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4章 瞳孔中的十二影
赤炎界崩塌的余波在虚空中撕开一道绵延万里的裂痕，就像是天神愤怒地挥舞着巨斧，劈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林默踏着道劫剑的流光，穿梭在这片被撕裂的虚空中，长发在时空乱流中猎猎飞舞，如同一束束燃烧的火焰。
衣袍早已被界域崩塌时溅射的星火灼出千百个孔洞，露出
星云晶体内的第三颗星辰尚未完全稳定，光芒时而膨胀如烈日般灼目，炽热的光辉几乎能刺穿一切黑暗；时而收缩成米粒大小的光点，微弱得随时都会熄灭。
每一次脉动都让剑身震颤出奇特的嗡鸣，不像金属震动，倒像是某种古老生灵的叹息。
林默能感觉到晶体深处传来的抗拒，就像有另一个意识正在与他的神识争夺控制权。
“它们要醒了......”
黑色符文的尖锐嘶吼声回荡不息，就像无数细小的针刺，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无情地刺入林默的元神之中。
林默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痛楚，不仅仅来自肉体，更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
为了抵御这股侵袭，林默不得不分出一半的心神，竭尽全力维持着识海的屏障，不让那些扭曲的音节进一步侵蚀他的意识。
在真解之瞳的辅助下，林默的金色纹路缓缓旋转，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当瞳孔聚焦到某个特定的频率时，林默突然捕捉到了一缕异常的波动，在时空的褶皱中悄无声息地跟踪着他。
这股力量并非实体，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够施展的神识探测，而是一种更为玄妙的存在，一段被精巧折叠在时空夹缝中的“概念”。
林默感到不可思议，就像有人将“追踪”这个抽象的意念具象化，编织成透明的丝线。
一端黏附在道劫剑的星云晶体上，而另一端则延伸进虚空最黑暗的角落。
林默凝神探查，试图揭开这股力量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真相的瞬间，那股波动突然分解成十二个离散的信息片段。
铮——！
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剑身自主偏转，剑尖指向虚空深处某个绝对静止的坐标点。
星云晶体投射出的星图在林默眼前展开，代表第四颗星辰的光点正在剧烈闪烁。
那位置对应的界域被上古玉简称作“永霜境”，传说连时间流经那里都会被冻结成晶莹的冰屑。
正当林默准备破开空间壁垒时，剑格处的晶体突然蒙上一层阴翳。
三道蛛丝般的黑线从内部最深处蔓延开来，恰好连接起已经点亮的三颗星辰。
被黑线串联的星辰光芒骤暗，晶体表面竟浮现出那只血丝密布的眼睛虚影！
瞳孔收缩的刹那，林默右臂的初火纹路传来被腐蚀的剧痛。
“果然在通过假灯定位......”林默并指如刀抹过剑身，经络中流淌的初火之力顿时化作灰金色洪流灌入晶体。
当火焰触及黑线的瞬间，虚空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
那声音包含着十二种不同的音色，却共用同一个痛苦的频率。
黑线崩断的刹那，真解之瞳捕捉到惊人一幕。
十二道模糊身影组成的环形阵列中，其中的某个黑影突然踉跄后退，手中提着的冰晶灯笼应声炸裂。
永霜境的界壁比任何古籍记载都更诡异。
那不是普通的空间屏障，而是由亿万兆冰晶棱面组成的多维迷宫。
每个棱面都像精心切割的钻石，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时间片段。
有些显示界域草木葱茏的远古景象，有些呈现万物在绝对零度中凝固的现在，更有少数棱面投射出界域坍缩成奇点的恐怖未来。
所有倒影都在以不同速度流动，形成令人眩晕的时空涡流。
“时空棱镜......”林默的铁剑轻触界壁，剑尖立刻结出黑色的冰晶。
这些结晶并非寻常寒冰，沿着剑身逆向生长的轨迹暗合某种天道韵律。
更可怕的是，每片冰晶内部都封印着针尖大小的黑影，用完全同步的节奏拍打着晶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密语。
当林默侧耳倾听时，那些声音突然整齐划一地变成：“来啊......持剑者......”
