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废园

枣红马嘶鸣数声奔来,亲昵地依偎在我身畔,她同我的小白是小伙伴。¢e?¤zu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x@新!?章′?(节!

我对着马儿低低唤道:“小红小红,钱大哥哪里去了?”

枣红马似若听懂了话,朝天悲鸣,鬃毛蹭着我的手臂依依呜咽,我心中一动,小红莫非要带着我去寻钱大哥。

踏镫上马,我将将坐稳,枣红马甩开四蹄,朝南飞奔驰骋。

米仓巷附近都是民宅,平日里晚间里坊的闾门都会由门丁关门落锁,今天一路畅通无阻,极可能发生了甚么变故。

片刻功夫,枣红马奔到一处黑沉沉的空地,我勒马驻足,辨认出这是县衙西首的废园,远远就嗅到浓重难闻的气味,不由心怀忐忑。

马儿止步不前,我踟蹰一番只得甩镫下马。

愈靠前气味愈加浓烈,令人窒息,我脑中的迷雾驱散,突然醒悟,这是血腥气息。

我一步步地向前走,只见废园的地上遍野垒放着黑压压的物事。

月光如银,那样得明亮,我只希望它能暗淡些,让人看不清酷烈的场景。

腿有些微微发颤,我硬撑着朝废园又走了几步,惨白色的月光映照得明晃晃得,原本的空地上堆满了累累的尸骸。,6?1+看+书?网′ \首!发,

我步子踉跄,脑海里瞬间凝滞,小红把我带到这里,难道钱大哥葬身于此?

眼里泪水模糊,似乎出现了幻觉,是大说大笑的钱大哥,是腰杆笔直的钱大哥,是殷殷嘱托的钱大哥,最后,化为一抹微云散去。

泪眼婆娑中,忽然阴影里传来厉鬼般的声音道:“县尊老爷妙计,连劫十户县城富民的反贼,果真还有同伙自投罗网来了。”

霎那间,四面八方亮起火把灯笼,魑魅魍魉般丑陋的人影幢幢,狞笑着朝着我扑来。

糟糕,我落入了陷阱。

众人纷纷喝道:“毛贼休逃。”

大惊失色中,我不欲分辩甚么我是县中老户,这样的暗无天日,怕是没有我讲理的地方,讲理的钱大哥已经身遭毒手。

我转身便要施展轻功步法逃走,眼角瞥见左上首有个精干枯瘦的汉子,一脚踢开他脚边的尸首,举着长棍向我袭来。

火光闪烁,映照出那具尸首的正面,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钱大哥。

不能让钱大哥的尸首留在此地被这群人糟践,我运功腾空跃起,落在枯瘦汉子身后,双手将钱大哥背在身后,再欲逃走,枯瘦汉子的长棍已经指向我头部,他不是甚么高手,我轻轻避过。?精e2武x小?¥e说?1网ˉ|` 2?)已@′e发|de布1+ˉ最?新|`?章¤[?节_&

又有其余人出招,来者均非高手,人数却着实不少,我拔剑应对,闪转腾挪,终究难以脱身,时间一久,必定力竭落败。

突然人声嘈杂,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小队,堵在不远处围观,跃跃欲试之态,昭然可见,显然是增援对方的队伍。

我心下更是惊惧,这可如何是好?

见围攻的几人拿不下我,增援小队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向我的要害砍杀。

我顿感左支右绌,冷不防被一把朴刀割伤左腿皮肉,热流激荡,几乎痛到晕倒,心下惨然,今日恐怕要糊里糊涂交代在这里了。

那几人见我受伤,乘机便要一鼓作气拿下我,十来把朴刀在月光反射下泛出冷冽的光,令人头皮阵阵发紧。

正当此时,却见剑光闪闪划出朵朵血色剑花,一个鬼魅般的黑衣身影斜斜出剑,铮铮作响,电光火石间,围攻我的十来人倒了一地,惨叫连连。

余者吓得不轻,皆蹭蹭蹭后退几步。

黑衣蒙面人催促我:“快跑。”

我嘘声召唤枣红马,小红须臾间奔来,停于身侧,我背着钱大哥纵身上马,径自朝北门疾驰。

废园中的众人,追了一条街的距离,大概觉得我不是甚么紧要的人物,便放弃了。

那救了我的黑衣人,轻功不弱,我余光中瞄到,他一直保持跟随在马后两丈距离,他也是要出北门?

转念一想,小小县城哪来许多高手,以身手来看,他也许就是偷袭北门守城老军,打开城门的那人。

脑海中走马灯似得浮现出方才废园中的一幕幕,开始围堵我的枯瘦汉子,他们几人手里持的是水火棍,也许是县衙的差役,随后被黑衣人剑挑的十余人,兵刃都是朴刀,这些又是甚么人?

不过片刻功夫,枣红马嘚嘚嘚冲出了北门,我在横街河边召回小白,身上背着钱大哥,轮流骑着两骑,漫无目的地疾驰于官道。

不知不觉,竟又从北门绕至西门,朝东往翠华村方向的官道行走。

银蟾渐渐西沉,东方将欲破晓。

只见那黑衣人也骑了匹骏马,与我一前一后奔跑在管道,他此时已经取下蒙面,赫然便是二当家天剑星贺太岁。

二当家和我一样浑浑噩噩只知赶路,向东骑行一个多时辰,我觉得大致已经安全了,伤口很痛,需要紧急处理一下。

天光蒙蒙亮,我下马发现竟来到了当初遇到李秀才的地方,道旁有片林子,我牵着小红小白躲进林子。

出乎意料,二当家亦步亦趋跟进了林子。

我把钱大哥抬到密林深处的草地上,二当家甩给我一瓶伤药,我的腿上是皮外伤,上了药疼痛止住了大半。

我摸了摸背囊,馒头还在,便分了他两个。

两个人默默吃馒头,许久,二当家说:“一刀毙命,他去世前没吃多大苦头。”

忍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善良正义的钱大哥,还没有实现他的平生抱负,死在离县衙一墙之隔的废园里,还被污蔑为连劫十户富民的山贼。

钱大哥明明是押着军师去县衙投案,怎么变成了劫财的山贼?同行的黎纨人在哪里?这中间大有文章。

怔怔地想着,我阅历浅薄,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二当家垂头思索,脸上也是满眼怔忪。

不知何时,二当家牵着马走了,傍晚,他又牵着马回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声音嘶哑道:“全完了,飞山被官兵用红夷大炮全炸毁了,弟兄们,一个也没找到。”

这个桀骜不驯的汉子,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