予了她临时的序列1位格。

和这份特性一起的还有一切关于“安吉尔·格雷”的记忆，那部分来自5年前祂从这个镜子替身口中获得的信息，部分来自于克莱恩“嫁接”到祂脑海中的细节。

不够详细的，就以“记忆逐渐模糊”蒙混过去！

而“诡秘之主”克莱恩要做的，则是将替身脑中被修改的记忆变成她自己的，并以源堡的力量加以固定。

这样，就算安吉尔·格雷登上了灰雾，成为塔罗会的一员，格里沙所做的修改也不会被源质的力量清除。

在灰雾看来，那就是由“源堡”自己做出的修改。

完成这一切后，这个和安吉尔长相完全一致，只是面部表情有着细微区别的镜子替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脑袋有些混乱，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但很快，无数记忆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神变得慌张，表情有些惊恐。

“堕落母神”进入了屏障……外神即将入侵，而地球却毫无抵抗之力……安吉尔·格雷抿了抿嘴，下意识要抬头看向天空，却注意到眼前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愚者”先生和与“真实造物主”融合后的亚当……她立即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尊敬的愚者先生，请问，末日已经到来了吗？”

克莱恩将手中的礼帽戴回头上，摇了摇头道：

“末日马上就要到来，但我们还有唯一的机会……

“现在，我和‘上帝’将把你送回1349年，送回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末日，拯救你自己。”

……

看着虽然面露茫然，但眼神逐渐坚定的“镜中人”，被阿曼妮西斯以“隐秘”的权柄隐去身形的安吉尔憋着笑，引动“灾祸之城”的力量，将这个“安吉尔·格雷”送回了过去。

她会回到1349年6月28日凌晨，回到廷根市水仙花街，并将“未来”的事告诉闻讯赶来的亚当和阿曼妮西斯，随后，走完5年艰辛的道路，尽自己的努力拯救这个世界，以最小的损失度过末日之战。

随后，她会和安吉尔道别，抱着回到“原本时间线”慷慨赴死的心情踏上同一处祭坛，返回1354年6月28日的凌晨。

时间，最多只会延后10分钟……

想到这里，安吉尔离开“隐秘”区域，回到了刚刚送走自己镜中人的祭坛旁，等待着那道身影出现。

克莱恩，格里沙和阿曼妮西斯同样如此。

就在祂们目光聚焦在祭坛上的瞬间，脚下的符号和纹路再次变亮，勾勒出一道淡金长发的身影。

“……就是你们的时代了。”

伴随着10分钟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安吉尔·格雷出现在祭坛上方。

她那强撑着笑容的脸瞬间垮塌，紧接着变成面对一切的决绝。

然后，她才注意到面前站着四个刚刚才与之道别的，属于“另一条时间线”的人影。

“我……我穿越失败了？”

格雷表情呆滞，从嘴缝中挤出一句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