突然，所有棱面的倒影同时扭曲！
亿万个平行时空的投影在瞬息间完成同步，统一呈现出林默被冰封在透明棺椁中的画面。
不同棱面里的“冰棺林默”有着细微差别。
有的双目圆睁，有的面容安详，但每个“他”的胸口都插着十二根冰矛，矛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星火。
道劫剑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星辉，星云晶体中三颗星辰连成完美的等边三角，投射出一道炽白的光束。
被照到的棱面纷纷汽化，露出后方真实的界壁结构。
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冰晶，而是由无数扭动的黑色符文编织成的巨网！
每个符文都在重复着“禁锢，腐蚀，同化”的循环。
网上均匀分布着十二盏冰晶灯笼，其中东北角那盏正散发着与林默体内初火共鸣的波动。
“第四盏灯......”林默的剑势突然凝滞。
真解之瞳穿透灯笼表面的冰层，清晰看到内部蜷缩着的青袍身影，正是失踪三百年的观测者零号！
他的左眼已成空洞，黑色血痂覆盖了半边脸庞，但右眼却以惊人的频率眨动着，虹膜上刻满微缩的预警阵法。
当发现林默的注视时，零号的嘴唇开始急速开合，通过唇语传递着经过加密的信息。
就在林默试图解读第三组唇语的瞬间，整个“时空棱镜”突然像魔方般翻转重组。
所有棱面的倒影统一变成十二道黑影围猎某个存在的场景。
那个被围猎者背对画面，手中握着的兵器让林默心脏骤停。
那分明是道劫剑的完整形态！
剑身流淌着七颗星辰串联成的星河，剑格处睁开的不是独眼，而是一对含笑的阴阳瞳。
“原来你们在猎杀上一任持剑人......”林默的冷笑凝固在嘴角。
星云晶体突然剧烈震动，三颗星辰像受惊的动物般疯狂闪烁，向他传递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几乎同时，永霜境的界壁自动分开，冰晶棱面如臣服的卫兵般列队退避，就像在恭迎命中注定的访客。
界域内部是超出所有典籍记载的奇景。
天空悬挂着冻结的雷暴，每道闪电都凝固成深蓝色的冰棱，这些雷霆冰刺组成覆盖整个苍穹的荆棘王冠。
大地上矗立着数以万计的冰雕，细看都是同一个青袍人在不同时刻的姿态。
从少年到垂暮，每个雕像的面部表情都定格在极度惊恐的瞬间。
最中央的祭坛由十二根冰柱环绕，第四盏青铜古灯被冰矛呈放射状贯穿，灯焰静止在将熄未熄的状态，焰心处悬浮着一滴不肯落下的血珠。
林默刚落在祭坛前，所有冰雕突然发出冰川开裂般的脆响。
它们以完全相同的角度转动脖颈，冰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这些复刻品空洞的眼眶里同时亮起黑火，齐声开口：“你来得太晚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些声波来自过去的时间切片，有些振动源自未来的可能性分支，它们在“现在”这个节点叠加成摧毁理智的噪音风暴。
祭坛上的古灯突然爆发出刺目黑光，灯焰冲破冰封束缚，在空中凝结成零号的虚影。
这个“零号”浑身布满蛛网状的黑色裂纹，像是被打碎后又勉强拼合的瓷器。
他的右手指着林默身后虚空，左手指着自己流血的眼眶，嘴唇颤抖着发出警告：“不要相信瞳孔里的......”
话未说完，虚影突然被无形之力撕成十二份，每份残影都被迫飞向不同时间线。
林默猛然回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延伸出十二道冰阶，每道台阶的材质都对应不同纪元的玄冰。
第一阶是混沌初开时的太初寒髓，最后一阶用的是本纪元才出现的幽冥黑冰。
每个台阶上都站着一个模糊黑影，它们的轮廓在虚实间变换，时而呈现人形，时而化作扭曲的星云。
唯一不变的是所有黑影手中都提着......一盏被冰封的青铜古灯！
灯盏里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冻结的时空片段。
最下方台阶的黑影突然抬手，掌心的古灯应声而碎。
林默胸口如遭十二座星域同时撞击，星云晶体中的三颗星辰同时黯淡。
对应玄冥界的那颗星辰表面，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那些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试图污染星辰核心的初火本源。
“时空追溯......”林默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晶。
这些黑影竟然能通过毁掉“现在”的古灯，沿着因果链逆向影响“过去”已经被收取的初火！
铁剑自主飞起，剑尖在虚空划出蕴含大道至理的圆。
灰金色的剑光构成绝对闭环的刹那，星辰的裂痕停止蔓延，但已有十分之一的本源被染成污浊的黑色。
第二道台阶上的黑影正要动作，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被冰矛贯穿的真品古灯爆发出一圈白光，所有冰雕瞬间汽化成浓稠的雾霭。
林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间隙飞身上前，铁剑连斩十二道轨迹，每道剑光都精准劈在冰矛的薄弱处。
这些攻击看似同时发生，实则按照特定时序递进。
第一剑斩向三秒前的冰矛，最后一剑落在未来第五秒的预判位置。
最后一根冰矛断裂时，整个永霜境开始像破碎的镜子般崩塌。
那些台阶上的黑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声音里夹杂着极度的愤怒！
黑影随着破碎的时空消散。
古灯落入林默手中时，灯芯处跃动的不是火焰，而是一滴凝固的血泪！
这滴泪内部封存着微型星璇，十二个黑色光点正在围绕中心旋转。
当林默的指尖触及灯身，血泪突然融化成液态，顺着经络逆流而上，最终在眉心初火印记处形成雪花状的冰纹。
一段记忆强行灌入识海。
初代命主跪在虚空裂隙，道劫剑断成两截。
剑身喷涌的不是金属碎屑，而是粘稠的黑色星火。
十二道黑影环绕着他，每个黑影手中提着的古灯里，都封印着某个大千世界的残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黑影同时摘貌！
从垂髫童子到耄耋老者，十二张脸组成完整的人生循环。
“我们失败了......”初代命主的声音带着穿透纪元的疲惫，“下一个纪元......交给......”
记忆突然被暴力截断。
林默骇然发现手中的古灯正在融化成黑色流沙，那些沙粒每颗都是微缩的冰晶灯笼，内部囚禁着尖叫的元神碎片。
而星云晶体中的第四颗星辰......始终未能点亮！
原来这才是陷阱......\"”铁剑突然发出濒死般的悲鸣，剑身上浮现出与初代命主佩剑完全相同的裂纹。
林默抬头看向正在湮灭的永霜境，终于明白那些黑影的真正目的。
它们要的根本不是阻止他收集初火，而是通过污染道劫剑与持剑者的羁绊，重现某个被封印的恐怖仪式！
虚空尽头，那只血丝密布的眼睛再次浮现。
但这次，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十二道身影，而是......第十三道正在缓缓站起的轮廓！